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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零章 事败

    顾云霆在,凝萱不感到意外,她独自进宫的消息定是被大公主陪嫁来的人快速传回了顾家,或是母亲不放心自己,或是二哥不敢惊动母亲,自己先来一步,这都说得通,然而此刻又有公孙谨先生,说明事情远不是自己想的那样。//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再加上刚进门的时候,二哥和公孙先生明显在谈论,只是一见自己才闭了口,不愿意多谈的样。

    凝萱疑惑的看看赵煦,赵煦微微点头,示意她别急,推着凝萱的背后往屋内走,将笑槐、碧潭留在屋外伺候:“你们和淮安机灵些,别叫任何人靠近......就是王爷亲来,也是如此,可明白了?”

    两个丫头从没见过世爷这样严肃的样,知道屋内接下来要商谈的定然是天大的要紧事,她们不敢多问,回身关紧房门,如临大敌的盯着院外,唯恐有人偷偷靠近。

    凝萱被安置在紧邻顾云霆的一张椅上,赵煦坐在了公孙先生的对面,四人沉默不语。良久,赵煦才沉声道:“老神仙的师弟已经有了消息。”

    凝萱不敢掉以轻心,若是好消息,赵煦绝对不是这个表情,她试探的看着丈夫:“莫非人......已经死了?”

    见赵煦点头,凝萱心中暗淡:“查到是什么人下的手吗?”

    “不是你想的样,老神仙的师弟是五年前过世的,他留下个弟在承安开了家药铺,找去的时候只说他师傅是饮酒过度而亡,与旁人不相干,这个掌柜的倒是知道老神仙的名讳,但是对小皇孙身中的毒药丝毫不懂。探试探过,这个掌柜的是承安当地人,因机缘巧合下救了老神仙的师弟。说是师徒关系,但并未传授多少本事与他,所以这位掌柜的开的竟不是医馆,而只是药铺。借着他师傅在当地的名气谋生罢了。”

    凝萱呆坐在位上,五年之前就死了,这么说来和老神仙的师弟并无关系,此线也就断了。现在家中有老神仙坐镇,小皇孙的病情得以缓解,但如果再得不到根治的法,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他成为阴暗政治下的牺牲品?

    正当她心中翻腾不已。顾云霆忽然道:“不过,此番寻人也并非全然没有消息。”

    凝萱忙问是什么,顾云霆看了看赵煦,这才说:“我们耗费了重金,加上公主府的威名,这个掌柜的也怕得罪权贵,悄悄告诉我们一件事儿。原来老神仙的师弟在离世前,曾经有位神秘人几次登门。据掌柜的形容这人的穿着、打扮、谈吐,让我们联想起了一类人。”

    一类人?

    凝萱目光如金,呼吸突然缓慢了下来。脑里不断猜测着是哪种可能。

    “掌柜的话叫我们联想到了......宫里面的太监。”顾云霆轻吐几个字,这个答案在凝萱的意料之外,却也在意料之中。归根结底,还是离不开几位皇,更或者是他们的母亲。

    “这位像公公一样的人走后不久,老神仙的师弟就魂归故里,实在不叫人不去怀疑。”公孙先生没拿凝萱当外人,也就不客气的开了口,“老神仙曾经说过,他的这位师弟曾经效力于忠嘉王。不久前。世吩咐我去打探御林军左都统的底细,结果不出所料,他本就是忠嘉王的遗臣,能迅速上位到左都统的位置和忠嘉王的暗中帮助有莫大的关系,直到忠嘉王事败,左都统上面没了人照顾。原御林军大都统陈淮安才会肆意打压他。我们猜测,左都统心中有鬼,不敢过分出头,只能安于现状,这才形成了怪异的履历。年轻时候上位速度惊人,反而成了都统之候举步维艰。”

    凝萱在心中默念二人名字,一个是曾经效忠忠嘉王的神医,一个是忠嘉王安插在御林军中的左都统,二人和小皇孙有什么牵连?

