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流水桃花(二)
拜谢:月色无色,饺子土豆馅,萱禹,夜舟独钓,岁月海萌,龙隐河的评价票,谢谢黑夜的遐想赠送了礼物,多谢大家的支持鼓励。多谢微~||博和书评区留言鼓励的朋友们,谢谢点击收藏推荐的好友们!长揖拜谢! . 学堂上,桑杨拿着《论语》正带领堂下的一众少年诵读。坐在章楠身后的蓝衣,坐的腿麻,嘴里跟着乱读。看见前面正摇头晃脑的章楠,眼睛骨碌一转,提笔蘸墨,在纸上画了一只八爪章鱼。 她偷偷的探起身,将纸轻轻的塞进章楠的腰带里。章鱼随着章楠的身体不停的摆动,惹得后面的学生忍俊不禁,都嘿嘿的笑出来。 桑杨一回头,所有人都收了笑,蓝衣也装模作样的摇头晃脑。桑杨看着蓝衣:“蓝衣,你来说,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仁乎哉?’仲弓问‘仁’。子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仁字何解?” 蓝衣磨磨蹭蹭的站起来:“这个嘛,我觉得吧,就是,有不同的回答,圣人答颜渊‘克己复礼为仁,’是说,为仁的表现之一为克己复礼,有所不为;答仲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以己与人的关系,欲是个人之取舍,施是个人之实践,还要防止好心办坏事,要慎施。所谓仁,应是平等人我,恪守礼仪‘爱他人’才是‘仁’之境界。” 桑杨点头:“坐下吧!” 他问:“《雍也》中,圣人说:‘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做何解?” 章楠站起来:“此句同《论语》中圣人谈论‘仁”有所不同。此处‘夫仁者’,将‘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作为‘仁”的标准。同时,圣人在《阳货》中,分别用恭、宽、信、敏、惠说明‘仁’,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若只达到其中之一,并不为仁人,只有达到‘恭、宽、信、敏、惠’方能称之为‘仁人’。” 桑杨朗声道:“今日就到这里吧,章楠答的好,正则,你在册子上记下,月考的时候给加分。” 名为正则的少年点头:“是。”章楠得意的笑。 蓝衣“嚯”的站起来:“我也答的很好啊!为什么不能给加分?”章楠回头,手撑在桌上冲她做鬼脸。 桑杨一撩袍坐在凳上:“你方才在章楠背后捣什么鬼了?”章楠一听,忙在背上摸索,从腰带上扯下一张纸。 他一看,气得脸通红:“蓝衣,你……” 蓝衣睁着大眼睛,手绞着衣带,怯怯的看着他:“对不起,师哥,我闹着玩的。”章楠一下没了脾气,哼了一声,坐下来。 桑杨也不抬眼,拿笔在纸上写:“今晚没有晚饭吃,回去将这篇抄二十遍,明日上学来讲给我听。” 蓝衣低着头,蹭到桑杨面前,桑杨一伸手将纸递给她:“给大家念一遍。”蓝衣小声嘟囔。 桑杨道:“大点声,中午吃的不少,怎么这会儿才申时就没力气了?” 蓝衣揉揉鼻子,大声读:“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人之本与’。” 桑杨拿起手边的堂铃“叮铃”一声,大家都站起来对着桑杨一施礼,桑杨甩袖走了,学生们一哄而散,有几个走过蓝衣身边对她嬉笑。蓝衣低着头,走回书桌前,垂头丧气的收拾好书本。 章楠转身帮她收拾,蓝衣拂开他的手,没好气的说:“别管我!” 她乱七八糟的把书塞进书包,章楠陪着笑脸:“蓝衣,别生气啊!”她推开章楠,跑出课室。 章楠在后面紧紧追着叫:“蓝衣,蓝衣,小心摔着!” 在院里玩耍的几个小子在后面笑着嚷:“章楠快追呀,你媳妇儿生气咯!” 章楠狠狠的瞪他们,做出要打的手势,脚下却一步不停。蓝衣跑的飞快,章楠在后面一边追一遍叫她。 蓝衣突然停下来,转过身。章楠追到她面前:“蓝衣,别生气了!” 蓝衣红着脸喘着气:“你干嘛跟着我,你别管我,谁是你媳妇儿了,我才不要当你媳妇儿呢!” 章楠喘着粗气:“我没说你是我媳妇儿,那是他们乱说,开玩笑的,你别生气!” 蓝衣瞪着眼:“开玩笑?我学问没你好,功夫没你好,又喜欢捉弄人,哪里能当你的媳妇儿啊?” 章楠愣了一下:“你说你不给我当媳妇儿的,蓝衣,别闹别扭了好吗?” 蓝衣冷笑:“是啊,我这么爱闹别扭,你别理我了!” 章楠皱着眉,一咬牙,嘟囔:“你怎么不讲理呀?