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交谈
陈兴的嗓门确实大，中气十足。话里的劝慰之意余青也听了个明白。 只是如今手握近乎无限的金钱，余青又怎么甘心继续做着毫无意义的工作？ 刚才想着李粒那些话的时候，余青就已经在考虑未来究竟要怎么走。一翻思索下来，也小有收获，有了一丝的构想。 余青回应着电话，说道：“兴叔，人生一共才多少年？不在年轻的时候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那老了岂不是一点意思都没有了？闯，不是要闯出个天翻地覆，只是想闯出个结果，对自己有个交代。” 手机里面传来拍桌子的声音，陈兴的声音都高了几分：“愚蠢！！你姐夫为什么要你过来？我们这群人都老了，老板也打算把公司交到下一辈手里去了，你懂这意味着什么吗？” 陈兴的恨铁不成钢。 “上面变天了，要改朝换代了。你抓得住机遇就扶摇直上，就保住了我们的势力。懂吗？” 余青微微冷笑，这是在告诉他什么是家族利益，什么是取舍吗？ 他回道：“兴叔，扶摇直上又如何？又为了什么？” “嗯？！”陈兴充满疑问。 “爬得再高也不过是为追逐利益，为了钱，而我偏偏不喜欢。有钱是好，是能得到常人求之不得的东西，但是做人不能只看着钱吧？菜米油盐是钱，吃穿住用也是钱。卑躬屈膝是钱，低头谄媚也是钱。我已经受够了！兴叔！” 余青的最后一句话，是喊出来的，如果不是得到了首富系统，从此钱财只是数字，他又如何能理直气壮的说出这番话？ 说余青矫情也好，什么都好，对现在的他来说，什么鹏程万里什么扶摇直上都不如躺在床上失眠来得痛快。 手机那头，陈兴已经为这话气极，办公室里的那张花了大价钱定制的煮茶石台代替余青经受着他的怒火，被他连拍数下，啪啪直响。 “你的意思是放弃公司的一切？以后都不回来了？” 陈兴对着手机大吼，他现在就想把余青揪到面前好好的教育一下他。 追逐利益难道不就是追逐梦想？追逐梦想难道不需要钱？ 手机里头，传来余青低低的一声“是”，这样的回答虽然在意料之中，但还是让陈兴炸开了锅。 他多久没像现在这般愤怒了，余青是他们寄予厚望的继承人之一，是未来他们家族在金色发展集团的重要棋子。如今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轻描淡写的就说要放弃这一切！！ 陈兴用尽力气去骂道：“愚蠢！愚不可及！！无药可救！！！” “人生总得愚蠢那么几次，明知道前方是崖，也会毫不犹豫的往前走。” 陈兴握紧手机说不出话来，但那指骨似乎要把手上的玩意掐碎一般的用力。 余青知道再说也是无用，他歉意的说道：“兴叔，再次谢谢你这两年的照顾。” 说完，余青挂了电话，躺在沙发上。 面对陈兴时总有些愧对长辈的罪恶感，然而他还是没想到自己原来在他们眼中这么重要，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被二姐夫叫过来混吃等死的。 所以余青工作时一向努力，就为了证明自己。 他看着闪动的电视屏幕，叹道：“对不住了。就让我这么任性一次吧！” 余青长那么大，一直都是个听话的孩子，这次按照自己的意愿拒绝了陈兴让他回公司的要求。 虽然内心有愧疚感，但是还是觉得浑身畅爽。 这是他第一次把心里的想法对别人说出来，以前一直憋在心里怪难受的。 他吐了口气：“果然，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浑身畅快。” 说完余青走到阳台，正对面是汪洋大海，斜对面有栋全城唯一能比肩希尔顿酒店的大楼。 那里埋藏着他两年的时光，哭的笑的，跪着的，挣扎的。 他忽然纵声大笑起来，笑得肚子疼痛，笑得精疲力尽，任由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响着也不去接。 …… 金色发展集团的办公楼，顶层总裁办公室。 陈兴连续拨打了十几次余青的电话，都只听到通信客服的提示音。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这句话重重复复听了十几次，陈兴听得心烦意乱，他把手上那台顶配的限量版手机摔到沙发上。 多少年了？自从他坐上现在这个位置之后，还没有人会拒接他的电话。 陈兴口中念着余青的名字破口大骂。 “这混账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陈晟怎么就推荐了这样的人过来？” 很久之前他就觉得余青这小子看似听话，其实内心独立，有自己的想法。 今天倒是证实了他的猜想。 他满怀怒气的站起来，深深呼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气息之后，他走到办公桌后面的巨大落地玻璃窗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邕城这座城市。 金色发展集团的办公大楼是邕城最高的两栋大楼之一，另外一栋只有市中心的希尔顿酒店大楼。 陈兴盯着公司大楼下方，众多车流人海来来往往忙忙碌碌。 想着余青那几句话，他又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意气风发。 谁没有个少年锦时？谁没有个激扬青春？ 陈兴微微吐出郁结在胸口的闷气，感觉被余青气的怒气稍稍一松。 少年时代一晃四十多年，就算真有什么伟大天真的浪漫，也都被漫长时光里的现实给消磨殆尽。 陈兴已经六十三岁，平日里他也十分注重养生保养，所以相比其他老伙计的满头银丝，陈兴只在鬓角出染上了白霜。 他回想着少年时做过的傻事，有些感慨。 谁少年时不是个心中有光的骑士，拿着木头做的刀剑满世界的寻找挟持公主的巨龙。 只是这样的少年，最后还是被巨龙的火焰烧得一干二净。 陈兴居高临下的看着楼下冷笑：“到最后你还是会发现，就算闯出了个人五人六，也不过是你现在拒绝的一切。” “兜兜转转，不过是绕了一个大圈。到时候，这里还会有你的位置？” 他抬头看向与公司大楼并排高的希尔顿酒店，目光如炬。 “余青，这世界只有站在一定的高度上，才能看清世界。我会等着你回来求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