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城市
第六十四章城市 绝地虎用惊讶的眼光看向余佑元，他猛的站起身后退，手摸向腰间——那里应该藏着什么武器。 “嘿，老兄，不是你想的那样！”余佑元连忙伸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敌意，又赶紧解释，“我是被冤枉的，所以才逃到下面来。” “到底怎么回事？” 余佑元拉紧口罩，看看周围说：“我和你打完拳之后，就回了上面，可是接下来的事都太突然了，连我也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大体讲了一下前一天的经历，只是没提自己杀过卫兵和水蟒帮的人。 绝对虎虽然长得粗壮，但并不傻，他想了想，也觉得这事太多疑点，或许余佑元真的有苦衷，可他毕竟成了通缉犯，惹上这种人肯定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余佑元看出了他的心思，忙说：“我在忆长安市有个朋友，现在正要赶过去，你就当没看到过我，怎么样？” 绝地虎先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说：“兄弟你别傻了，从这里去忆长安市，要翻好多座山呢，路上还有山匪……” “这我知道，可你和雌风不是刚从那回来吗？” “正因为路不好走，所以我俩坐飞机回来的。” 余佑元愣了，看来对方也明白自己现在没法坐飞机。 绝地虎说：“你现在这处境别说出城了，恐怕连在本地呆下去都困难——这里的治安可不像你们女娲杵那样，这里到处都是帮派，他们最擅长辨认陌生面孔。所以，你得先跟我回去。” 余佑元警惕道：“回哪？” “你可是救了我和雌风的命，她还念叨过你的，必须让你见见她。” 余佑元觉得已经没的选择了，只好听他的。 回去的路上，余佑元和绝地虎聊了一路，基本得出了几个结论：“一，绝地虎看来是讲义气的人，他应该不会出卖自己；二，他和柏朗说的一样：如果没有充分的准备，根本没法从这里去忆长安市；三，绝地虎很熟悉这座城市，通过他应该能有办法出城。”另外，还有一点让余佑元心生疑惑：新闻中直接说‘机毁人亡’，可地面卫兵不可能找到自己的尸体，怎么就断定自己死了呢？ 反过来又一想，这或许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果对方觉得自己死了，那应该会停止对自己的追捕。 聊天期间，城铁经常过好几片居民区，还经过了几片较大的田地，对于这种保留着田地的城市，余佑元倒觉得很新奇。绝地虎说：“好地都留下种庄稼了，只有差地才盖房子。越往里，田地会越少。” 果然，随着城铁往南走，周围的建筑变高了，很难再见到之前那种简易棚子，基本都是五六层的水泥建筑，只是窗户都很小，看着都很压抑。有些楼房离城铁很近，城铁在这些建筑中穿梭，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一条虫子爬行在一个烂苹果里。 那种跪驾式平板车在小街道上会很常见，但在较宽的路上则几乎绝迹，余佑元猜出了原因：那种东西估计是地民的违法黑科技，而主路上会常看到三三两两的卫兵开着敞篷车扬尘而过，有时还能看到负子蟾装甲车招摇过市，跪驾式平板车当然不敢到大路上来。 余佑元很快看到了这样的一幕：两个卫兵用电击子弹将一名年轻人打倒在地，一个卫兵用枪指着年轻人，另一个卫兵用一条金属线将他双手反绑在背后，然后两卫兵将那人拉上一辆负子蟾装甲车带走，一群小孩追着装甲车扔石块。 走了一会，眼前又开阔了很多，原来是街道便宽了，沿街两边是十几层的楼房，招牌林立，周围也多了一些色彩，地面上人和车陡然增多，很快变得拥挤不堪。有几辆卫兵装甲车停在路边，车门开着，有的卫兵睡大觉，有的在玩通讯器。路上，一些穿着邋遢制服的人无力的指挥着交通，余佑元听父亲提起过，地面上警力短缺，所以招收了一些协警。 很明显，这里是商业区。 余佑元注意到一个细节，这样的地方，那些招牌上竟没有灯光装置，好像那些商铺只做白天生意，他问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晚上雾霾严重，没人来逛街？