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遗失的记忆（三）
方月一有些心疼的望着坐在椅子上发呆的男人，他们是ＳＰＬ最初从小开始训练的“卫”中的两个，可以算是从小一直长大的青梅竹马，可惜，青梅有意，竹马无心。她无法理解他对一个普通女孩的爱，但她却不忍心看他这帮孤单无助的像个孩童。 戚靳一，ＳＰＬ最年轻的蓝卫，最强的战士，谁会想到有一天他会为了一个女孩如此伤心伤神。 安慰般的拍了拍他肩头，方月一的声音温柔却掩不去黯然：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她并没有受伤。 轻轻摇头，戚靳舞懊恼的撑着额角：我不该丢下她一个人的。 靳一！——方月一欲言又止，狠狠的咬了咬牙，却无法再说什么。 砰——！一个穿着紫衣的小护士突然闯了进来，她的眼睛很亮却带着惊慌：那个女孩醒了，可是……。 不等她话说完，戚靳舞已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透过病房的玻璃窗能够看见那个安静的坐在床上的女孩，戚靳舞暗暗心喜，一直吊着的担忧终于放了下来。 轻轻推开病房的门，他小心的走进去，坐在床边：心儿？？ 心疼的低喃没有得到回应，他静静的望着她，渐渐变得难以置信，眼底的惊痛触目惊心，他颤抖着手指小心的捧着她的脸颊，她却完全没有反应，漂亮的眼睛空洞得仿若一块死寂的石头，漆黑得没有任何光彩。 心儿？？ 戚靳舞轻轻吻着她冰冷的唇，完全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病房的门开了又关，紫卫最高医务官莫非的声音竟是如此冰冷，几乎将他的心冻结：她所受的刺激已经超过了精神负荷，灵魂自我封闭，你的话她是听不见的。 不会的，你怎么会听不到我的声音呢，不会的！ 心儿！心儿！ 戚靳舞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可是女孩就像个没有生命的洋娃娃般，精致却没有灵魂，对外界的一切声像完全没有反应，只是那样呆呆的坐着，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心儿——！ …… 压着他的肩膀用力的握了握，莫非无奈的叹息：放弃吧，没用的。 怎么会……？？ 戚靳舞茫然的抬头，眼底的脆弱竟是比孩童更加无助几分，莫非抿了抿唇，低着头走出病房，将这寂静的空间留给自己最好的兄弟。 戚靳舞坐在床头，抱着叶心那空洞却温暖的躯壳，静静的，静静的，任由时间流逝，朦胧中他似乎睡着了，睡着了然后又醒了，醒了又睡，如此反复，莫非终于看不下去，直接一个手刀将他敲昏，如果不是特殊情况，还真没几个人有机会打得到这个蓝卫的后脖子。 这一觉，戚靳舞睡得很不安，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好像少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迷离的梦里突然闯进一阵嘈杂声，他猛然惊醒，从床上跳坐起来，感受着外面匆匆忙忙跑来跑去的惊慌人群，他第一反应就是：心儿出事了！！ 慌忙跳下床，他就那样光着脚直直的冲向那个病房。 砰——！ 撞开门，他被门里的景色吓到窒息，心脏都忘记了跳动。 红色……，满地的红色！ 空气里弥漫着血的味道，他静静的走过去扒开人群，每一个转头发现是他的人都自觉的让开，眼底都不约而同的带着心痛，而人群的最里面……，是他的心儿。 他的心儿坐在地上，目光空洞而呆滞得没有任何神彩，她瘦弱的手中握着一把手术刀，正一下一下有规律的狠狠往下戳，嘴里不停的机械念叨着：杀死你，怪物，杀死你，怪物，杀死你……！ 可是，承受她凌虐的不是什么怪物，而是她自己的大腿，殷红的血液汩汩的冒个不停，很快就铺满了整个地面，好几个紫衣医护人员站在旁边，将血一点一点的输送进她的身体，以满足这样的消耗，就凭她爱人的身份，她也不能死！ 戚靳舞慢慢蹲下身，就那样跪倒在满地的鲜血里，白皙的手掌轻轻贴着她苍白的脸颊，颤抖的话语是那样的小心翼翼：心儿？你怎么了？我是小舞，我是小舞啊！ 空洞的眼眸还是那样空洞，她听不到，她听不到。 但是脸颊上的不适让她本能的挥动了手中的利器，锋利的刀刃划开戚靳舞的臂膀，温热的血液溅上她的脸颊，可是脸颊上突如其来的殷红却激起了她心底最深沉的恐惧，毫无预兆的她失声尖叫起来，浑身颤抖着后退，粗鲁的拔掉身上所有的针头，就那样紧紧的握着一把血淋淋的手术刀缩在墙角，仿若是一只受伤的小兽一般，除了疯狂的挥舞手术刀，她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办法来保护自己。 然而，那一声声充满恐慌和希冀的‘小舞’让在场所有人都失去了言语。 戚靳舞单手捂着鼻唇，模糊的视线望着浑身是血的叶心，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莫非遣散所有人，然后蹲下身体，长臂一伸抱着戚靳舞的肩膀，他们是最初始的兄弟，拥有着谁都无法超越的义气，可是，此刻的他也不得不哽咽的劝慰：放弃吧，靳一，她，已经疯了！！！ 