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夜行
“进来吧。”叫尤叔的中年男子领着我们走进了木屋。 房子不大，但很暖和。大厅里烧着的柴火偶尔响起一声“噼啪”，打破了一室的寂静。刚抬眼我便注意到墙壁上挂了一个狼头和一些动物的毛皮。这个尤叔大概是个猎户，尽管他身材魁梧，但脚步声却近乎无声，这一点明显异于常人。一个猎人落地的脚步越是轻微，越是能凸显他作为猎人的优异的隐蔽能力。 我留意了下大厅中间的这堆火，暖而不猛，所有的火都被挡在了木柴里面，没有一缕火苗漏出来。就是这个细节让我更加肯定自己的推论，一个猎人的优秀与否，关键在于这样不显山露水的细节，而非精良的武器和阴险的陷阱。 在野外打猎，通常为了追踪一只猎物，（猎人们难免要在野外风餐露宿几日，这都是很正常的事。经验丰富的老猎人都知道，在危险层出的丛林里，首先要保证的是随时保持充沛的体力），而决定这个的关键在于让身体得到充足的休息，休息的质量则恰恰在于露营的环境。在营地周围布置警戒线和小陷阱不必多说。最核心的是几乎每日都会派上用场的火堆。这个看似不起眼的技巧才是最为考验水平的地方。火焰太旺的话，一是会过多的消耗柴火，另外明火在野外太过惹眼，十分容易被猎物察觉，从而让其避开陷阱逃脱。要知道，在大自然里，动物比人类更善于躲避。 尤叔给我们三人倒了杯水后，阿河便开口问道：“尤叔，这天气虽冷，可现在春天到了，正是山上动物出来觅食的时候，你最近是不是准备出门打猎了？” “啪”的一声，尤叔折了一根柴火丢进火堆中说道：“岁月不饶人呐，这些年我这身体是大不如从前了，老汉不复当年勇啊。”尤叔看了看我说道：“阿河，你还没给尤叔介绍一下这个小兄弟是谁呢，莫非是你新交的男朋友吗？” 阿河听了脸一红，赶忙摆手解释道：”不不不，不是的尤叔，这位是陈师傅，他是表哥的朋友，这次本来是来长白山旅游的，是我有事情相求，所以他才来这的。” “尤叔还能看不出你这小丫头的心思？，这么多年，除了你这表哥，从来没有人能让你这么上心，还带到了尤叔这儿来呀。”尤叔拿起火堆旁的一个铁制酒壶，饮了一口笑眯眯的说道。 “我说尤叔，你就别逗阿河了，陈师傅真的是我朋友。”抠鼻吃不准我的想法，怕我生气也连忙在一旁说道。 我有心试探一二，便缓缓的朝尤叔伸出右手道：“尤叔你好，叫我陈三就行了。初来乍到，还要承蒙您照顾一二了。” 尤叔伸出没拿酒壶的右手握了过来，双手交握之时，我有意的加了点力，尤叔愣了一下，随后嘴角微微上扬，猛的加力，瞬间我就觉察到尤叔的大拇指，食指异常粗大，虎口大筋一条，一股巨力传来。 “这个莫非是……”我连忙手腕向下一抖，沉肩坠肘，后背两块大肌rou一挤，一个通背劲传导到肘底。 我和尤叔同时闷哼一声，放开了双手。 “你们怎么就干上了？”抠鼻在一旁说道。 “不错不错，小伙子好俊的功夫。”尤叔（当即夸到）。 “承让了。“我连忙道。 “好啦，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先聊着我去准备晚饭了。”阿河起身说道。 “什么叫两大老爷们啊，我也是个男人好吗？”抠鼻在一旁抗议道。 “表哥你就算了吧，赶紧来帮我打下手吧。”阿河掩嘴笑道。 “快去吧，皓瑜，尤叔也好久没吃到你们兄妹俩的菜了。”尤叔又喝了一口酒道。 “对了陈三，你和阿河他们怎么这个时候来村里？往常都是冰化了，阿河才会带她朋友来的。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尤叔放下手中的酒壶问道。 我看阿河与尤叔闲聊时熟念的样子，想必与尤叔（关系颇为亲近），而且我对此地也不甚熟悉，若是能够有尤叔这样的老猎人从旁帮助一二，也是极好的，于是我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尤叔。 “就这样我们立刻就过来您这儿了。” 尤叔点起一根香烟，叹了口气道：“哎，老郭也是命苦可惜了，想当年他与我一道做人参买卖。