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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均哥儿的礼物(上)

    啊!

    大福闻听此言目瞪口呆,

    “给,给均少爷留……留着?”

    均少爷才几岁!

    侯爷现在就给他留人?

    这,这!就算是桑世子没意见,百里夫人也能来砸公主府!

    那可不是个省心的主儿!

    况且这事,走到哪儿,就算说到皇上那里,侯爷这边也不占理啊……

    那可是定国公府世子嫡长子!

    大福他们打小跟着任昆,服侍多年,情份不一般,侯爷做什么都是对的,可,这,总得考虑子嗣不是?

    “打住!”

    永安侯喝道。脸上黑云翻滚,杀气腾腾。

    大福一噎脖,没敢再言语。

    “你这狗脑子都装了些什么!”

    他恨恨地揣了大福一脚——

    居然将他想成那样,这狗奴才真是皮紧了!平素看着懂事,实际却是这般的没脑子!

    “人给我养好喽,规矩学不好,唯你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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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六月中旬,西北连接下了几场小雨,人畜饮水有了保障。

    从京里运来了荞麦种子,圣旨着令降雨量多的各府进行播种。永安侯严令各府按章程行事,虽然器物处暂时还没有制出脱皮的设备,但先播种上,在等待收成的这两三个月内可能就会有进展。

    田地不等人。

    有播种才会有收获。

    先种上总没错。

    地不能荒着,这是农人溶到骨子里的认识。

    这一次不用逼,分到种子的人家干劲十足,不管之前见没见过荞麦,也不管这东西到底能不能吃,总好过放任着长草好吧?

    好吧,就算这也是草,那总好过长杂草吧?

    好歹还能烧火喂牲口呢。

    忙完这一切,永安侯的差事完满结束。终于能返京交差了。

    起程,七月初回到京城。

    长公主连着几月后没见到儿子。想得紧。

    自任昆入了城就连着派人打探消息,听说永安侯先去了宫里,忍不住就要换了大衣裳进宫。

    何嬷嬷安抚她:

    “殿下,侯爷进宫定是见皇上交差事的,再来是给太后请安……太后知道您心里急,不会多留。用不了多久,就回府了。不若踏踏实实在府里等着,别是万一路上再错过了……”

    正要梳洗换衣裳的长公主听这话有道理,不由暂歇了心思:

    “……你去厨房看看,昆哥儿爱吃爱喝的可都吩咐了?都用心备上没有……”

    何嬷嬷应声告退。

    锦言一旁暗自腹诽:

    这还用看。一准儿早就弄好了!这么大个的主子回来了。谁不卯着劲儿好好表现?差事不用心?是不想干了还是不想活了?

    这时她才不会劝阻长公主所做的任何事情。万一她老人家以为自己怠慢了她的宝贝儿子,那还了得?

    所以从得知永安侯要回府,锦言就表现得象长公主一样高兴,只不过没那么夸张。怎么着也得有点小媳妇的羞涩不是?

    那种想又不好意思承认,思念又不说的欲语还休什么的,谁不会呀?

    永安侯果然如何嬷嬷所说,并未在宫中耽搁太久——

    皇上与太后均知长公主思子心切,未曾多留,见了面请过安就打发他回府了。

    甚至连差事也只三言两语交代个大概……

    “你一路风尘,先回府休息,明日再来禀告详情。”

    皇上看着心爱的外甥略显憔悴的脸庞,满心的欣赏。笑颜道:

    “这一趟差事办得极好!昆哥儿愈发进益了!皇姐在朕面前念唠好几回了,你再不回来,你娘该跟朕急了!”

    任昆无奈笑笑,母亲就是这种性子,别人看来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事。她都能说得理直气壮——

    谁让她是皇帝的长姐,姐弟感情又好呢,羡慕嫉妒恨是没用的!

    皇上也笑:

    “皇姐是心疼担忧你,这趟差事艰苦时日又长,难怪你娘会念叨,朕也挂念。回府后可要跟你娘好好的,别惹她。”

    然后催他快去慈宁宫请安:

    “你皇外祖母也挂念着,快去请安,再不去,就该派人来问了。”

    永安侯施礼告退,去了慈宁宫给太后请了安。

    太后娘娘更是了解长公主的脾气,拉着手掉了一回眼泪,就撵他:

    “赶紧回府,不然你娘又该急了,明儿再来!”

    ……

    永安侯回府到正院请安,早有腿快的丫鬟跑进去给长公主报信。

    长公主是长辈,不好跑出去迎接,就支使锦言带了婆子们去二门迎接。

    不能拂了老板的意思,况且只是跑腿的活儿,多走几步也没大碍,锦言欣然领命。

    永安侯刚进内院,就见到被仆妇们簇拥着的锦言。

    她穿着粉紫的通袖袄,淡紫的束腰带,系着月白色的挑线裙,裙身无绣花,仅腰间垂下的深紫绣绿花香囊和紫玉佩环装点其上。

    含笑站在垂花门前,清雅而媚丽。

    下午的阳光很刺目,她微微眯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半遮着春潭水,若白瓷般的肌肤被阳光晒出淡淡的粉色……

    见他走近看过来,半掩的眼帘抬起,绽放出大大的笑容,一刹那间仿佛烟花璀璨,喜悦之情如孩子般真实坦率:

    “侯爷回来了。一路辛苦了。”

    那笑容如阳光般撒播到他的心上,任昆忍不住闭了下眼睛。

    原来卫四长得这般模样!

