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赌徒
另一边,位于蔷薇城附近的迷宫城堡之中。 一个幽蓝色的、如同星光般的幻影,双眼中闪过了黑色、红色、绿色的三个模糊人影。 花白的,让人不由得联想到瀑布的长胡子轻轻一颤,他眼中的人影消散。 随即,他转头看向旁边的一只黑色乌鸦: “啧啧,没想到伊里莎维奇那个小屁孩竟然试图拘禁悲哀之子,这下子他完蛋了,说起来,你这小子是怎么发现的?” 张了张嘴,阴影乌鸦发出了声音——它并不会说话,只是在单纯模仿亚特的声音: “我接受杜拉德伯爵的委托,去清理疑似游历巫师遗留的实验室,结果......” 阴影乌鸦复述着亚特的话,将遇到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幻影界吗......”听到这句话,埃奇沃思的星光幻影忍不住看了阴影乌鸦一眼。 亚特得到了彷徨巨兽的传承,这一点他是清楚的,但是...... 他下意识地使用了预言术,寻找亚特的所在。 有着亚特的契约生物在,预言术瞬间就生效了,他也找到了亚特的所在。 但是..... 埃奇沃思的视野之中的景象,让他也不由得一惊。 漆黑的迷雾如同浪潮般翻涌不止,充斥着毁灭感的雾气之中,响起了鸦鸣声。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窥视,一对对和阴影乌鸦类似的鸦眸从迷雾之中浮现。 下一刻出现的,是一只只淡黑色的晶莹魔眼。 无数只眼睛从迷雾中浮现,齐齐望向了他。 这种场景,即使是埃奇沃思,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那些乌鸦眼睛还好,但那些晶莹的魔眼,曾经见过未来之眼的他,无论过了多少年,都没办法忘记这种幻影界的魔眼族那种晶莹通透的魔眼。 而下一刻,一个巨大的人影,缓缓浮现。 那如同山脉般高大的身躯,出现在那翻腾的黑雾海浪之中,层层的黑雾,让那影子只是透露出一个模糊的轮廓,但是,那巨人脸部的轮廓之上,缓缓睁开的双眼和额头上的那颗晶莹巨眼,却是清晰可见。 所有的眼睛都看向了埃奇沃思。 无法得知更多的信息,那股和幻影界迷雾极其相似的迷雾,阻挡了他的预言法术,名字、所在位置、实力,一点信息都看不到。 就像是在面对和自己实力相差仿佛的另一个预言系大巫师一样。 明明亚特连天启等级都不到,却能够遮挡他的预言术。 刚刚暗算了伊里莎维奇的那丝优越感顿时消失。 不服输的情绪涌起,埃奇沃思幽蓝色的灵能涌动着,二十个临时人格被创造出来! 极高的计算力让他能够同时处理多个五级预言法术。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心悸感传来,让他不由得停止了动作。 他注意到,那些晶莹的魔眼表面泛起了光芒——这是攻击的前兆。 不,危险不是来源于这个。 虽然幻影界的力量很危险,但是以埃奇沃思的实力,这些魔眼的威胁并没有这么大。 危险的来源是其他的东西。 在迷雾之中,还有其他的东西。 是什么? 埃奇沃思有些疑惑,但是,随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忙望向了自己手中的戒指。 不知道什么时候,戒指已经完全碎裂了,而意外术没有触发...... 幸运戒指已经修复了一些,意外术也是最先修复的部分,应该不会是因为修复不到位而失效的状况。 也就是说...... 无法躲避!? 埃奇沃思立刻停止了自己正在准备对亚特使用的各种预言法术。 黑雾消失,埃奇沃思的视角恢复,眼前还是那只阴影乌鸦,对方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埃奇沃思大师......” 亚特犹豫了一下,出声道: “你的戒指又碎了。” 亚特感觉到了有人在使用预言类法术窥视自己,但并不知道是谁,但是在看到埃奇沃思的幻影手指上的戒指碎裂之后...... 这个窥视自己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眼前的这位。 埃奇沃思微微张开嘴,胡子颤了颤:“我......我知道了。” 他尽量地把那丝肉疼的表情压下去,维持着自己的形象,但是,怎么可能!? 为了修复这个戒指,他已经搭上了不少资源了,但是现在..... 彻底碎了。 想要修复的代价,也只是比重新做一个要少一些而已...... 