绝地虎答道：“晚上确实没人来，不过主要是因为治安不好。” 治安不好到这种程度？ 很快，商业区就走完了，周围重又变成了灰灰的感觉。 总体来说，这座城市所到之处，都给人一种破旧、苍凉的感觉，和女娲杵里那种绿树成荫空气清新的环境简直是两个极端。余佑元不禁回想起自己在女娲杵里的生活，一夜之间，人生竟从巅峰跌落到谷底。而最可悲的是，照目前来看事情还远没有完。余佑元真怕再想下去自己会马上崩溃，忙又去和绝地虎说话，问：“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我们在一片片独立的空间里走着。” 绝地虎点点头，好像很明白他的意思，说：“马上你就明白了。” 这时悬挂式城铁陡然升高，然后是上了立交式高架桥了，视野宽广起来，虽然由于雾霾的原因，可视范围不超过两公里，可余佑元还是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视线所及之处，城市被较宽的街道分割成一片片区域，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这些区域的边界非常明显，有的是在边界处设立醒目的标志，有的用田地自己和周围隔开，田地里还建了许多塔楼；最常见的是建起环形的高楼——当然是相对于周围的建筑来说，其实最高的也不过七八层。还有的竟直接以城墙将一大片地方围了起来，城墙里面被清晰的划分成建筑区和田地，俨然一座小城。余佑元还清楚的看到了一段城墙上开了两个城门，车辆和行人进进出出。 高架桥很快走完了，城铁又降到了原来的高度，在一条路中间悬驶着，两边则是作为“区域边界”的楼房。 绝地虎看出了余佑元的惊讶，笑着指指前面，余佑元忙又向前看，只见城铁直接向一堵城墙驶去，那堵城墙顶上还竖着一个巨大的广告牌，上面画着一个慈祥的老者，做着拥抱的手势，旁边写着：信奉再世神，做个健康人。 城铁虽然放慢了速度，却没有停，眼看就要撞上城墙了。余佑元正自紧张，却见广告牌下面的那段城墙，就像两扇门一样向两边分去，原来是在铁板上画上了城墙的纹理。在城铁离城墙还有四五百米时，城墙出现了一个缺口，接着城铁驶进缺口，就听头顶传来浑厚的广播声：信奉再世神，做个健康人。 城铁全部驶过缺口后，那缺口又自动闭合起来。接下来，城铁在一片密集而又低矮的楼房间穿过，楼房离城铁非常近，由于速度不快，能清楚看到两侧楼里的住户，有些人家竟直接在支撑城铁架构的柱子上扯起绳子晾衣服，感觉只要伸出手去，就能和对面窗户里的人击个掌。 很快，前面又到了城墙，如前一样，那里又出现了一个缺口，城铁驶过，缺口闭合。 显然这也是一座由城墙围起来的区域，看着它慢慢变远，余佑元呆呆的转过身，他想起了第一次到地面时，在忆长安市见到的城墙，现在看来这种设施在地面上是常态。他问绝地虎，“城市里怎么会有城墙？” “那样的一片区域就是一个城中村。” “城中村？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治安太差了，有的是为了防止匪徒；有的是黑帮的地盘。那些什么也不设，只架几个牌子的，周围没有高楼的，都是大帮派的地盘，他们有实力，只要告诉别人‘老子在这’就足够威慑了。用高楼和城墙围着的，一般由地方势力管理，比如由村民自组的村委会，他们训练村团去守卫村子；还有的城中村是一些特别的组织管理，就像刚才路过的再世村，就由一群‘再世神’的信徒管着，那里的村民都信仰再世神。” “怪不得城铁路过的时候他们还顺便传传教。” “嗯，整个城市的居民区就是由一个个这样的城中村组成的，有的大村能达到两万人口，小村有四五千，一个城中村就是一个势力。” “防匪需要造城墙？”余佑元再一次震惊。 “如果你经历一次匪徒夜抢，就知道修城墙有多必要了。” “匪徒、黑帮，这还是两类人？” “在这里是的。黑帮比起匪徒来讲点规矩，愿意和王国相安无事。” “那匪徒又来自哪里？” “有些是山匪，来自附近的山区，经常带着人马来城里抢劫，没办法，四千万人口的城市，太大了，经常是他们抢完跑了，卫兵还没赶到，再说卫兵也懒得管这事。有些是流匪，主要来自流民，你看那些睡在桥洞里的乞丐，只要有人振臂一呼，他们就会加入抢劫者的行列。” “为什么不把那些乞丐赶走？” “往哪里赶？如果给他们一个地方睡觉，他们或许还能安份点，真要赶他们，出了城就变成了山匪。