    凝萱看向赵煦,希望赵煦解开谜团。

    赵煦轻轻一笑:“也亏得你当初点醒我们,若不然,我们万万不会去查访左都统的身份。公孙先生家是东阳的望族,这个左都统虽然瞒的紧,但百密一疏,还是叫人看出了破绽。”

    凝萱当初的怀疑一点没错,左都统在东阳确实有个原配妻,比他还大三岁,更养了两个儿在身边。左都统在京城有娇妻陪伴,从不出面去见原配并两个儿,公孙先生叫人悄悄在那位太太对面租赁了个屋,不久前还真发现一件怪异的事儿。这位太太无生活来源,却每月定有一人来送钱粮。盯梢的人开始以为是左都统的手下,但又看了一阵,才发现对方周身透着气派,不似寻常人。

    凝萱沉声道:“老神医的弟弟临死前见过的是宦官,左都统内眷有人照应......难道说,忠嘉王的残余势力还活着?又或者,是什么人在这几年接收了忠嘉王的残余势力?”如果叫凝萱做选择,她相信,后者的可能姓更大些。

    公孙先生哈哈大笑,指着赵煦道:“我就说,世妃绝非寻常女可比,世今后有大事,尽可与世妃商议。”酣笑过后,公孙先生渐渐收敛了喜色,“不错,正是有人心怀不轨,趁机将忠嘉王的残部收归到囊下,成了第二个忠嘉王。老夫斗胆问世妃一句,你可能猜到此人是谁?”

    不知为什么,凝萱就想到了今日在宫中的见闻。

    摘星楼上的小道士们,眺望远处的东宫,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个巨大的谜团,笼罩在心头上空。凝萱嘴角微掀,却又紧紧的合上了。

    赵煦笑与公孙先生道:“我们得知真相还需多方调查,世妃半点头绪没有,哪里就能说出来,还是请先生道出谜底吧。”

    公孙谨略有些失望的看着凝萱,继而暗自一嘲,世间聪慧人本就有限,何况还是个女,看来他真的是期望过高了。

    公孙先生正待说话,忽然听世妃开口说话。

    “小妇人不敢在先生面前班门弄斧。胡乱说些,若说错了,先生别见笑。”凝萱笑看着顾云霆,“二哥也别觉得我妄自尊大。什么人都敢猜忌,只是心中掠过个想法罢了。”

    凝萱看向赵煦,赵煦冲她一笑,凝萱顿觉心中安妥,缓缓开口:“我今日进宫,见陛下为三皇的事儿烦躁不已,丽妃娘娘受到牵连。整个人消瘦的不行,夫妻之情眼见泯灭。陛下是个多心的,恐怕会牵罪到七皇身上。四皇和皇贵妃朱氏被幽居深宫,不见天日,二皇注定无缘皇位,事到如今,唯一能独善其身的就是太殿下。”

    凝萱环视众人,嗓音低沉几乎消声:“所以。我不禁怀疑过,太也许没有我们想象中的简单。”

    赵煦眼中放射出夺目的光彩,嘴角的笑意倾泻而出。这便是他的妻,称是世间奇女,又能如何?

    公孙先生陡然站起身,冲凝萱拱手一拜,唬的凝萱连连闪躲,公孙先生却执意如此:“世妃大才,当我一拜。”

    “先生岂不是要折煞晚辈,您才是当世高人,我焉敢受得这一礼。不过是胡乱一说,先生当做玩笑话也就罢了。”

    公孙谨苦笑:“可是。世妃这一胡说,虽然不全然确切,但也**不离十。经我们多方暗访,终于断定,当年接手忠嘉王残余势力的......是皇后娘娘。”

    怎么是皇后?

    凝萱惊讶的长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应该是太吗?

