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 突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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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宽广的荒原上飘扬着一阵阵歌声，随着风声传向远方，黑夜之中，别有一番风情。

    这是一群荒原行商，他们从远方而来，带着迈苏威尔最欠缺的资源，例如最新的抗风抗干旱的粮食良种，例如经过保鲜处理的新鲜蔬果等等，与此同时，他们也将冰兽的皮毛、羊驼的利角、黑脊兽的颈翎以及一些珍稀的草药运到“乐园”的其它地方，甚至于运到其它的几个大陆。

    长年奔波于路途中的人们能够以最简单的方式丰富自己的生活，小巧的手鼓与精致的三弦琴是最常见的乐器，既能贴合行商们流浪四方的苍凉心境，又具有强烈的节奏感，极能带动气氛——在这种时候，人们歌颂的自然不会是那些公主与王子的浪漫传说，也不会是对神祗的颂扬，而是行走四方的豪迈情怀与对家、对爱人的思念与眷恋。

    古朴的旋律，朴实的歌词，听入耳中，颇有一种返璞归真的高远境界——至少，西维亚便觉得这样的乐声比大多数的剧院里的各种矫情戏剧更加地真实，更具风情。

    正当她沉浸在辽远的歌声中，随着越来越高昂的乐声，向漆黑的夜空飘扬而去的时候，一个热乎乎的东西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

    “喝汤？”巴诺双手各捧着一只碗，正将左手的那只碗递到西维亚的面前，香浓的气息从汤碗中飘出，直往她的鼻子里钻，将她的神思遥远的天际拉回大地，拉回到最平实的日常吃喝之中。

    由于巴诺站立的位置挡住了来自篝火的光线，所以，西维亚一时间也没看清碗中的东西，她抽了抽鼻子。闻到浓郁的rou香，这才问道：“羊驼汤？”

    “当然，你猎的羊驼——加了些驱寒的香料，喝了正好暖暖身。”巴诺将碗递到西维亚的手中，然后同样捧着一碗汤，坐到她的身边，挺直的背正好为西维亚挡住了来自荒原深处的风。

    “味道好怪，”西维亚小小地喝了一口，然后皱着鼻子评价，说不上是喜欢还是讨厌。只是觉得有些不习惯。

    “是啊，是啊，这玩意儿味道真怪。”本杰明神出鬼没地出现在西维亚的右侧后方，同样是端着一碗汤，“哧溜”、“哧溜”地喝得欢实，“不过，这汤的效果不错。忒通气啊，我的鼻子从来还没这么舒服过。”

    西维亚闻言，不由笑开：“你既然有些过敏，怎么还非得下船来？补给的事既然有专人负责，你不如好好在船上休养。”

    “又不是什么大事，哪里需要这么娇贵地养着？”本杰明盘坐在西维亚的另一侧。应道，“再说了，小嫂子既然要在荒原上施展身手。我自然要好好考查考查——如果种源合适，中州基地的绿植化可是得多多麻烦小嫂子的嘛。”

    “我的出场费可不低哦，”西维亚斜睨了他一眼，“再说了，我在这儿折腾的也算是新品种——未经‘乐园’审批的新品种——你难道就不担心。大范围扩展后出现像‘活化3号’那样的失控状态？”

    “小嫂子办事，我还能不放心？”本杰明皮皮地笑道。“‘活化3号’那种半成品怎么能和你的传承记忆中的成品相媲美？”

    “原来你打的是印卡如亚传承的主意……”西维亚幽幽叹息一声，以一种极遗憾的口吻说道，“很可惜啊，以我现在的水平可无法复原印卡如亚传承中的好东西——这次在迈苏威尔实验的草种当真只是我自己弄出来的小东西，主要是为了增加这里的土壤的粘性、恢复肥力，可不能净化负能量。”

    西维亚虽然如此说明，本杰明却是一定也不觉可惜，甚至始终笑眯眯道：“没关系，中州基地拥有大片的盐碱地和沙化土壤——这些都是被‘活化3号’祸害过的地方，正需要你的这些草种……怎么样，小嫂子，给我来个友情价？”

    西维亚这下终于没忍住，朝天翻了一个白眼道：“得，看你这意思，倒是非得让我前往中州基地喽？那里距离有名的亡灵死地可不远哪，你这是诚心将我往虎口里送的嘛。”

    “哎，小嫂子，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本杰明一脸无辜状，“又不是我喜欢到中州去的，我也是被人丢过去的啊——既然接了这么一个烂摊子，当然是尽力将所有能利用的资源都利用上的嘛，你说是不？”

    西维亚听到这儿，才算明了，本杰明这番痴缠，却是为发间接向巴诺诉苦——将他“发配”往西大陆正是巴诺的主意，也是巴诺主张将他塞到最深入前线的中州基地。

    看来，本杰明这是借机向巴诺索要更多的资源啊……

    想到此，西维亚转头望向巴诺，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却没曾想，她才转过头，侧边的本杰明却是发出一声极其夸张的叫声，然后倏然消失原地，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受此影响，西维亚又快速转过头来，却是压根不见本杰明的身影……

