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在乎你
李世民说什么都能凑合,但成亲嫁衣是不能少的。所以就让阿音把她嫁过来时穿过的嫁衣借给我穿。阿音爽快的答应了。 嫁衣送来时,我深深的郁闷了。大红色的金线满绣飞花鸾凤的嫁衣外被人加了一层粉色的薄纱。虽然这层粉色的纱像团柔和的薄雾一样,让原本艳红的嫁衣柔美梦幻了不少,但谁不知道粉色是妾室所用。阿音刻意加上这一层粉纱就是要警告我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也难为这秦王妃,才几天的功夫从哪里找了这纱来,又缝的是天衣无缝。”雁奴把衣服在床上铺开来嘲讽道。 “她是正妃,我穿粉色也是应当的。她能舍得把自己的嫁衣借给我已经是很宽容了。”抛去妻穿红,妾穿粉的偏见,客观来讲这件嫁衣还是很漂亮的。阿音当初做时肯定花了不少的心思。 “哈哈哈。”雁奴看着这衣服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曦jiejie,你还记不记得长孙氏嫁给秦王时的情形?那个时候刚拜了堂,秦王见你安然无恙回来当着长孙氏的面儿就一把把你抱在怀里,然后就……” “雁儿,你个姑娘家说这些话也不害臊!”我急的忙打断雁奴的话。不过想起当时的情形心里却还是喜滋滋的。 “我还什么臊?又不是我去亲的。哈哈哈哈。”雁奴说完用手绢掩着嘴笑的是前仰后合,“我又想起前几日长孙氏给秦王擦胭脂的事,明明眼睛里已经要冒火了,可还非要装作大方温柔的架势。我在旁边看着都替她难受。” “行了,行了,你积点口德吧。” “我生平最恨横刀夺爱的人,明明知道人家两情相悦,却偏偏要插上一脚。”雁奴忿忿的说。 “雁儿,你这是替我打抱不平呢?还是在替你家小姐可惜呢?” “都有。长孙氏可恶,那个杨睆睆也不是什么善类。我想起上次小姐哭着过来就生气。我同她一起长大,从没见她这样伤心过,就连老将军去世的时候,都没见她这样哭过。” “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你家小姐怎么说也曾经是个叱咤疆场的女英雄,突然为了个钟情的男子结婚成家,所有的希望自然就牵挂在了他一人身上,可元吉却又是这样的性子。当初看他也挺好的,怎么一娶了这个杨睆睆就变了个样子?” “曦jiejie,你认识齐王的时候他还算是个孩子,才十多岁,心思自然单纯些。这三四年人长大了,又出去带兵打仗历练了几回,性子就有些变了。其实也不能说是变了,也许这才是齐王本应有的样子。” “雁儿,行啊你,每次都能说出一大套话来。” 雁奴忙掩住了嘴,又解释道:“我这也是胡说八道的,曦jiejie你不要当真。我不过是个丫鬟,我能懂什么呀。你快些收拾东西吧,明日可就要成亲了。” “我有什么好收拾的,你还不知道我,吃穿用度,一针一线都是秦王府的。根本没什么嫁妆。我啊,是身无长物,孤身一人。这倒也轻松,你不知道在我家乡成个亲要麻烦死了。现在秦王被封府,正好连宴请都省了。我是乐得自在。”我伸了个懒腰躺到那件嫁衣上。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纱,蹭在脸上还挺舒服的。难为阿音舍得给我用好东西。以前见眉妩嫁给隋炀帝时什么都没有,还觉得她有些凄凉,现在看来自己是更惨些,连嫁衣都是穿别人的。 “曦jiejie,你倒是很想的开。我家小姐以前也是个很果决、洒脱的人,嫁给齐王之后就变得患得患失起来。我希望你能一直这样。” “那是小桐太在意齐王的缘故。以前没有,也就不怕失去,现在有了,自然是要怕的。对了,雁儿你有没有什么蓝色的东西?” “蓝色的什么?” “无所谓是什么,只要是蓝色的就行。最好是装饰品啊之类的可以戴在身上的东西。” “我想一想,旧的也可以吗?” “旧的就更好了。” “有了!”雁奴一拍手,从发上摘下一朵小小的压发簪子。那簪子是一朵小小的双层四瓣花朵形状,本应该是盈盈的宝石蓝色,许是戴的时间久了,已经有些暗了。也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了。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也有些旧了。曦jiejie,你要用来干什么?” “雁儿,这是我们家乡的习俗,结婚时要一点新来,一点旧,一点借来,一点蓝。这四样东西在身上能保佑新人以后事事顺遂。你把这支花簪借我,不就有旧,有借也有蓝了?” 雁奴听了这话倒有些踟蹰,没答话。 “你是不想借给我吗?” “不是,不是,”雁奴慌忙摇头。“这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算是送给曦jiejie也是没关系的。