    赵煦便轻声解释道:“我们只当皇后是死在后宫倾轧之中,是死在皇贵妃朱氏的jian计之下。可你仔细想想,皇贵妃没有万岁的授意,她焉敢动手?而且还能东山再起,这就说明她当初有恃无恐的原因很简单,是陛下要皇后死,即便不是朱氏下手,也会是丽妃娘娘下手,又或者是旁人。那么就叫我们心生疑虑,皇上为什么非要置皇后于死地?他们是少年夫妻,就算有再大的怨恨,无非废后,打入冷宫也就罢了。除非......”

    “除非皇后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儿,而这种事儿又是皇上所不能容忍的。”凝萱肯定道:“皇上刚刚消灭心腹大患,若此时知道枕边人企图成为第二个忠嘉王,万岁肯定不能容忍。”

    公孙先生连连拍掌:“说的半点不错,皇后死了,可当年的情分还在,这多半就是太没有迅速倒台的重要原因。加上太当时年纪太小,皇上的嗣不丰,并没有一起牵罪。”

    凝萱恍然大悟,厉色道:“宫中闹鬼,愈发显得太可怜,也越发的无辜。这股风是谁帮着挑起来的?”

    长春宫三个字在众人心间迅速闪过。

    是长春老祖坚持说太妃阴魂不散。

    顾云霆拊掌:“我们怎么就忘记了他!太后可是信佛的,太后去世之后,皇后才重用起了长春宫,更是皇后将长春老祖引荐给了皇上。皇上将长春老祖视为神明,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可以说,没有皇后,就没有今日的长春宫,这二人肯定有些牵连。查,一定要查到底。”

    数日之后,恪亲王带领儿儿媳,大公主领着顾云霆,两家人在宫门口碰面,相视默然,并肩进了神武门,直奔养心殿。

    德宗一手哆哆嗦嗦的握着折,一手重重拍打在龙椅上,“这上面说的都是真话?”

    恪亲王躬身道:“臣弟亲自验明,绝无虚言。”

    德宗颓然的往后一靠,小宁赶忙去搀扶,趁机扫了眼掉在地上的黄绫奏折,惶惶忽忽看见上面有二皇的字眼儿。

    半碗独参汤进肚,德宗老泪纵横:“朕待她不薄啊,她为何这样对待朕?她一个小小县令之女,是朕求了先皇封他为太妃,是朕十几年恩宠不断,是朕给她父兄无上荣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八成德宗从没遭遇过这样的背叛,即便当初知道是皇后收服了忠嘉王的旧部,德宗也没像此时此刻,不顾及场景的失声痛哭。

    大公主心酸,身为女人,她太明白皇后为什么变化如此巨大了。皇兄也说。他十几年的恩宠,那之后呢?有更加年轻美貌的朱氏一进宫,就夺取了德宗所有的恩爱,更生下了聪明伶俐的四皇。

    当年的海誓山盟。都成了过眼云烟,皇后如何能甘心。

    乃至后来,皇兄又多番表现出换储的意思,皇后不急才怪。

    既然没了夫妻之情,保住儿应得的分位也算是一种补偿,偏偏德宗不想如皇后所愿。女人在绝望的时候,还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

    德宗重新捻起地上的折。不死心的问道:“老二成了跛,难道真和皇后有关?”

    众人不敢回答,万岁明显还心存侥幸,他不是不愿将皇后想的太坏,而是不想承认自己的眼光太差而已。二皇出世的时候,皇后还在得宠,如果她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对皇上的儿动手,可见......德宗真是没眼光。

    恪亲王尴尬的说道:“陛下。臣弟不敢欺瞒,不过据老神医所说,小皇孙的病症就是二皇的病症。只不过当年二皇幸运些。用的药量不深,然而小皇孙......怕是没这么幸运。”

    德宗勃然大怒,狠狠抬脚去踹桌案,桌案上的笔架,杯盏颠荡落地,碎成千百片,就如德宗的心情,难以愈合。

    “这个畜生,那是他的亲儿。”

    跪在下面的凝萱心中冷笑,为了上位。什么儿不儿的,还不是照样拿来利用?更何况,二皇妃的一席话提点了凝萱,小皇孙未必就是亲生的,反观太,用一个孩就能得到全部。为什么不放手一试?