    倒是能入眼……

    难怪娘亲喜欢……

    这一刻,永安侯仿佛突然看清锦言的长相。笑容很美。

    坦荡荡地开心迎接,有分寸的关切问候,让他陡然生出回府也不错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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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账东西!你就不能让我省省心!”

    长公主高八度音阶伴着碎瓷落地声突如其来,尖利地锦言耳朵一紧!

    脚步顿住了。

    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啊?

    昨天下午还搂着儿子心肝rou儿的,嘘寒问暖不知怎么疼好了,好象任昆不是个二十好几的青年而是个两三岁的孩子,让一旁待命的锦言看得心有余悸……

    这,也太夸张了吧,茶端到手边。点心就差要直接喂到嘴里!

    那架势,有要回炉吃奶的感觉!

    把个永安侯羞窘得脸红脖子粗,居然没发脾气——

    可能是一走好几个月,刚见着亲娘,不好马上发火吧?

    怎么,这刚过了一晚上,就又骂上了?还又摔又砸的?

    这种母上大人训打儿子的场面可不适宜往前凑……

    她明智地停下,眼睛看向站在外面听传的柳嬷嬷。

    柳嬷嬷是锦言的授琴师父,待她历来亲厚。

    微微摇头,柳嬷嬷轻轻示意:“侯爷带回两个小厮。”

    两个小厮?

    锦言有点摸不着头脑。带两个下人回来有必要发这么大脾气?

    难道这两人有什么古怪?

    不会吧?

    她有点怀疑。永安侯是去出差。赈灾呢!难道捎带着还带两床褥子回来了?

    柳嬷嬷点点头:

    “双生子,听说模样很好,殿下火大着呢……”

    言下之意,您是要通禀还是不要?

    锦言不禁踟蹰:

    进去吧。实非所愿;

    不去吧,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再转身避开,回头长公主知道了,不定怎么想!心情好可能认为她避开是有眼色,心情不好就会心生芥蒂。

    “劳烦嬷嬷通禀一声。”

    往日都这个时间来请安,既来之则安之。

    柳嬷嬷忙回身进屋,侯夫人是个有主意的,素日里总能让殿下心平气和。这次或许也成。

    柳嬷嬷刚进去,锦言就听长公主在里面大喝一声:“让她进来!”

    火气十足!

    心知不好,这回定要被迁怒了。

    忙定定心神,举步迈入厅堂。

    果不其然,尚未开口。长公主就极为不耐:

    “行了行了!介天往这儿跑得倒是勤!相夫教子的正事倒全不放在心上!”

    来了!

    大清早躺着也中枪!这靶子当的!

    锦言心中哀叹,恭恭敬敬地行礼,眼下公主殿下心情不好,还是收敛些的好,陪着笑:

    “给公主婆婆请安,锦言愚钝,累公主婆婆费心,假以时日,一定会有进步的。”

    “假以时日!假以时日!本宫要等到哪一天!”

    长公主暴怒!

    啊,自从昆哥儿有了这个毛病,交恶的看笑话,交好的真心假意地安慰,要她耐心些,假以时日总会好的……

    如今亲成了妻娶了,情况却越来越不好,假以时日?!说得轻巧!假到哪天是个头儿!

    锦言这四个字成功地激怒了狂暴的长公主:

    “……你要是个顶用的,本宫用cao这份心嘛!娶妻娶贤,既拢不住自己男人的心,又不知道规劝夫君,只一味地到本宫这里来讨好卖乖,你这样的媳妇要来做甚!”

    这话很重,直接打脸。

    按说一般人家的婆婆都不会这样不给媳妇留面子,只是长公主是谁呀!她用得着给锦言面子吗?

    盛怒之下,驸马任怀元的脸面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何况是小小一个锦言?

    全然忘记了这些时日母女般的和睦相处。

    换作其他人受了此等劈头盖脸不明原由的一顿痛骂,要委屈地掉眼泪了。

    锦言心里有小小的不自在。

    对长公主,她虽存了讨好之心,却一直是以诚相待的,虽知道殿下的公主病不是一般的严重,但这样被指着鼻子斥责,想要继续维持笑意既不合时宜又小有难度。

    她低了头,没吭声。站在一堆碎瓷边上老老实实地听骂。

    先让她骂骂,现在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等公主骂累了,出了这口邪气,再劝解更有效果。

    面上惶然。

    真的惶然。

    你说没招谁没惹谁的,凭白中枪,虽说骂是不会掉根头发少块rou,这,噪音声波、负面情绪也是一种伤害不是?

    “与她有什么关系?事因我而起,你骂她做什么?”

    任昆不耐地打断了长公主的骂声……

    噫,竟是永安侯出面解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