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背后有人
“这次的确多亏辟司马调开萧陌夜,才能使我们的计划顺利进行。”若是季星阑在这里,她一定不会惊奇这道声音的主人,低沉如美酒,如三月春风般醉人却又带着些冷意,就像他这个人一样,看似温润如玉实则老辣如狐狸。 辟奚嘿嘿地笑了两声,承让道,“我做的事微不足道,不值一提,主要还是符丞相运筹帷幄,妙计连连,才让我们有此机会。” 符凡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将对方欲言又止的神情看在眼内,他抿了口酒道,“答应东胡的事情北玄是不会食言的,还请转告东胡王,北玄坐拥西越之时便是东胡统一草漠之喜。” 辟奚自然喜不胜收,“符丞相请放心,我东胡部族向来重诺,一定会全力帮助北玄拿下西越的。” 符凡不以为然,心里暗道,这话比季星阑说喜欢他还不靠谱,一面说重诺,一面违背合约和我们合作进攻西越,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啊,就是两张嘴皮子。 “不过以今天的情形来看,似乎萧陌夜并未离开城内啊。”一东胡主将提出了的疑问。 顾承之根据以往的经验道,“今日我们百般挑衅,也不见萧陌夜出来迎战,这不符合他平日的作风。” “会不会是萧陌夜故意如此啊?”刚刚如热火般炽烈的心情瞬间被凉水扑灭,想起那个人,辟奚就感觉周围有一双眼睛在阴测测地看着他,那可是战神啊,不败的神话,就这么轻易地被支走? 他不是对符凡的计谋不相信,而是对萧陌夜这个人的肯定。 符凡晃了一下酒杯,略有嘲讽地撇了一下嘴,果然是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蛮人。 “西越闭城不出恰巧说明了萧陌夜不在城内,以之前的情报来看,萧陌夜此行共带了二十万精兵,他手下的兵可是号称西越最精锐的火骑兵,即使只有二十万也不输于我们的三十万。他们这是在以弱示强故意迷惑我们,如果我们有猜错的话,他们此刻生火做饭的灶火堆一定会摆出二十万人的数量。” 符凡话音刚落,便有人进账禀道,“禀报丞相,以敌军灶火升起的规模来看,大概够二十万人的数量。” 辟奚睁大着眼睛不知该说些什么。 符凡红唇微微勾起一抹弧度,映衬着大帐内的奕奕烛光,绝美而又带着一丝危险,“此时留守在武城的守将应该是‘梅枪将’谢青,而且他们的人数绝对不会超过十万。‘不可胜者,守夜;可胜者攻也。守则不足,攻则有余。善守着,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只可惜谢青领悟不足。” 帘子被人挑开,那抹紫色身影蓦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内,而账内的人还坐在原地,愣愣地回味着那人离开时说的一句话,“叫你手下的人别喝醉了,今夜会有人偷袭。” 人,是谁,不言而喻。 这就是符凡吗? 如果谢青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惊异万分,这个男人竟一眼看穿他所有的布局。 是夜月色袅袅,离主账三里开外的北玄驻地,气氛一如往常,微弱的烛火透过帐篷隐隐约约跳跃着,偶尔也能看见一两个人影在账内晃动,不时传出低低的交谈声。 十人一列的巡逻兵来来回回地走动着,前方不远处的瞭望台上一般会安排一两个哨兵负责观察周围的情况,总之一切与平日并无区别,唯一要说不同的是,整个驻地多了些风尘仆仆的气息。 驻地的左前方是一处丘陵,不高,草丛枯黄而又细碎,春意阑珊的美景在这里并无任何体现,自下望去视野极是开阔,整个驻地的景观一览无余。 突然,一个人影跑了过来,是个士兵的模样,呼吸上下起伏很明显有些急促,看他来的方向正是下方北玄军营的驻扎地。 他的目标很明确,是丘陵的一处低角,那里黑乌乌的什么也看不清,就连脚下的黄土也是一片褐黑,“禀将军,前方正是北玄后翼区的驻扎地。”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停下步子,单膝跪道。 话音刚落,便见一抹银光闪过,照着斑驳月色可以看见一个人影从黑夜幕布中走了出来,他手持长枪,铁甲披身,神情肃杀而又冷酷,眸光犹如蛰伏的猛兽。 “好,今夜就让我们痛斩敌颅,誓死卫国!” “痛斩敌颅,誓死卫国!”