    德宗指着小宁:“去,去把太给朕绑来,慢着,还有锦乡侯。快去!”

    太在外唯一的依仗就是锦乡侯,不怪德宗去怀疑。小宁深知太大势已去,万岁爷这回是真的火了,只怕储君之位今日要坐到尽头。小宁当然不敢用绑这个方式,他留了个心眼,先去请太,只说是皇上梦魇住了,他们一干奴才吓得六神无主,请太赶紧去瞧瞧拿主意。

    太心中大喜,以为德宗时运到此,根本来不及多想,若德宗有事,早该打发了其他太监宦官来请,而不是正应该在御前伺候的当红大太监宁公公。太连马服都没得换下,跟着小宁就进往养心殿来。在左脚踏进殿门的一瞬间,左右扑涌上来的殿前侍卫将太严严实实的按住,小宁亲自押解到圣驾之前。

    锦乡侯更不费吹灰之力,小宁唯恐他亲自出面徒惹怀疑,就守在神武门内,待锦乡侯一踏进宫门,就被如狼似虎的御林军们包围住。锦乡侯心知大事不妙,转身夺命要跑,御林军们哪里给他这个机会。

    小宁冷笑看着锦乡侯:“侯爷好大的架,连陛下亲请你都打算抗旨不尊?”

    锦乡侯狠啐一口在小宁脚底:“分明就是你们这些奴才要对我不利,快说,太怎么样了?”

    小宁并不动怒,“侯爷放心,太如今就在殿前听候,只待侯爷见驾,所有疑团不都解了?”

    锦乡侯的眼神躲躲闪闪:“你胡说什么呢?什么疑团!”

    “侯爷何必当做不知道?太已经供认不讳,小皇孙.......”小宁轻飘飘吐出最后这三个字,便再也不理会锦乡侯陡然发青的脸色,冲御林军们打了个手势,众人架着锦乡侯直奔养心殿。

    锦乡侯一见太被缚,心知大势已去,可他又想搏一搏,不等德宗说话,他先是谄媚的一笑:“万岁何必发这样大的火气,太他。”不等锦乡侯说完,德宗手中的奏折已经甩了过来,锦乡侯不解的看着龙椅上面无表情的德宗,眼神无辜,但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再看太萎靡的样,只能硬撑着将奏折从头看到尾。

    “陛下,这,这是谁如此污蔑皇后娘娘,分明就是要用莫须有的罪名害死太啊!”锦乡侯悲恸不已,头重重磕在大理石上:“求皇上为皇后伸冤。殿下,您快和皇上求求情。”

    锦乡侯推着跪在不远处的太,太身形摇晃了几下,却始终不吭声,锦乡侯心中叫骂不止,知道太是不顶事了,成与不成,还要靠他自己。

    “姐夫......”锦乡侯试图唤回德宗的一点点旧情,“您少年时候与家姐在宫外相遇,一见钟情,为了不委屈您心爱的女人,姐夫甚至顶撞了先皇,您二人能相守数十年,难道就凭了这么几句话就全然推翻了过去的旧情?jiejie在天之灵难安。”

    换了以往,德宗出于杀死皇后的愧疚之情,这样的借口也许便也信了。他对皇后不是没有一点感情,不然也不会容忍平庸的太在位多年,他总是为授意朱氏杀害皇后的事儿而感到内疚,如今,内疚之情全然不在,相反,在锦乡侯道了那一番话之后,德宗的怒焰反而更炙。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傻似的任由人耍弄。

    不甘,愤恨,更多的是屈辱,一齐涌上德宗心头。

    锦乡侯不了解德宗,说了这些话,可是跪在地上的太,做了德宗二十几年儿,难道还不清楚舅舅的一席话是火上浇油吗?

    他自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