又开始胡搅蛮缠了。” 蓝衣红着脸嚷嚷:“是啊,是啊,我不讲理,我喜欢胡搅蛮缠,你离我远远的,最好一辈子别理我!” 章楠气得一挥手:“不可理喻,我走了!”说罢,大步往后院去了。 蓝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跑的飞快,经过章楠的时候,狠狠的撞了他一下,章楠气得耳朵通红。 蓝衣跑回房间,重重的关上门。章楠站在院子里,满肚子的气没处撒,攥着拳头来回转圈。 言歆端着一个笸箩走过来,看见章楠,笑着问:“怎么,又闹别扭了!” 章楠嚷嚷:“我没闹别扭,她闹别扭,她上课做错事,师哥罚她,她把气全撒在我身上。” 言歆看着紧紧关着的房门:“多大了,还闹小孩子脾气!你是做师哥的,她才几岁呀?!” 章楠嚷嚷:“年纪小,就能气人啊?!佑仪跟她一般大,从来不气我。” 房间里的蓝衣听得清清楚楚,她抹了把眼泪,冲着院子里嚷:“是啊,是啊,佑仪好,你娶她当媳妇儿吧!” 言歆一下乐了,朗声道:“臊不臊啊!才几岁啊,就寻思着给人当媳妇儿呢!”蓝衣一下不言声了。 章楠也红了脸,他低声说:“师姐,我给你劈柴去。” 言歆点头:“是,这憋屈的火,又不能发在她身上,多劈点柴啊,今晚我烧鱼。”房间里,蓝衣咽了咽口水。 晚饭桌上,佑仪问:“蓝衣呢?” 桑杨答:“她今天不吃晚饭。” 佑仪说:“今天有鱼呀,她不是最爱吃鱼了吗?” 桑杨淡淡说:“她今天在学堂上做错了事,不能吃。”佑仪不说话了。 章楠低着头,往嘴里扒饭。言歆给他夹了一筷子鱼:“别净吃饭,吃菜。”章楠不说话,等言歆再看他的时候,鱼没了。 她又夹了一筷子:“什么时候你也这么爱吃鱼了?” 章楠牵动嘴角笑了一下:“师姐烧的鱼好吃!”再转眼,鱼又没了。他三两下吃光碗里的饭:“我吃饱了!” 桑杨也不抬头:“别想着给她送馒头去。” 章楠忙摆手:“绝不送!” “也别想着给她抄书!” 章楠摇头:“绝不抄!”他走回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蓝衣在灯下正在抄书。肚子“咕咕”响,她叹口气:“好饿呀!” 她嘟囔:“饿的我连笔都拿不起来了。” 鱼和饭菜的香味直飘进她鼻子,她揉了两团纸塞住自己的鼻子,嘟着嘴:“我就不信了,少吃一顿能饿死。” 她托着腮:“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有鱼吃,还有信收,可怜我,没鱼吃,还得抄书。” 门吱扭一响,章楠偷偷的进来了。他四下看了看,轻轻关上门。蓝衣刚要嚷,他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蓝衣瞪着眼睛,手叉着腰,小声问:“你来干嘛?看我笑话么?” 章楠看见蓝衣鼻孔里塞了两团纸,笑起来。 蓝衣扯下两团纸,瞪他:“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章楠从怀里掏出一碗饭,斜她一眼,“切”了一声:“怕你饿了!” 蓝衣一看,饭上搁着两块鱼,眉开眼笑的拍手:“你偷偷带出来的,你吃了么?” 章楠露出整齐的白牙,憨憨的笑:“我不爱吃鱼,你快吃吧。”蓝衣笑逐颜开,坐到一边吃去了。 章楠坐在凳子上,拿起笔:“抄了几篇了?” 蓝衣大口吃饭,含糊不清的说:“两篇。” 章楠皱着眉:“才两篇啊!你抄的太慢了!” 蓝衣嚷嚷:“你抄试试,我的手都酸了。”章楠看她一眼,没说话,一笔一划认真的抄起书来。 蓝衣咽口饭:“你…不生我的气了?” 章楠撇嘴:“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蓝衣咬着筷子,讪讪的笑:“师哥,对不起!” 章楠抬头看她一眼:“碗底有个荷包蛋,快吃吧,等会儿让人看见。”蓝衣点头,往嘴里扒饭:“你照着我的笔迹写啊,别让师哥看出来。” 章楠不抬头:“知道,知道。” 院子里,桑杨和言歆并排站着。言歆笑:“这两个,一对冤家,前脚吵的面红耳赤,这会儿又好了!” 桑杨摇头:“章楠是拿蓝衣最没办法了,估计章楠要受一辈子欺负了。” 言歆道:“今天吵架,蓝衣还赌气说让章楠娶佑仪当媳妇儿呢!” 桑杨笑:“怎么扯到佑仪,只怕大了,真生出这样的事来,蓝衣得后悔。” 若干年后,佑仪出嫁,蓝衣人未到,托人送去一对玉镯,和一幅荷花白鹭图。章楠终未能迎来蓝衣凤冠霞帔,嫁衣花轿,与她携手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