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什么是喜欢？

    “不二，你的状态不对。”

    这种毫无遮掩直来直去语气严肃认真的话……果然是手冢的风格。不二轻叹捂额，然后浅浅拉了拉唇角试图微笑：“我会调整自己的，不要担心。”

    然而手冢的长眉拧起：“不二，这种话根本不可信。”

    “……”他也知道不可信啊，可是，他的心情，现在已经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啊……

    “Fuji，请你认真一点。”看不二张嘴要说什么，手冢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下去，“我不是在说网球，我是说，你对你自己，还有――”似乎是在考虑如何措辞，手冢停顿了片刻，还是再次开口，目光坚定而沉稳：“对待朋友。”

    ――对待，朋友？

    不二愣住了。所有人都说，包括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他这个人虽然对敌人、对手不留情面，对于在意的朋友、家人，都是细致而体贴的。手冢说他，对朋友不认真？！

    “不二，你的状态，了解你的人不是看不出来。你说很好，不可信。”镜片后面，手冢深色的眼瞳锐利地看着不二，让他觉得无处可逃，“这样，更担心。”

    ――作为朋友，不可能不担忧着你的不对劲，你却选择掩饰和含混过去。朋友是分担彼此情绪和解决彼此问题的那个人，不去依靠、选择一个人承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对朋友的不信任吧。你的掩饰，只会让看得出你不对的人更加担心。

    不二怔住。

    手冢没有理会他的反应，继续下去：“不是非要过问你的私事，只是，如果一个人解决不了的话，可以找人帮忙试试。”以手冢的个性，说了这么多已属难得，沉吟了一下，到底只是这样点到为止。冲发愣的不二点了点头：“你大概需要一个人思考一下，我先去食堂。你――不要大意！”最后还是习惯性地这样收尾，然后走开。

    不二走到旁边的树下，靠在树干上发呆――手冢的话，真的没有想过。一方面确实像他说的那样，自己很多事情闷在心里，面对伙伴的担忧也只是试图掩饰过去，却没想过看穿了这一点会让他们更加担心……本身自己就并不愿意麻烦别人，重生以来虽然改变了很多，但因为年龄的关系觉得周遭的伙伴还有些小，所以有疑虑更愿意自己解决。而另一方面，并非自己不会依靠别人，而是自己混乱的时候，习惯性地只会找一个人……精市。但现在自己和精市之间出了问题，似乎找不到可以分担的人一样……

    苦笑。

    这么混乱的自己，真是……嘛，太大意了。

    只是被手冢这样“教导”了一番，在混乱中倒也确实找到了新的角度。也许旁观者清，可以参考一下别人的意见？唔，不过找人帮忙什么的……自己这是感情问题，手冢可帮不上。英二？更不可能。大石？他会担心得胃疼的。乾？呃，这个时候没兴趣听自己有百分之多少的概率如何如何。越前？这种问题问出来不是摧残幼苗吗？阿隆？会变成“！不二！！恋爱吧！”这样？桃城海堂直接pass。小虎很正常，但是多半问到他就会变成担心和安慰自己然后没有什么合适的建议吧。观月？开什么玩笑，尴尬还来不及。橘？算了，完全无法想象和橘交流这种话题……

    那么就只有――“小景，你现在在哪里啊？”

    “啊恩？本大爷在宿舍，有事？”

    “嗯――你方便出来，呃，陪我聊聊天吗？”这话说出来不二自己都觉得有点，但是……只有小景是最适合的吧？以他的眼力，看出症结所在比较容易吧。

    停顿。然后――“这是不二周助的手机没错吧，啊嗯？”不二扶额――“小景，你听得出我的声音的吧？”

    “哼。”听得出来，但是你这家伙用这种口气叫我出去走走？算了，见面就知道了。“啊恩，本大爷就给你这个荣幸和本大爷聊聊天！现在在哪里？”

    不二看了一下周围：“七号场地旁边的路上，贩售机对面。”“呆在那儿别动，本大爷这就过去。”虽然是有点过于强硬的口吻，不二却不由微笑了――小景一向是这么干脆、霸道而可爱呐。呼，果然，有朋友什么的真好。

    “说吧，怎么了？”

    同样直截了当的风格啊。――迹部来得很快。银灰色的短发，发尾上翘，迹部大步走了过来，还没停下步子话就问了出来。

    不二垂下眼帘，思索了一秒，然后抬头又弯成漂亮讨巧的笑容，尝试着打开自己的内心，却到底不是同样开门见山的人，没办法就这么把那些混沌的思绪说出来。

    于是他问迹部：“小景，喜欢，是什么感觉？”

    ――这是幸村问过他的问题。当时觉得有趣――没想到这么聪明的精市也会来问这种问题？现在才明白，喜欢，爱，这样的感情，总是叫人看不透的，任你钟灵毓秀，也可能在这样一种感情面前困惑无解。

    ――哪怕他甚至喜欢过手冢。

    他依旧无法判断，自己对精市，是不是那种喜欢。而偏偏，这又是问题的关键，决定了他之后与精市相处的态度。

    如果是纯粹的友谊，那么哪怕再心疼再不习惯，也得硬着心肠远离――不是他自恋，是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太过亲密很可能让精市又一次陷入挣扎的心情。只是，友谊的话，为什么，他对精市格外上心？想到他会与自己渐行渐远，即使做了一遍又一遍的心理建设，也还是无法直视那双冷淡的眼？

    可是如果是喜欢……他喜欢过手冢，对精市的感情，和对手冢是不一样的啊。上一世，手冢的离开，让他在疼痛中猛醒，无数次望着那个背影的疼，与在一起之后被他冷淡下小小的温柔打动的暖，还有最后仿佛与整个世界斗争的压抑……那么多激烈的离愁别绪与每次异国重逢时抑制不住的喜悦，交织成他与手冢的爱情。而面对精市……他之所以从未怀疑过两个人是朋友，就是因为他们之间一直是想起来就会温暖的心情，没有一别数月的思念，没有此去经年的伤怀。想要见到，他就总在那里，一个电话，就可以轻易得到回音。那个人，那七年，好像从没有给他伤痛的机会，因为一直都在，所以他从未思考过失去。细水长流的陪伴，如果一定要定义的话。就是一种，在他身边很舒服很舒服的感觉，没有脸红心跳，不是猛然动心……这样，是什么感情？

    “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是像他一直以为的那样，会突然撞进心里的感受――无论悲喜，还是，无声的陪伴和依赖也是喜欢？

    不二张开清蓝的眼眸，懵懂地看向迹部，秀气的脸上写满了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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