再说这么多的乞丐，赶走一批，之前一批又来了。”绝地虎说到这里有些不爽，用讽刺的口气说：“我们没法像你们上民一样，把穷人直接赶走。” “感觉地民就是在自生自灭，难道王国就不管？” 绝地虎无奈的一笑：“我们一直是自生自灭啊，不过坦白说王国也算进行了管理，不然连这样的局面都很难有。”绝地虎怕对方不明白，解释道，“这是一种默契：首先王国的力量有限，不可能消灭所有帮派、地方势力和各类匪徒，当然也不会喜欢他们，不过，王国更不喜欢混乱。既然维持安定很难，而帮派和地方势力有办法做到，所以王国对他们的存在也就默认了。” 佑元现在有点明白什么是明文的法律，什么是现实的政治了，他问：“王国就不怕帮派慢慢变大，无法控制？” 绝地虎眉毛一扬：“你能想到这一点很不容易啊，坦白说，我一直以为你就是个傻X富二代。” “是打败过你的傻X富二代。”余佑元脱口而出，想想又觉得自己真的很傻X——现在这种时候还不忘斗嘴。 绝地虎笑了，然后说：“王国对地方势力有三条态度：不要有太大的实力；不要有反叛的意图；不要过于剥削村民。” “最后一条听起来还不错。” “那当然，过度压榨会催生混乱，这个那帮大人们还是明白的。再者，卫兵有先进武器，城墙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巡逻的无人机和武装直升机可以看到城里每一个角落，所以王国并不反对城中村的存在。” “刚才我们路过的商业区为什么不设防？” “那里大都是王国和各大公司的产业，有私人安保，一般的小股匪徒不敢碰，就算山匪也不敢深入城市中心，再说那里有卫兵和协警不间断的巡逻。” 也就是说有势力的产业由卫兵保护，一般市民的安全则基本靠自己。余佑元叹了口气，他很难想像这样的生存状态。不过他现在也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地面上的阶级也很明显：从沙漠进入城市边缘时，那些棚屋区里都是较早到达的流民，他们已经能勉强定居下来；之后进入城市，城中村便多了起来；再之后是市中心的商业区；而大型的城中村则集中在市区西南部，估计这和远离北部沙漠有关系。 这时到站了，下了城铁，余佑元跟着绝地虎走了半条街，眼前便出现了一片高楼，显然这是一座城中村的边界。这些高楼的一层都是商铺，绝地虎说：“每个城中村都有它特别的东西，那些东西在这种对外界开放的商铺里都能找到。” 余佑元看到大部分商铺卖的都是日常用品，乍一看时并没什么特别，仔细看时，发现有的商铺卖的东西很有科技含量，其中一个老板在四处观望之后，推出一辆跪行式平板车给了买家，买家交了钱之后，开着平板车快速离去。 余佑元逐渐走近，见楼和楼之间较宽的街道还设置了厚厚的铁门，此时铁门开着，可以通过车辆，估计到晚上就会关闭。较窄的街道则设置了岗亭，只能出入行人。 两人走了一条较窄的通道，绝地虎还和岗亭里的人打了招呼，对方对绝地虎显出很恭敬的样子。 过了边界高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不小的玉米地。两人在玉米地里走着，余佑元玉米都已经挂了穗，便问：“是不是每个城中村的粮食都能自给自足？” 绝地虎笑了：“当然不是，这些庄稼不过是备不时之需的，大量的田地集中在城市东部，这里很多居民都是那边田庄的工人。而且一些城中村里的田也不是种吃的。” “那种什么？” “药材，有黑帮控制的城中村还种罂粟。”绝地虎补充道，“生活在这个时代，很多人需要麻醉自己。” 走出玉米田，眼前就都是挨得紧紧的一两层的小房子。两人在里面七拐八拐，碰到的人几乎都会和绝地虎打招呼，余佑元竟看到其中有人直接拿着枪晃来晃去，绝地虎说：“那里我们村团的人在巡逻，你要不是跟着我，很快就会被他们抓住。” 看来他在这片地区很有“人脉”，余佑元问：“这是什么村，有多少人？” “这是家园村，人口，有一万多一点吧。” “那这个城中村由谁管理？” 绝地虎没回答，只是示意余佑元快点跟上。两人又走了好一会，进了一条窄巷子，那明明是死胡同，绝地虎却一直走到底，又看看周围，便对眼前看似墙壁的地方推了一下，那里竟出现了一个暗门，绝地虎一甩头，自己先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