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命中的劫数
叶金来狭长的细眸狠狠地剜了李太医一眼,而后蹑手蹑脚的来到营帐门前,侧耳静听。半晌过后,他小心翼翼地将帐帘掀开一道小缝,将头探了进去,细眼圆睁向软榻方向望去。 方才在帐外他只听到了微弱的呼吸声,软榻方向并未见到皇上盘膝而坐的身姿。他壮着胆子,轻轻地将帐帘掀得大一些,侧身钻了进去,他悄然来到软榻前。 当眸光扫到宇文逸琨苍白如纸的俊颜时,叶金来心疼地闭了闭眸子,泪水顺着眼角无声的滑落。 皇上可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皇上从小到大遭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只有他最清楚。皇上的高超武艺、惊人的臂力全是凭着过人的坚定意志,日夜苦练得来的。 皇上性子虽冷,但皇上并非喜怒无常之人,前几个月皇上突然开始变得暴躁异常,他早已察觉出此事定有蹊跷。 自那日皇上吸了辰姑娘的血足足昏迷三日醒来前,李太医口中连赞皇上体内毒已解了时,他更加坐实了心中的疑虑,其实皇上体内早已中了连李太医都解不了的奇毒。可皇上从未对任何人讲起过,他敢断定康宁太后也不知皇上中毒一事。 我就说嘛,依常理来推断,皇上绝对不会在根基未稳之时决然离开神羽国赶往北凌国。看来皇上与北凌国联姻只不过是个借口而已,到北凌国寻找解毒之药才是真。 叶金来的一双拳头攥得“咯吱,咯吱……”作响,不知是哪个jian贼暗害皇上,想至皇上于死地。幸好辰姑娘的血异于常人,为皇上解了毒。 叶金来扫了一眼紧紧偎在皇上怀中的女子,心中暗叹道:这真应了那句话了,不是冤家不聚头,辰姑娘注定是皇上命中的劫数。皇上为了辰姑娘真可谓到了肝脑涂地的地步,此番不惜耗损自身修为也要为辰姑娘疏通经脉,足以证明皇上是爱极了辰姑娘的。 唉!只是不知辰姑娘何时能领悟到皇上对她的好? 皇上从小到大不懂得爱人,他心中有的只是无尽恨意。唉!真不知道康宁太后是怎么想的,为何会在皇上年幼时在他心中种下仇恨的种子呢?十几年来,这颗仇恨的种子早已长成参天大树了。 母子之间的事情,不是他一个小太监能管得了的。他兀自慨叹着,高抬脚轻落地,向营帐外走去。 来到营帐外,叶金来对李太医打了一个手势,李太医心领神会,随在叶金来身后,步入营帐内。 李太医为宇文逸琨与辰一硕诊过脉后转身退去,忙着配制药剂去了。 叶金来在营帐里找了个边角的位置,盘膝坐了下来,准备静待皇上醒来。脑中忽然闪过一道光影,他猛拍了一下脑门,腾地站了起来,急步向营帐外走去。 来到营帐外,他对副统领低声道:“解了吴统领的xue道。” “末将领命。”副统领走向押着吴煜城的营帐。 六个时辰以来,吴煜城始终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他浑身的骨骼、肌rou早已僵硬麻木,无知无觉了。可他的眼睛始终不肯闭上,豹眼中布满了赤红的血丝,他对皇上自损修为救罗刹女一事,始终想不通。 副统领掀帘而入,看着吴煜城这副狰狞可怖的样子,他的心吓得直突突,真不知解了吴统领的xue道后,他会做出怎样可怕的事情来。 副统领壮着胆子来到吴煜城近前,道:“吴统领,末将奉旨解开您的xue道。”他的手迅疾地点到吴煜城的身上。 “咚”的一声,吴煜城似个球般滚倒到地上后,嗓中发出嘶哑的吼声,“皇上,不可……”从不轻易落泪的粗壮汉子,眼角竟然湿意连连。 副统领走上前来,将吴煜城扶到榻上,安抚道:“吴统领,稍安勿躁,皇上一切安好。”对于吴煜城的异举,副统领心中甚为不解,不单是他,而是除了叶金来、李太医与吴煜城这三人知晓事情的始末外,其余人都不知道皇上营帐内究竟发生了何事。 “好个屁,滚。”吴煜城暴吼道。你们知道个屁啊,皇上的修为减损了两层啊,不知需要多少时日方能重新修回。况且此番之后,皇上一个月之内不能运用内力,不能下床走动,这是多么严重的损伤啊! “好好好,末将滚就是了。”副统领气闷地转身离开了营帐。 两日后的黄昏,宇文逸琨睁开了眼眸,指尖柔滑的触感令他心中一缓,硕儿还在。身上仍提不起什么气力,大手费力地抬起,轻抚向怀中女子乌黑柔亮的墨丝,粉唇微微颤动间,轻声呢喃着,“硕儿啊硕儿,你就是朕命中注定的劫啊!” 他剑眉紧蹙,对守在软榻前酣声连天的叶金来唤道:“小叶子,起驾回朝。” 叶金来激灵一下跳了起来,“回朝?皇上醒过来了?”他立时清醒过来,脑中思绪翻转间,急声道:“皇上,朝中有吴将军与上官老丞相守护着,您再休息个把月也不会耽搁朝中之事的。” 听闻“上官”二字,宇文逸琨脑中忽然闪现过一道修长飘逸的白色身影,他急声问道:“上官哲瀚可好些了?” “回禀皇上,上官丞相正在静养中,奴才在李太医处得知,上官丞相伤势极重,前胸肋骨尽断伤及了内腑,要调养一、两个月呢!”叶金来岂会不知上官哲瀚受伤的缘由。只可惜上官丞相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与皇上争女人。皇上是谁?那是神羽国的天,上官丞相官位再高,也只是匍匐在皇上脚下的一个小小臣子而已,纵使上官丞相有通天之能,也不可反了天去。 “哦。”宇文逸琨脸色未有任何变化,只淡淡地应了一声。他心中却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上官哲瀚并无性命之忧。朕当时也是气昏了头了,出脚过于狠厉。若将上官哲瀚踢死了,他倒不怕上官老头造反,只怕硕儿知晓此事后,不会原谅他。 想留住硕儿,朕手中只有一个筹码,那就是上官哲瀚的命,若没有了上官哲瀚的制约,硕儿必定会断然离去或自寻短见,这些事情,他相信依硕儿的直拗性子,必定会做得出来。 宇文逸琨望了一眼怀中昏睡不醒的女子,轻叹了一口气,淡淡地道:“起驾。” “遵旨。”叶金来见宇文逸琨心意已决,遂无奈地点头应旨,躬身退了出去。 兵士们将宇文逸琨与辰一硕连着软榻一同抬到了马车上。 队伍拔营起程,踏上了回神羽国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