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章 何为兄弟（5）
好不容易才恢复了神志，昆脱努力地开始思考，如果就这么呆在原地，古朵力势必会离自己越来越远，做为头将这么龟缩着太不像话不说，安全也没什么保证，荒原上作战，最是易攻难守，各个方向均可受敌，四下里的黑暗中，谁知道会不会有伏兵？ “追上去。”昆脱颤巍巍的声音响起后，便带着不多的人马，随古朵力而去。 明明那团火光就在不远处，嘶喊声也远远传来，可怎么追，也追不上，有时觉得就快要追上了，偏又遇到被古朵力打散的溃逃人马，就会被阻上一阻。 真不知道古朵力竟能神勇至此，一路开道，已为他解决了八成了麻烦，还能用他追都追不上的速度，向前猛冲，昆脱悲哀地想，自己实在是太差了。 就这么一心地追赶，只抵挡余下的这两成溃逃兵力，昆脱还是心惊地发现，身边的骑兵和护卫，在一个个地减少着，减少的速度让他心惊胆寒，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和古朵力汇合。从未有过的孤寂无助，让昆脱心里异常难受。 休屠是亲临过战场的，深知瞬息万变又一团混乱的冷兵器时代征战，会给人以多么强烈的精神冲击，昆脱年幼，如果不肯听冒顿和古朵力的话，留在营地，那会给冒顿添多大的麻烦啊！ 休屠深悔昨夜不该在冒顿出征前，和他置气，更不该在今晨没为他们送行，其实休屠不是有意对冒顿发脾气，只是怕临行前和昆脱表现得过于亲密，又让冒顿心里不痛快而已。 这一整日休屠都魂不守舍，傍晚时，情绪已到了临界点，这时再感受到来自昆脱的巨大恐慌，哪里还忍得住？带了部落里全部骑兵，一头奔向了昆脱的所在地。 冒顿和沃尔汉，慢悠悠地坠在昆脱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这傻小子，就不会派人四下里看看，咱们要是对方埋伏的人马，你说他得死多少次了？”沃尔汉很是不屑。 “死的未必是他。”冒顿冷冷地说。 “切——”沃尔汉更加轻蔑，“难道单于还真能因这事儿砍了你？！” 头曼已年近五十，百分百的老人家了，再生孩子的可能性真的不大，要是还能生，矢菊也早就生了，昆脱一死，冒顿就是头曼唯一的儿子了，即便是责怪，也不会要了他的命，这一点，冒顿不是不知道。 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这个想法，冒顿也有过，可看看远处那个孤单弱小的身影，冒顿心里也有些异样的情愫，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小图说，兄弟如手足，他又岂能不知？ 算了，昆脱还那么小，休屠又那么护着他，他这个大哥，怎么就容不下他呢？ 沃尔汉在马上打了哈欠，“他这也走得太慢了，我们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啊？古朵力都快收兵了吧，要不然咱们追上去，直接把他带回营地得了，难道你还要陪他靠到天亮？！” “再等一会儿吧，”冒顿目光沉沉地看向远处，“等小图来把他弄回去，我们也就省心了。” “什么？你居然还安排了休屠巫女来，殿下，你对这小子也太好一点儿吧！”沃尔汉很是气恼，区区的昆脱其重要性怎么能和休屠巫女相比，冒顿带着自己这样陪着他瞎闹，已是够过分的了，怎么还能因此惊动休屠？ 沃尔汉急了，“不行，我现在就把他弄回去，你赶紧传令，别让休屠巫女来了！” 冒顿一把拉住沃尔汉的马缰，“我没安排，我是猜的，你先别去！” 沃尔汉松了马缰，打量起冒顿的神色来，可惜正是后半夜天最黑的时候，冒顿阴沉的面容藏在夜色中，纵然是离得很近，依旧模糊不清。 其实就是看得清，也没什么用，不知从何时起，冒顿养成了一副，无悲无喜，无怒无忧的铁面，沃尔汉不止一次地抱怨，自己这个和他从小到大的兄弟，都不知他整天在想些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猜对。”冒顿的声音幽幽地从黑暗里传来，宛若叹息。 恐怕没人比冒顿更了解休屠的“灵力”了，如果此时休屠真的来了，那就只能有两种可能，一是休屠不信他能保护得好昆脱，所以一直把超感附在昆脱身上，二是休屠对昆脱的感情异于常人，昆脱稍有不快，休屠就能感觉得到，就如同对他一样。 这两种推测，无论是那种，都是冒顿不愿见到的，可他不愿的事儿，就不会发生吗？ “小图要是能来把昆脱带回去，咱们也少了今后的麻烦，不是吗？”冒顿说这句话时，不知是为了给沃尔汉一个解释，还是为了给自己一点安慰。 好在，沃尔汉没回答，也没再纠缠下去。 “西南面有骑兵冲来，速度很快！” 探马的回报，打破了冒顿最后一点希翼，一丝酸楚的笑，还没爬上嘴角，就消失无踪，她，还是来了啊！ “在队后扬军旗，点火把，看仔细了再放箭，别误伤！”冒顿边下着令，边催马上前，仔细看着前面苦苦挣扎的昆脱。 昆脱身边已只剩下了十几个人了，古朵力正冲击第三个部落，速度已经慢了很多，可昆脱还是被越落越远。 想起即使凶悍力大如古朵力，第一次出征时，也有十岁，还是部落联盟逢难，萨奇克部落弱小，齐吉格首领不得已才带了幼子出来，即便如此，齐吉格首领也是时刻将古朵力护在身边。自己的这个弟弟，却是在七岁的稚龄，单身作战，当真是个苦命的娃啊，想必是早吓得不轻了！ 念及这些，冒顿再次传令，“一队人马上前，和二殿下队伍汇合，神箭手时刻准备，务必护好二殿下周全！”本想亲自带人去，看看后面正越追越近的休屠，心里又有些不舒服，就停了马，对沃尔汉说，“你去。” 沃尔汉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儿，带了人拍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