身后是一阵整齐划一的破吼声,若是仔细听可以发现其中还交织着烈马的粗喘声。 “杀……” “杀……” “好了!西越来偷袭了!御敌!御敌!” 铁蹄声,冲锋声,慌乱声,兵器交融声,顿时乱做一团。 一枪刺穿敌人的胸膛,热血喷溅在脸上,谢青顾不得擦拭,手臂一挥,又是一具尸体躺下,他的一招一式都带着力度与猛劲,几乎招招毙命。 从混乱失措到队形规整,敌军蜂拥而至,似奔涌的洪水,向谢青他们扑来。银色的长枪泛着冷森的寒光,如一条白缎在水里舞动,绚烂而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洪水渐渐变红,逼退又前涌,对于西越最精锐的火骑兵来说,这还不够痛快。 从瞭望台杀到营地北面,地上积聚的尸体越来越多,但大部分都是属于北玄的,明显的优势令谢青他们士气大涨,速度更加迅猛了些。 挑开一顶帐篷,待看清里面叠放整齐的床被时,谢青像是明白了什么,暗骂一声该死,他立马退了出去,口中一声长啸,“敌军有埋伏,撤退!” 然而,周遭渐渐亮起的点点火光,以及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呼啸声告诉他们,你们被埋伏了,晚了! 谢青已来不及深究为什么没有看出敌军有埋伏,他一面跨上马,一面带人退出去。 同一时间那位副将也面临着同样的危险,原以为他们才是夜间的狩猎者,谁知转眼间却变成了陷阱中的猛兽。 这一战,很糟糕。 但对于训练有速的火骑兵来说,希望是由人创造的。 “谢将军,好久不见啊,白日还想找谢将军叙叙旧呢,可是谢将军却一直闭城不出,不肯落面,我甚是失望不解原委,却不想谢将军成为了夜鬼。” 那,是一种带着蔑视的嘲笑。 谢青冷笑道,“手下败将而已,也配和小爷叫嚣,夜鬼缠身顾将军又不是没见识过。” 这句话正戳顾承之的痛处,他古怪地笑几声,脸色变为阴沉,“谢将军的嘴皮果然和你的枪法一样利落,只不过没了萧陌夜为依靠的谢将军,看情形也只能束手就擒了。” 怪不得设下埋伏,原来他们早就知道王爷走了,那他所计划的岂不是一场笑话?谢青只觉得一阵透心凉。 谋略真是一个费脑子的活儿。 “顾将军这些年只长年龄不长脑子吗?就凭你们也敢妄言擒住小爷?”抛去那些杂念谢青戏谑道,上扬的眉角似在说对方不自量力。 顾承之完全当他是在临死前的挣扎,视线掠过对方扫过他的身后,“两万对五万,我很好奇谁给谢将军的自信。” “顾承之,话小爷给你放在这儿,小爷若要走没人能拦得住。” “嘴硬。”顾承之冷哼一声,他眸子转过一边对着后方道,“杀敌百人赏金十两,取谢青项上人头者赏金五百两,官进一阶。” 西越众兵浑身一震,目落凶光,真臂高呼,“杀!” 跟在谢青身旁的一位中郎将听后,双拳握紧,神情愤恨不已,执刀欲上前与之决一死战。 谢青出手拦住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可违抗的命令,“背丘勿迎,地形与我们不利,不可硬拼,先撤。” “是,将军先走,属下断后。” 谢青挥枪挡住一人的进攻,偏头对他道,“一起走。” 激烈的厮杀就像是有感应般的,正奔波于涪城方向的萧陌夜猛地拉长的缰绳,身下战马抬蹄仰天便是一阵长鸣,堪堪地停了下来。 不,不对,辟奚的反应不是同情,他是在幸庆,该死,他中计了! 东胡不是佯攻而是调虎离山,他的反应早在他们的预料之中,所以这些端倪是他们故意露出来的,目的就是让他相信涪城情势危急。 他前脚一离开,东胡和隐藏在后的北玄会立即发动攻击,他留下的十万兵马若是单独对抗东胡还有必胜的可能,但是还有一个北玄,实力悬殊。 谢青有勇难谋,御敌还好,若是让他排兵布阵就有些困难,现在大部分粮草也被自己带走了…… 萧陌夜调转方向准备赶回去,可是一想到涪城那边还等着他支援,一时间犹豫不定。 心中略显焦躁,似有一团烈火堵着胸口处,是他的大意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将军,有急信从都城方向传来。” “拿过来。” 信纸一展,是一行金戈小楷,萧陌夜快速地看了一遍后,紧拧的锋眉终于得以舒展,胸中的烈火瞬间被熄灭。他欣喜地合上纸张,眸子看向都城那个方向。 阿阑,在不知不觉间你救了我,也救了西越。 “传令下去,加速前进,争取在后天赶到涪城。” “是。” “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