    西维亚望着不远处围着篝火或聊或唱的人群，眨了眨眼，再转过头来，笑问道：“你又欺负本杰明了？”

    “那小子欠教训，”巴诺倒是一点也不讳言自己的所做所为，“爷爷已经将最优秀的两位神眷骑士都派往了中州基地，他还不死心，成天四处挖脚——其它几个基地的负责人已经向我提出严正抗议，这种时候，总要给他点教训，让他好好收敛收敛。”

    “嘻嘻，你倒是个好哥哥。本杰明虽然爱玩了一些，不过，一直是很懂得行事分寸，所以，你就不要担心啦——我觉得吧，他估计就是仗着有你为他收拾残局，这才故意如此闹腾的。”

    巴诺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说道：“既然如此，他的事，我便不再插手就是——行商的巫医预计明天可能有大雨，你的耕耘计划是否需要变更？”

    “嗯……应该没影响吧。”西维亚摸了摸下巴，刚想说话，便是重重打了一个喷嚏，紧接着，便觉身子一轻，待她发觉之时，已经被巴诺抱进怀里，与此同时，还在身前盖上了一层绒面披风。

    “啊咧，没事的啦。只是被冷风刺激了一下，应该没事的，”才没说几句。西维亚就觉得鼻腔一阵痒痒，没忍住，又是连打了几个喷嚏，紧接着，便觉得一股寒意迅速在体内流窜。令她忍不住瑟缩着，微微发抖。

    巴诺见状，眉间打了一个结又是一个结，裹紧了绒面披风，将她整个抱起，快速钻进温暖的帐篷。将她裹进被窝里，一层又一层地施加保暖措施——只是，这一切的行动似乎都已经晚了。西维亚又是喷嚏连连，并且出现了鼻塞的症状。

    虽然服用了随身携带的药剂，可是，西维亚不仅没有痊愈，反倒越发病得沉重起来。夜半时分，盗冷汗。发高热，喃喃呓语，述说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言词，一会觉得全身火热，踢被踹毯，一会却又觉得寒冷，全身蜷起，瑟瑟发抖……反反复复折腾得不行，直到接近天明时分，这才稍加安稳地沉睡了一阵。

    由于生病，同时，也是由于一整夜的折腾，当西维亚再次恢复神智的时候，只觉全身酸软，骨头发疼，脑袋有如几百根鼓槌在同时擂打着，稍微一转动便是天旋地转——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声音细弱，有如幼猫的呢喃，在外有大雨倾盆的情况下，这样低微的声音本应被忽略，可是，下一秒，便有人掀开帐门钻了进来。

    “你感觉怎么样了？”来人正是巴诺，他在距离西维亚颇远的距离运转体内的斗气，散去身上的湿气与寒气，这才近前来，摸着西维亚的额头，问道。

    “晕……”西维亚喃喃一句，很是可怜兮兮。

    “你的高烧才刚退，现在还有点后遗症，吃点热粥，服药后再睡一觉应该就没问题的。”巴诺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将她扶起，抱入怀中，也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碗热粥，一勺一勺地将白粥送入西维亚的口中——西维亚的口腔迟钝，一时间也尝不出冷热，更不用说粥的味道了，她只是迷迷糊糊地，任由巴诺送食，直到再也吃不下了，这才换了另一碗药汤。

    如此一番折腾之后，西维亚又带着一身的热汗晕然睡去——她晕睡得如此迅速，以至于错过了巴诺脸上郁郁不散的几分沉郁之情。

    “西维亚怎么样了？”本杰明看着掀帘而出的巴诺，担忧地问道。

    “吃了药，刚刚睡着了。”

    “至少还能吃得下药，还有希望。”本杰明叹息一声，说道，“迈苏威尔已经向十方城递送应急的救助申请，城里病倒的人员迅速增加——这次的疫情之严重，已经严重超出了巫医们的救治能力。甚至就连圣光也收效甚微。”

    “嗯，光明圣水对西维亚的治疗效果也不是很好，”巴诺阴沉着脸说道，“目前为止，死亡情况如何？”

    “目前统计人数是29人——迈苏威尔小部族聚居的情况比较多，这些散居者的情况不好统计，恐怕死亡人数会更多。”

    巴诺望着帐篷外的倾盆大雨，神色肃然道：“向母亲申请，调派一批优秀的医疗人员过来增援——除了西大陆的人暂时不要动之外，必要时候可以向东大陆和北大陆征召……这次的疫情暴发得非常突然，恐怕来源有异。”

    “大哥是在担心诅咒？”本杰明提到这一岔也难得严肃起来——这兄弟俩严肃起来的时候，倒当真有几分相似。

    “有备无患，”巴诺说着，回头望了一眼厚实的帐帘，神情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