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青蓝计划
卢奕盘腿坐在铺着厚厚毡垫的地面上，打量着自己所在的这个宽敞舒适的豪华帐篷。心中有些酸涩。末世前，大部分的假期它都是与舒明亚外出露营度过的。这样的帐篷是他们经常用来过夜的工具。 那个时候在野外露宿不过是为了享受生活，为了兴趣爱好。舒明亚很喜欢露营，连带着卢奕也对这种有些“自找苦吃”的活动产生了兴趣。他们俩曾经背着一个双肩包，流浪一般的周游世界。只要是两人一同旅行，从来就没有住过酒店。现在想想那真是一段美好的逍遥时光。 回想着那些过往，卢奕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赤红的双眼透露出柔和温暖的眸光。 “小奕在想什么？”舒明亚洗过澡后，换了套舒适的衣服就看到卢奕双眼中闪着怀念，在那里发呆，于是轻声的问道。 “嗬嗬~~想起了以前我们一起露营的时候。”卢奕回过神，看着多年不见的挚友，柔着声说道。 “小奕，这些年过的好吗？”舒明亚被胡子遮住了大半的脸上漾起了有些涩然的笑容，低哑着声音问道。 “嗬嗬~~最近很好。”卢奕有些犹豫的说道。它心里清楚，自己跟舒明亚虽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却要比亲兄弟还要亲厚。舒明亚一直都拿它当弟弟疼爱着，从来都不忍心让它难过受累。无论是以前两人一起工作，还是结伴旅行，舒明亚总是会将它照顾的无微不至。 “小奕，能跟我说说当年都发生了什么吗？你......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舒明亚十分不想让卢奕去回忆让它难过的经历，可分别了太久，他很想知道这个被他当成亲弟弟的宠着的孩子，是如何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 “嗬嗬~~好。过来坐，如果......你可以忍受我现在这个鬼样子的话。”卢奕拍了拍身边的地面，有些犹豫的说道。 舒明亚的眼中泛起了心疼怜惜，快步走到卢奕身边一屁股坐到它身旁的地面上。随后展臂揽过卢奕的肩膀，像从前一样让它顺势躺下，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感受到卢奕身体明显的紧张僵硬，舒明亚故作不满的说道： “怎么？现在长大了，不愿意跟哥哥亲近了啊？” 卢奕鼻头泛酸，顺从的枕着舒明亚的大腿，平躺着身体，仰头看着舒明亚笑容和煦的双眼。卢奕自幼丧母，父亲虽然疼爱它却也很严厉的培养它。从小它就比同龄人成熟稳重的多，直到与舒明亚相识后，它才会露出孩子该有的模样。 会跟自家的哥哥撒娇耍赖，会渴望跟舒明亚亲近。过往他们一同露营时，卢奕最喜欢这样拿舒明亚的大腿当枕头，躺在地上一边看星空，一边跟这个如同自己亲哥哥一般的男人聊天。 “嗬嗬~~明亚我很想你。在刚刚清楚自己变成丧尸的时候，我很厌恶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有一段时间我恨不得就干脆死掉算了，每当有这样的念头时我都会不自觉的想起你。那时你失踪了，我不清楚你的死活，担心如果你没有死如果知道了我自杀了会很伤心。又怕你也变成了我这副模样，会跟我一样自我厌弃，彷徨无措。所以每当我有了轻生的念头，心底都会有个声音提醒自己，我还没有找到你，不确定你是否安好我不敢放弃。也曾想过，如果你也跟我一样变成了丧尸，我们还可以互相作伴，即使失去了人类的模样，只要我们还能一起生活，也没什么可怕的。”卢奕叹息一般的回忆着说道。 “傻瓜，即使我没有变成跟你一样的丧尸，即使我还是普通的人类，只要你能活着，我就会尽我所能的保护你，照顾你陪伴你。你是我弟弟，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这个事实一辈子都不会改变。”舒明亚心底泛着绞痛，枯瘦的手抚摸着卢奕光滑的脸颊，温柔而坚定的说道。 “嗬嗬~~嗯嗯，我知道。”卢奕笑着说。 “你会变成这样，是因为那次遭遇的丧尸群袭击吗？”舒明亚低声的问道。 “嗬嗬~~嗯。那天你去引开了我们遭遇的第一波丧尸群，我和父亲带着卢磊他们父子二人逃跑时又被另一波丧尸群截住。本来凭借着我和父亲的异能，还是可以全身而退的，是卢磊他们父子二人将我和父亲推入了丧尸群，他们趁乱逃掉了。父亲却活生生被那些丧尸撕碎了，就死在我的眼前。后来我也被一群丧尸撕咬着昏了过去，醒来后就被转化了。”