从来不欠我的货款，都是当下结清。当我知道他去世的时候，我也很诧异。他的埋骨之地就在我们村旁的山上，我也就去过几次，因为每次去我都忍不住想起往昔的日子，徒增伤悲。”尤叔吐了一口浓烟，“不过老郭确实是在就是我们村出生的，只是一出生就搬到邻村了。其实我们两个村的风水都不好，早些年来过一个风水先生，说我们两村的格局，唤作“子母双煞晕”地势凹陷，我们村凹陷的大，为母，邻村凹陷的小，为子。长期以往会使在此地的人寿命减短。可那时候经济不好，大伙都吃不饱穿不暖的，还常常闹土匪，我们村里人也没有几个相信这说法的。再加上这些年国家经济飞速发展，村里年轻人都外出发展了，剩下的也就是我们这样的老头了。所以对于此事，也没人放在心上。” 我想了想，尤叔说的也不无道理，现如今留在农村的年轻人屈指可数。 “对了，我看你功夫不错，不妨深夜的时候，我带你上山看看，有次晚上我打猎正好路过阿河父亲埋骨的坟地，看到了个很奇怪的陌生男子站在他坟前，我第一次本想上前，打声招呼。可我一靠近，他就快速的跑入树林中。几天下来都是在晚上1点多左右才会出现，再早一些时辰，这个人就不会出现。都是如此。”尤叔压低了身影和我说道。 “开饭喽开饭喽。”我刚想答应道，就被阿河打断了。无奈之下，我只好给了尤叔一个眼神。随后我们都坐到饭桌旁，这个饭桌有些特别，中间是个凹陷的铁锅，里面有粉条土豆，还有野鸡爪和猪rou，佐料有黑木耳等等，各种食材放在一起乱炖。虽然没有米饭让我有点不习惯，但是配着当地特有的玉米饼，也别有一番风味。 饭桌上，尤叔十分热情，不断地劝我喝酒，盛情难却之下，我也喝了一小杯的烧酒。其实我对酒没有研究，酒量也不行，但这尤叔自己酿的酒确实不一般，入口甘甜唇齿留香，虽然度数很高但是一点都不烧口。我忍不住多喝了几杯。后来我也不知道如何了，只记得迷迷糊糊就被抠鼻抬上了炕。连续数日的奔波，让我有点累了，这一睡睡得很死。 大约到了凌晨左右，我恍惚间听到了极其轻微的脚步声。我睁开眼睛就看到，尤叔已经背上了包，带上了裘帽背着一把猎枪，腰间还别着一把短刀。我猛的想起来今天尤叔说晚上要叫我一起上山的事。便一个激灵翻身起床，套上一件外套，将天蓬尺贴身放好，带好帽子。还将阿河送我的太刀拿上了，短的别在了腰间，长的那把提在了右手。尤叔看我起来与我相视一笑，我们二人默然无语，迅速收拾好，推门而出了。 月凉如水，外面的雪已经停了，一轮满月高悬于天上，照在雪地里宛如白昼。耳边的风虽然不大，但依然能让人明白什么叫严寒刺骨。我与尤叔并排而走。 “陈三我们需要加快步伐了，去上山还有段斜坡要爬，否则错过了时辰我们就见不到了。”尤叔说道。 “无妨尤叔你尽管放开步子走，不必管我。”我随口道。 “那好。”尤叔紧了紧衣领快步的走了起来，只见他走个十步，就抬头看看月亮，再继续向前，到后来走的越来越快看月亮的次数越来越少。我内心惊讶不已，因为我们一路走来只有开始那段还有路，而后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路，都已经在一晚上之间被覆盖了。两边也只有被雪压住树冠的樟子松。若是平常人，早就迷路了。而尤叔竟然能够仅凭借这月光，就能辨别方位，当真令人佩服不已。尤叔步伐不大，但是速度很快，隐约中竟然带有我们道教罡步的味道。我的心里疑惑不已，但是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只好暗暗提起一口真气，尽力跟上尤叔的脚步。 不一会儿，前方的地势越来越陡，越往上越接近90度，路面也十分窄小，只能够一个人行走，我低头跟在尤叔的后面，不时将刀插入地面，借此反震之力，配合后脚往地面的反作用力，疾步向上。 “到了。”耳边传来尤叔的声音，我抬头一看，尤叔站在突起的坡面向下伸手准备拉我，我右手将刀用力一击于路旁的石头，左手紧紧抓住尤叔的手，一个翻身上了突起的坡面，眼前呈现出的场景令我惊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