他甚至用上了机械化心智来强制使自己冷静下来。 不久前的研究进展带来的突破带来的喜悦,现在也消退了不少。 他看着阴影乌鸦,眼神极其复杂。 在从幸运戒指的效果中得到“幸运和亚特有关,但是不能和亚特靠太近”的结果之后,他已经很注意了。 和其他的预言系巫师一样,他也是极其看重预言结果的。 研究的进展,让他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向着六级更近了一步,这是过去两百年时间的总和,他毫不犹豫地将功劳放在了亚特的身上。 也正是因此,在亚特告诉他城堡和鲜血公爵有关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开始了行动,还叫上了北公爵。 加上亚特联系了水银公爵和蔷薇公爵之后,才有了这次的协作。 蔷薇公爵和北公爵正面出现,而他通过法术引发冲突,坑了伊里莎维奇一把。 无论被囚禁的那个人偶女孩是不是真的是悲哀之子,就算不是,只是被制造出的伪时代之子,那么伊里莎维奇这次也亏大了。 不仅会丢失一个重要的筹码,而且还和两个公爵起了冲突。 伊里莎维奇的镜世界有着极强的污染性,会对普通生物造成很严重的影响。 天启等级以上的强者,本身就有着秩序协定——没有正当理由,不能随意释放范围性的攻击,尤其是在人类聚集的区域。 这个由佣兵公会、圣光教廷、巫师等多个势力达成的协定,对于小势力来说,也是极其有利的,几乎所有的小势力都加入了这个协定。 天启协定。 一个相当宽松的协定,虽然能够钻很多空子,但毫无疑问,它的存在,让整个荣光位面变得更加安稳。 越接近底层,就越渴望秩序和公正,这样的协定,由上层制定,但支持者是由下而上的。 而对于实力金字塔的上层来说,这样的协定只能说勉勉强强,有实力的存在,这个协定几乎无效,越强大的人,越不愿意受到规则的束缚,因为遵守这样的规则,并不一定符合他们的利益。 但是,一旦这个规则符合他们的利益目标,那它就会受到前所未有的拥护。 就比如对于现在的鲜血公爵伊里莎维奇来说,作为触犯规则的一方,他毫无疑问是利益受损的一方,而对于蔷薇公爵以及北公爵来说,作为“制裁者”,惩罚鲜血公爵符合他们的利益目标,他们是毫无疑问地会选择维护秩序。 尤其这两人和鲜血公爵都有着不小的仇怨的情况下。 就算没有好处,这两人也会选择对付鲜血公爵。 也许应该把是否有仇也算进利益的范围内? 用机械化心智让自己强制冷静之后,埃奇沃思看向亚特: “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个人偶?” 按照表面上实力来说,亚特根本没有参与处理的资格,但是埃奇沃思却是觉得,以亚特表现出的东西和潜力,已经勉强有资格参与了。 然而谨慎的亚特并没有认为自己能够参与到利益分割之中的资格。 潜力是潜力,他清楚地明白埃奇沃思很看好自己,甚至比他的导师要看好自己,但在潜力变成真正的实力之前,他自认为不应该参与到里面去。 人要有自知之明。 “我认为像那位一样囚禁她,并不是什么好主意。”亚特并没有谈及利益分割,只是提了一句人偶女孩的事情转移话题。 而这样的话,也让埃奇沃思明白了他的意思,深深地看了一眼亚特,心中对他的评价又稍稍提高了一些,他提点了一句: “虽然很明智,但是太过识相了,会损失利益,有时候,一些东西是可以去争取的。” 听到这句话,亚特不由得一愣,哥尔也说过类似的话,对于这一点,他自身也知道,但是,这种思维方式源自他的性格缺陷——安全感缺失,这种思维方式已经几乎是定式了,想要改变,非常困难。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不想得罪人、不想触犯任何法律规章、买了很多的保险、家里存放了很多的应急物资、每过几天换一次密码、出门和睡觉时检查几次门锁、枕头下放着防身用的金属短棍。 自从在中学的社会心理考试之后,被心理医生的引导下,发现了这个缺陷之后,过了十几年,他的性格就没有变化过,甚至变得更加严重说好听点是谨慎、考虑全面,说难听点是多疑、神经质。 虽然很累,但是考虑很多之后的行为,能够给他带来安全感。 亚特没有想到改的办法,他也不觉得性格“改正”了之后的结果会更好。 他的原则就是,不求大收获,但求无危险,步步为营。 他不会成为赌徒,也不愿意成为赌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