戚靳舞浑身一颤，侧身将头埋在他的臂膀之下，压抑的呜咽就这样倾泻而出，伴着女孩一声声机械的呼唤，竟是如此悲凉。 为什么相爱的两个人会落到这种地步？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他的身份和责任么？？ ………… 靳一，坦白说，现在想要救她只有一个办法！——莫非的声音还是那样的冷，但是透出来的关心却不会让任何人怀疑，只是他的话并没有给戚靳舞带来希望，因为这个办法他也知道……。 靳一，你必须下个决定，如果她的病情再加重的话，就算是月一也会无能无力的。 戚靳舞慢慢起身，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走到叶心面前，面对对方空洞陌生的目光，他的笑还是那样干净：心儿，如果没有我，你就不会如此痛苦了，对不对？ 手臂轻轻一抬，那狰狞的伤口还很新鲜，可是叶心却在他的一个动作中陷入了昏迷。 ＳＰＬ有ＳＰＬ的骄傲，普通百姓是他们共同保护的目标，但是爱人却只有自己才能安抚，所以，紫卫们可以为她输血以维系她的生命，却没有人动手抢下她的手术刀，阻止她的自残……，因为有资格阻止她的只有她的爱人！ 莫非再一次安静的退出了房间。 将女孩小心的抱上床，戚靳舞翻出一件干净的衣服帮她换上，不带任何一丝杂质的眼就那样眷恋的看着她每一寸肌肤，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能够如此近距离的打量她了吧！ 退出病房，门口站着几个自己生死相交的同伴，戚靳舞嘴角轻轻勾了勾想要给他们一个安慰的笑却不成功，他转身面对光滑的墙壁，微微仰头，压下眼眶里的湿意，再回头他还是那个最强的蓝卫。 静静的望着方月一，他的声音很平和，那是痛到心死的伤：拜托你了，月一，把她的……她的记忆抹去吧，最近一个星期的都……，催眠是你的强项，我相信你。 方月一微微侧身，低垂的头看不见情绪，她是爱着眼前的男人，但是，爱他就是要让他幸福，如果她是那个女孩，知道自己的爱人如此痛苦，也一定会愿意放他自在吧……，一定会的。 方月一如是想着。 她是ＳＰＬ精神力最强大的卫，是最厉害的催眠师，她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 在她走进病房前，戚靳舞突然拉住他，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如果封印了她的记忆，她还会有想起来的一天吗？？ 侧头望着他眼中的痛，方月一微微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忍心扼杀他最后的一丝希冀，她轻轻点头：如果有一天她的精神力超过现在的我，再遇上一个契机，封印便会被冲开，她会想起一切的。 谢谢！！ 戚靳舞安静的站到一边，没有再说一个字，连眼睛都不曾移动一下。 他是ＳＰＬ的蓝卫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如果继续在一起她肯定还会再遇到这样的危险，莫非说她的精神比一般人更加脆弱，如果再一次陷入疯狂，那么等待她的也许就是死亡……。 心儿，对不起，我不想你死，你一定要好好的，就算没有我，你也要幸福！！ 方月一的催眠很成功，失去了那一段可怕的记忆，叶心变得安宁了很多。 寂静的病房里，戚靳舞坐在床沿，微微俯身，细碎的吻溢满她的唇，他额头轻轻抵着她的，晶莹的水滴落在她脸颊上碎开，沿着腮边滑过耳垂，最后消失在乌黑的发间。 戚靳舞眷恋的望着这张平和的睡颜，哽咽着最后的祈求： 不要忘记我，心儿，哪怕是恨也好，不要忘记我……，你要永远记得，你曾经爱过一个叫戚靳舞的男人……，这个男人将会永远都爱着你！ 我爱你，心儿！！ 当叶心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正在家里，记忆却还停留在考试的最后一天。 天亮了，今天是假期的第一天，她跟他约好要一起玩个够，可是当她背着小包兴高采烈的出门时，迎接她的却是他冷漠的目光和那冰得仿若非人的话语—— 叶心，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从来没有！ 那一刻，她的天塌了！ 美好的记忆被封存，她甚至不记得那一晚的水rujiao融，不记得他们曾经毫无缝隙的彼此占有，不记得那洁白床单上刺眼却火热的落红，不记得……，他曾说：我想要你当这个房子的女主人！ 甜美的爱被葬送，剩下的只有孤独和强作镇定的坚强！ 那一刻，失魂落魄的她没有看见他眼底那无法完全压抑的痛和水光。 那一刻，她和他便咫尺天涯，即使心中都保存着对对方的爱。 那一刻，她的爱变成了恨！ 戚靳舞，我恨你！ …… 不要忘记我，心儿，哪怕是恨也好，不要忘记我……，你要永远记得，你曾经爱过一个叫戚靳舞的男人……，这个男人将会永远都爱着你！ 我爱你，心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