卢奕叙述这些过往的时候语气很平淡，可舒明亚却听的心如刀割。 卢晟炎不只是卢奕的父亲，也是被他当做亲生父亲看待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卢奕对他父亲的敬爱有多深，他可以想象，眼看着自己父亲惨死的卢奕会有多痛苦多绝望。被心底的情绪感染，舒明亚抱起卢奕的上半身，让它靠进自己瘦削的怀抱里，一边顺着它的背，一边低声安抚。他希望这迟到了数年的安慰，能冲淡卢奕心中的痛楚。 “嗬嗬~~明亚别担心，都过去了父亲那么疼爱我，一定不希望我耿耿于怀的自责。我想父亲现在已经在天堂里跟母亲重逢了，他那么深爱着母亲，现在一定很幸福。”卢奕反手抱住舒明亚环着自己的手臂，低哑着说道。 “嗯，一定会的。”舒明亚温声附和，他为坚强的卢奕感到欣慰。 “嗬嗬~~而且如今我们兄弟俩又在一起了，我想这也一定是父亲在天之灵的保佑。所以无论我们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都要好好的生活下去。我从来没有这么感激上天让我变成了丧尸皇，不但让我保有过去的记忆，还能再次与你重逢。如果当时我也死掉了，你该多伤心，所以能活着见到你，真好！”卢奕蹭了蹭舒明亚的手臂，庆幸的说道。 “是啊，我也很庆幸自己熬到了现在，能活着见到你，真好！”舒明亚眼圈泛红，有些哽咽的说道。 这么多年被禁锢在黑暗的洞xue中苟且偷生，支持他的都是对不知生死的卢奕的牵挂，和那些兄弟二人一起生活的回忆。也许冥冥之中确实有所定数，才让他们即使面目全非，残破一身，却还能活着重逢成为彼此的精神支柱。 “嗬嗬~~明亚你呢？怎么会变成这样？这几年都发生了什么？”卢奕抬手摩挲着舒明亚凹陷下去的双颊，心疼的问道。 “当年我去引开丧尸群，虽然最后我成功的摆脱了它们却也受了重伤。因为很担心你们的处境，就拖着重伤的身体去寻找你们。后来体力不支昏倒在了公路上，被经过的一个车队救下了。车队的人很有实力也很有善心，一直带着我这个重伤的累赘，不但慷慨的让我吃饱穿暖，还提供了很多的药物帮我疗伤。那时的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一天当中只有一两个小时是清醒的。等到我勉强能够自理的时候，车队已经快要进入B市基地了。”舒明亚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身体不自觉的开始颤抖，抱着卢奕的手臂也收紧了几分。 卢奕猜想，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才是重点，也是舒明亚极为不愿意回忆的噩梦。卢奕伸手环过舒明亚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身体，手掌贴在他的后背上，缓慢的抚着他无声的安抚他的情绪。 感受到卢奕的担忧和安抚，舒明亚将下颚抵在卢奕的发心上，深呼吸的压下翻涌的情绪，接着说道： “在车队抵达B市基地之前，我们停留在了郊外一个废弃的制药厂休息。当天晚上制药厂里冲进来了一大群的异能者，车队的人本来以为他们也是路过这里来过夜的，并没有太在意。却不想午夜后，他们毫无理由的对车队的人发起了攻击，毫不留情的杀掉了车队里的普通人，并活捉了所有的异能者。车队里包括我在内，一共有十五名异能者，不清楚他们给我们注射了什么药物，导致我们的异能都失效了，毫无反抗能力的被他们囚禁了起来。”舒明亚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可怕的夜晚，制药厂内到处都是车队里普通人留下的鲜血，横七竖八被残忍杀害的尸体，锥心刺耳的痛哭惊叫声。 “嗬嗬~~后来呢？他们把你们抓去了哪里？”卢奕等了半天没有听到下文，有些焦急的问道。 “他们并没有将我们带走，而是将我们囚禁在制药厂的地下三层。我们猜测过他们囚禁我们的意图，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最终的目的是利用我们这些异能者做活体实验。”舒明亚愤恨的说道，当他们一个个被带去手术室一般的实验室时，大家茫然惊恐的表情，被实验过程折磨的生不如死的哀嚎，在过去的每一天里都像是无法摆脱的噩梦一般折磨着他。 舒明亚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声音变得凛寒的接着说道： “实验的过程中接连有异能者死去，因为我的异能属性比较特别，在基本的实验测试之后我被他们当成了重点项目，开始进行新阶段的实验。