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各怀心事（1）

    矢菊嫁进单于庭后，单于庭里掀了修建帐篷的大高潮，自从冒顿和休屠成功地建立起休屠营地，挛鞮部落的生活，真可谓日新月异，节节升高。试想，连平民和奴隶们的生活水准都提高了，做为领导阶层的，单于庭里的人们，腐败一下，也是正常的啊！

    现在，单于庭里的最大的穹庐已变成了六个，它们是：头曼单于的议事大穹庐、用做祭祀用的大穹庐、头曼单于住的大穹庐、奇朵大巫女住的大穹庐、休屠巫女住的大穹庐和矢菊阏氏住的大穹庐。

    议事穹庐和祭祀穹庐单独分立出来，这是国力增长的象征，那么原来住在里面的头曼单于和奇朵大巫女，有了各自新的寝帐也是必然。

    需要单独提一下的，是矢菊阏氏和休屠巫女的那两个穹庐。

    矢菊刚来单于庭住时，第一次看到，奇朵大巫女和休屠共用的穹庐，目光就变得象雪地里的饿狼般贪婪。休屠后悔得什么似的，怎么就没承想矢菊会这样儿，早知道就该把那些比较奢华的饰物先收起来，也省得自己以后在噩梦中，一不小心梦到矢菊此时的眼神。

    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可事实证明，矢菊可不是一般的贼，她是最厉害的贼。休屠看到做了阏氏的矢菊，新建的那个大穹庐后，一个劲儿在心里感叹，谁说女子不如男？把“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诠释得最好的人，莫过于矢菊，为何历史上，就没人记上这么一笔嘞？不公平啊，真是不公平！

    要说，矢菊阏氏的这个大穹庐，真真是单于庭里最最华丽的，她的寝帐中，所用的每一张毛毡，都是最好的工匠织造的，最细密厚实的。床上和座位上的每张兽皮都精挑细选，张幅大不说，皮毛也都是相当光滑的，不仅没有一处脱毛的地方，就是连皮毛不顺的地方都没有，睡觉时，还要铺上细致的锦缎被褥。

    穹庐的四壁上，装饰了华美鲜艳的手织羊毛毯子，色彩艳丽，图案极尽繁琐，那叫一个美轮美奂。用来照明用的铜油灯，也比别人常用的大一倍，就连里面的灯芯都是特制的，又粗又长，几盏这样的铜油灯点起来后，穹庐里就光亮异常了。

    在穹庐内，矢菊还用了两个大大的兽头形状的铜炉，不分昼夜地焚烧着上等的熏香，连她的奴隶身上，都带了淡淡的香气。矢菊用的木碗、木勺等器具，也都是些相当讲究的漆器，在奴隶们细心的照顾下，这些东西都带着一种奢华的光泽。

    至于最能够彰显女子尊贵身份的铜镜和衣料、首饰等等，就更不必说了，她收罗了全部落联盟中，缝纫手艺最好的女奴为自己服务，两面最大的铜镜也被搬了进来，每个月，这两面铜镜都要让人重新磨一遍，真的是光可鉴人，连每一根头发丝都能照得清清楚楚。

    这样奢侈精美的穹庐，是人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更别说是亲眼所见了。这个穹庐建好并装饰妥当后，矢菊很是高兴了一阵子，婚礼时借助大宴宾客的时机显摆了一阵还不算，嫁过来后，还经常请人来做客，对那些赞美的话，是怎么听都听不够。

    不过矢菊的快乐很快就结束了，因为，休屠的穹庐建好了。

    当初单于要给休屠建一所大穹庐时，休屠就想着简单最好，本来她就不是个习惯奢侈的人，即使是现在富了，要做的事也很多，得把钱用到该用的地方儿。

    但奇朵的话，让休屠改了主意。

    奇朵说：“休屠，住什么样儿的穹庐，是你的身份所决定的，你是巫女，要稳固巫女的地位，才能更好地尽巫女的责任，任何人都不能不尊重上神的使者。如果失了身份，就算你想帮什么人，也会力不从心。”

    休屠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矢菊嫁过来后，泽南多部落的气焰如日中天，当初雅兰阏氏在为冒顿选妻时，也不是不知道呼衍珠的心意，之所以还做出那样的安排，误会了冒顿的喜好还是其次，主要是觉得，如果矢菊嫁给了冒顿，泽南多部落自然会对冒顿鼎力相助。

    而呼衍珠嫁给头曼后，对呼衍部落有帮助不说，凭呼衍珠对冒顿的感情，对冒顿的助力也很大，两大部落的实力都可为冒顿所用。

    现在休屠跳出来，成全了呼衍珠的爱情，解决冒顿的麻烦，可也意外成就了泽南多部落。除非冒顿顺利登上单于之位，不然的话，呼衍部落和泽南多部落的僵持状态，还会一直持续下去。

    这对冒顿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他似乎是，少了一条退路。

    事到如今，休屠巫女的身上，除了家人和萨奇克部落以外的，又多了一份责任：她必须得给冒顿再找条退路。

    休屠想，与其现去找，莫不如，就让自己成为冒顿的退路吧，这样一来，休屠就需要更多的财富和权势！

    于是休屠眼珠一转，做了件十分“sao包”的事：她在单于庭里，建了栋房子！

    虽然这房子其实挺简陋的，无非就是变了形状，分了隔间，铺了简易的地板和地毯，加进了几样特殊家具而已，可在住惯了穹庐的族人眼中，却新奇得怪异。

    冒顿见了后，直直地问，“这个，要怎么拆，要怎么搬？”游牧民族的习惯，那是根深蒂固的。

    休屠抬眼看了下冒顿，她早知她这么做，会有这么一问的，绝对不仅是冒顿，就将已准备好的答案，张口奉上，“营地怎么搬，我这房子就怎么搬。”

    冒顿这时才搞明白了一件事儿，当他们在土地上如愿以偿地种出谷米时，很多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已经发生，在休屠对他解释什么是“生产方式”时，匈奴人的生活，就已再不能回到以往。

    只是这种变化，将会带来什么，冒顿还无法预测。而其他人，没有休屠的教导，是连想都不会去想的。

    休屠巫女这房子，在不同人的眼里，产生了不同的效果，奇朵和头曼单于出于宠爱，盛赞了休屠的聪慧，冒顿找到了常常来住的借口，而矢菊的眼中则喷出了毫不掩饰的，嫉妒的怒火。

    冒顿成亲后，他的寝帐和呼衍珠的寝帐，也都翻建了，这里的习惯是，有多位妻子的有钱男人，会给每个老婆都单独建个穹庐，然后想去和哪位做床上运动，就去钻哪位的帐篷——自古以来，各个民族的男人们，在有些习惯上，大同小异。

    看着呼衍珠帐篷旁，那片不小的空地，休屠想，要再过多少年，这片空地就会不够用了呢？这个问题，和自己的房子何时拆一样，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