只是……只是,”雁奴从发上又抹下另一只花簪,跟我手里的正好是一对儿。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是不是别人送你的?” 雁奴点点头,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也许送的人只是随随便便给我了,我竟还傻乎乎的当好东西一直戴着。他可能早已经把这件事都忘了。留着也不会有什么念想了,曦jiejie,我就送给你了。算是贺礼了,好不好?” “我说了要借才行,等我用了再还给你。你放心,我会好好保管的。他人不在身边,留着个东西偶尔也能睹物思人不是?” 我玩弄着手里的那朵小小的蓝色花簪,认出这花似乎是蓝色鸢尾。不用问,这花簪肯定是齐王李元吉送的。 依元吉的性格,这花簪可能是不知道哪得来的,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随手给了雁奴,可怜雁奴还如珍如宝的一直簪在发上。 蓝色鸢尾,渺小、单薄,现代花语是绝望之爱。这对花簪倒是映衬了雁奴对齐王的爱。真不是什么好意兆。 “曦jiejie,你想什么呢?脸上怎么这个表情?”雁奴问。 “嗯?我没想什么,没想什么。可能这几天睡的有些不太好,人有点恍惚。” “那你今天就早点睡吧,养足精神,明日可就是好日子了。估计有不少事忙。” “好,那你把嫁衣收起来,我先去睡了。” 雁奴答应一声便抱了嫁衣出去。我在床上又打了几个滚,连寝衣都没换便迷迷糊糊睡着了。前几日不知道是不是婚前紧张的缘故,一直没睡好,今晚是到了极限。所以这一觉香梦沉酣,一觉便睡到了中午。 我幽幽醒转过来也不着急,反正今天一没有婚宴,二没有仪式,什么应酬都没有。我只要负责给自己梳好头发,换好嫁衣就是了。李世民说其他的不用我cao心,他自会办妥。 “曦jiejie,你穿这件嫁衣可比长孙氏好看多了。”雁奴站在我身后看着镜子里的我笑着赞道。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之间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虽然以前无数的人赞我是条汉子,但我也还是有颗弱弱的少女心的。偶尔脑袋里会冒出一些粉红泡泡出来,幻想自己穿婚纱的样子。 许多女孩儿在还没有找到心仪的结婚对象之前就早已提前一步勾勒好了自己将来的嫁衣会是什么样子了。 我转了转身子,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突然哭了。这镜中人美丽娇艳的如一朵婷婷芍药,但却不是我想的样子。 飘渺如烟的头纱、洁白干净的鱼尾曳地裙、剔透晶莹的水晶鞋,这些一样都没有。当然更不能挽着爸爸的胳膊迈进礼堂。我幻想和期待了许久的人生头一件大事发生时,竟只有我自己。 我妈还小心的存着姥姥结婚时的戒指,念叨着说等我结婚了就传给我,现在也没有机会了。 “曦jiejie,你这是怎么了?”雁奴怯生生的问。 我没理她,狠狠的大哭了一场。哭痛快了,拿起一条冷毛巾敷在脸上,坐到镜子前捂着自己的脸对雁奴说:“雁儿,你帮我梳头吧。梳同心髻。” 雁奴的手很巧,头发很快梳好。我没有上多余的妆,新嫁娘的双颊都有一抹羞涩漂亮的腮红,我只擦了些胭脂在唇上,算是加些喜气。 “曦jiejie,你听,好像有笛声。” 我侧耳细听,门外似乎确实有一缕细细悠扬的竹笛之声。吹的曲子就是李世民唱给我的那首《陌上花》。 我之前的忧郁一扫而空,欣喜的去开门。李世民手执竹笛,正缓缓吹奏着。见我出来,便住了曲,笑了。 “我府上现在也没几个人了,没什么大排场来迎娶你,连八抬喜轿都没有。只有我一个人,你不会嫌弃吧?” 我忍住眼眶里又要滚落的泪水摇摇头。 我的房门外不知何时铺出了一条花径,这条花径直通秦王府正殿。花径两侧间隔放着点了蜡烛的玲珑花灯,这时天已入黑,闪烁的烛光与天上的星光相映成辉。我觉得这是天底下最最最最最浪漫美丽的婚礼。 “凝曦,我来娶你回家。”李世民郑重的伸出手牵起我走上那条花径。 脚下的花瓣厚实、绵密,踩上去的每一步都香气馥郁,我看着一旁紧紧牵着我的李世民,轻轻哼唱起一首歌来。既然他解决了灯光问题,那就让我来负责音响吧。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的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世民哥哥,你知道吗?跨越千年,抛弃一切,我才能遇见你。 邓丽君的这首《我只在乎你》此时唱来格外应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