那些狂热的研究人员，将这个项目称作‘青蓝计划’。项目开始后，我便被注射了‘青蓝计划—KI试剂’这种试剂是从变异植物体内提取的基因研制而成的。因为我是植物系异能者，在吸收了这种试剂之后，身体边发生了本质上的变化。”说道这里，舒明亚将一只手伸到了卢奕的眼前，只见舒明亚的指尖缓缓的探出了五条碧绿的藤蔓，藤蔓上还缓缓的长出了嫩芽叶片。 “嗬嗬~~绿光也是那个项目的实验品是吗？”卢奕握住了舒明亚的手，想起之前他与绿光的熟稔，轻声问道。 “嗯，没错。‘青蓝计划’的实验品成功进入第二阶段的有三个。我和绿光都在其中。至于那第三个据说是最为成功的，可是因为身体不完整所以并没有与我和绿光囚禁在一起。我们三个成功进入二阶段的实验品，都有着不尽相同的进化转变。但因为我的身体没有变成植物的绿色，本身的基因与‘青蓝计划—KI试剂’的融合度不到50%，最终被判定成了失败品。成为失败品后，实验室的那些研究人员不在关注我的身体情况，也没有再进行三阶段的实验。直到后来，被当做研究所大本营的制药厂发生了变故，据说第三个实验品被入侵者杀害，研究人员连夜将我和绿光转移了出来。”舒明亚对于当时制药厂的混乱印象很模糊，因为那几天自己的身体发生了排异现象，大部分时间都在半昏迷的状态。 只是在后来听说入侵者异常的强大，杀掉了很多的研究人员，除掉了三号实验品后还毁坏了很多的设备和药剂。幸存下来的研究人员连夜将他和绿光转移了出来，却因为抢救出来的“青蓝计划—KI试剂”数量有限，不得不在他和绿光之间选择放弃一个实验品。 “转移出来后，因为药剂不足，最终我被研究人员舍弃。可他们又不舍得将当时状态还算稳定的我除掉，便在停止对我进行转化试剂注射后，依旧带着我转移到了月河村这里。抵达月河村的实验基地后，针对我的转化实验彻底停滞了，因为那时的我已经很虚弱了，研究人员也没有太多的花费心思处置我。但因为年幼的绿光很依赖我，研究人员就让我继续跟绿光生活在一起，充当安抚每次因为实验失控的绿光的工具。”那时候的绿光每次实验结束后都会嘶声痛哭很久，只有他才能哄劝好几近崩溃的小家伙，也因为这一点，他没有过早的被杀掉。 “陪伴绿光度过了一年的时光后，G博士出现在了月河村实验基地。绿光的进化也已经完全成型，我便成为了失去价值的工具。G博士给我注射了精神力病毒后，将我扔到了之前你们发现我的地下洞xue。他清楚精神力病毒对我体内改变的基因的影响，让我在地下洞xue自生自灭，其实也是他实验课题的一项，他希望我体内的变异基因可以掌控我的身体，变成强大的变异植物。”想到那个满头白发的G博士，舒明亚的脸上流露出刻骨铭心的痛恨。 “嗬嗬~~明亚我们会给你报仇的。那个G博士一定会死在你的手里。”卢奕感受到舒明亚再明显不过的情绪波动，坚定的说道。 “嗯，我相信你。”舒明亚微微勾起嘴角，笑着接受卢奕的安抚，双眼望向不知名的远方，接着说道： “刚被丢在地下洞xue的时候，G博士还会隔三差五的派人来探查我的状况。一年后，我阴错阳差下结识了小梦，小梦为了保护我将地下洞xue封闭了起来，而它自己则守在了月河村里。G博士以为小梦便是我体内变异基因成长后的成果，便不再关注我的死活。心满意足的利用小梦的存在，掩护着他们月河村实验基地的存在。就这样靠着小梦狩猎回来的丧尸晶核，我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存活了下来。”舒明亚萧索的总结道。 “嗬嗬~~明亚对不起，我们不清楚小梦是为了保护你才留在月河村里。将它打成重伤我很过意不去。”卢奕由衷的说道。 “傻瓜，要不是你们把它打成重伤，它也不会逃回去我那里，我们也就没机会重逢了。再说小梦是变异植物，失去的茎干、叶片、花瓣都会再次生长出来的，你们都不用感到愧疚。”舒明亚笑着说道。 “嗬嗬~~我们会再次进入月河村就是得到了有关实验基地的消息，准备将它彻底摧毁掉。明亚，跟我们一起吧，你一定会有亲手复仇的机会。”卢奕直直的看着舒明亚的双眼说道。 “嗯，即使你不说我也会，今后我们都会一起生活不是吗？我们是兄弟，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今后我都会陪伴在你身边。”舒明亚坚定的说道。 没错，他们是至亲的兄弟。在漫长的未来中，他们会一起生活共同面对未知的风雨。就如同末世前，他们本来该拥有的未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