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棉麻林
村里灶房烟冲刚冒出了浓烟没多久，七八个要来挑水的半大孩子就结伴儿往村里大院来了。说是半大孩子，其实也都是九、十岁左右的女孩子。 “二婶，我是二丫，我妈让我来带你去地里呢。”正当翠莲将烧开的水往桶里舀的时候，一个穿着一件打了两个补丁衣服、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在灶房门口往里喊。 听这话翠莲知道这是树根嫂子家的二丫了，急忙招呼二丫和其他的几个孩子：“哎，那二婶谢谢二丫了。水刚刚烧好，等凉了你们再挑。” “嗯，二婶，我们在院子里等哦。”说着二丫就拉着几个小伙伴离开了灶房。 “二丫，这就是村长新媳妇啊？好年轻啊。” “是呢，昨天才接回来的，你没去看啊？” “我要带弟弟，哪儿有时间去。” “对哦。” “二丫，小丫的后妈会不会虐待她啊？我可听我奶说了，这后妈可都是心狠歹毒着呢，还喊我以后离她远些。” “就是，就是，我妈也说，这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小丫以后肯定好可伶。” “真的吗？那小丫咋办啊？” “不知道啊……” 听着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当着她这个当事人就在那里说“悄悄话”真是让她哭笑不得，看来虽然自己是村长媳妇，可私底下说自己闲话的还不少，这才新婚的第二天呢，连这些孩子都知道传这样的小话了，不知道小丫有没有听到，要是听到又该怎么想呢，还有铁蛋儿，哎，嘴长在别人身上的，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清河沟村之所以叫清河沟，那是因为村子就依着一条河沟建起来的，这条河沟很大，水深，周围的地势高低不平，可村里所有能种庄稼的耕地都在地势稍平摊的地方。平时七八个孩子，两个人抬一桶水，来回要跑三、四次才能送齐大人们喝的水，今天地势高的地方全由二丫带着翠莲送，她们乐得少跑几次。可翠莲又怎么可能让二丫这个孩子和自己来抬水呢，这样还不如她一个人挑来得快呢。 “二丫，你知道这一片棉麻杆村里都是要用来做什么的吗？”在送完最后一旦水回来的路上，翠莲挑着两只空桶跟在二丫的后面往山下的村里走去，在看见路边河沟峭壁上的一大片棉麻林的时候，忍不住问着身边的二丫。 “哦，那个啊，砍回去搓麻绳的，每家都有。二婶，你问这个干嘛？二婶要用麻绳吗？我家还有好多呢，我回家给你拿呗。” “呵呵，不用，二婶就是问问，那二丫知不知道除了搓麻绳，这个东西还用来干啥不？” “除了搓麻绳还能干啥啊？我不知道啊，我就知道我妈用来搓麻绳了，每年都搓，可是家里还有那么多，我妈都嫌浪费力气弄呢。” “哦。” 二丫是个开朗的小丫头，不熟悉的时候感觉是个有些害羞，可熟悉后你就会觉得很她活泼，想来是家里的老小，很受宠，才养成这样活泼的性格。不过虽然才十岁，可能是爹妈都是村里的干部，比其他的同龄孩子却更大气一些，并且刚才还听她说，她现在跟着住在她家的一个女知青在学习呢。 从二丫的只言片语中，可以看出王树根和叶香这两口子也是比较有远见的人。这个时候学校早已经因为什么臭老九的批斗而停课一年多了，学校停课孩子们就没有学习的地方。在农村，不读书就回家帮着干家务，还能帮着家里多挣几个工分呢，就连家里的铁蛋儿都是的。这样的情况还会持续好几年，耽误了整整几乎是一代人前程啊，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七八年后国家恢复高考的事情么？现在家里的两个孩子还小，不先打好基础，将来想要参加高考跳出农门可能性非常的小。 不过，那都是要慢慢来的事情，毕竟还早呢，自己才到这个家，不能对这个家指手画脚的，要从长计议。而眼前这片棉麻林可是让翠莲想到一件现在就能做又能不突兀的事情——织布。 作为一名古代的农家媳妇，不会织布那可是要被笑话的，尤其是在原来生活的那个村庄，几乎家家做衣服的布料都是靠家里的婆子媳妇些用这样的棉麻杆自己织的。只是单单就是这样织出来的布全都是土黄色的土布，很硬，不值钱，只能农家人自己穿穿而已。 可在这世间飘荡了几百年的翠莲可是悄悄学到不少的别人不外传的技艺呢，比如说，如何能用同样的棉麻杆织出柔软的细棉布，又如何能让织出来的布染上其他颜色，如何在织的布上织出图案。这样的布拿来做衣服，她想肯定也不必昨天她穿的的确良的衣服料子差，加上她给织出来的布染上一些其他的颜色，比单调的的确良白色来说更加的好看，这样拿来送礼是非常拿得出手的。 现在这片棉麻林已经到可以砍伐的时候了，对于别人来说只能搓麻绳的东西，对自己来说可是好东西。回去问问娘，看自己能不能多得到一些，再请王建国帮忙给自己弄一架机杼，机杼，也就是古代的织布机，那自己就能织布做衣服，做鞋子，解决眼下多大的问题啊。 这次结婚家里肯定是欠了饥荒的，哪怕有其他几个兄弟姊妹的帮衬，家里也肯定不宽裕了。虽然才相处了一个晚上，翠莲也能隐约的意识到王建国是一个很硬气的人，肯定不愿意欠兄弟姊妹的，所以，年底的时候，自家还得拿出像样的年礼才好。 并且昨晚翠莲才知道当时她看到柜子里王建国的衣服是没有那么多衣服，有两套还是作为大哥的王建军给送回来的旧衣服给他充门面的，即使大哥没有说要回去，翠莲心里也是不舒服的，让自己的男人穿别人的女人做的衣服，就算这个女人是大嫂，那让她心里别扭着。就更别说家里老人和孩子们了，现在的时代吃都不吃饱，又哪儿来的那么多布票购买扯布做新衣服呢。 所以，今天一看到这一片棉麻林翠莲的思路就活动开了，做一架机杼，她知道原理，到时候让王建国请人做个应该不难的。只是不知道王建国是否同意自己这样做，他会不会自己这样是在挖社会主义的墙角呢？织布若不会引来什么麻烦，那他应该还是会同意的吧，翠莲不自信的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二婶小心，吓死我了，二婶你想啥呢都不看路了，差点就摔沟里去了。”本来走在前面的二丫突然没有听见二婶的声音回头看看呢，结果就看到二婶一脚差点踩到边上去了，吓得她急忙冲过去拉住二婶的手。 “额，啊，呵呵，谢谢二丫啊，二婶想点事情，没有注意到脚下。要不是你，二婶可要摔一大跤呢。”被二丫使劲拉了一把，回过神的翠莲才有时间注意自己刚刚走过的地方，也吓了一跳。 这条路是沿着河沟边上走出来的，边上就是有些深的河沟，走在这样的路上，本就该小心的，结果自己却因为一片棉麻林就出神了差点掉下去，想想翠莲也是吓出身冷汗，安抚好也被吓着的二丫，接下来路她可不敢再想东想西了。免得村里那些人又该说自己是个扫把星了，刚来的第二天就摔在床上躺着，那自己真是有千张嘴也说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