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好，我叫黎名
早上六点起床，十五分钟洗漱，十五分钟整理衣物。六点半做早饭，半个钟头解决问题，七点钟准时出门。 哦，对了，上班前不能忘记给吉吉留下它最喜欢的速食鱼rou。 吉吉是黎名养的流浪猫，一个浑身漆黑的家伙。两年前这个不知从那里来的小东西，乘他不备偷偷钻进了家里，后来就一直赖着不走，活脱脱的一个无赖。 不过无所谓，当时习惯了独居生活的黎名也想着尝试些改变，和一只猫生活或许是个不错的体验。 事实证明，黎名已经喜欢有这么个小东西的陪伴。 黎名，31岁，职业是名牙医。无父无母，在市中心有一套不错的房子，加上一辆二十几万的车子，在S市也是个中产阶级。 三年前黎名离开了一毕业就工作的地方，本市一家最大的口腔医院。转而在城南的社区私人筹资开了一家牙科诊所，算是自己创业当起了老板。 刚开始创业有些艰难，无名无分无人光顾，典型的三无企业。好在黎名的医疗本事倒也不错，从一个客人到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到他的诊所看病，甚至有人不远万里从其他城市跑来让黎名看牙齿。 长此以往，在S市名扬牙科诊所的口碑也会越来越好。 “黎医生，您终于来了，诊所这边都开始排长龙了。” 刚一进门，接待护士小莉迫不及待的接过黎名的公文包，不住的抱怨：“黎医生，这是我第N次请求了，诊所人手是真的是不够啊。你瞧瞧这么多街坊，就我和小蔡医生两人怎么应付的过来？” 黎名淡淡一笑，轻轻拍了下她的小脑袋：“三年前你我请小蔡来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记得那时候你是一直反对我招人哦。” 似乎很是享受黎名的亲昵举动，小莉的小脸微红，表情有些腼腆：“那怎么一样呢？那时候诊所没生意，你把小蔡医生找来还要多开一份工资，多不划算啊！我可是为了咱们名扬牙科诊所着想的呢。” 黎名不觉莞尔，小莉这丫头牙尖嘴利，年纪不大却总是大道理一堆。 “好好，你总有道理，那你说说招几个人？” “两个，不不，三个！一个接待，两个医生，嘻嘻，这样大家就都忙得过来了！”小莉笑着拿来黎名的工作服，手指戳向里屋，细声细语道：“今天又有帅哥来找小蔡医生啦，开着一辆法拉利，好拉风的。” “豪车？”黎名微微一愣。 “对哎，那帅哥油头粉脸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人。啧啧，这已经是本月的第三次了，果然美女诱惑大，色狼们都排着队等候呢……”小莉撇撇嘴，一脸的嫉妒模样。 “第三次了吗？” 黎名望了一眼里屋白色的身影，微微皱眉。此刻的小蔡医生真在娴熟的给一位病人清洗牙垢，她的脸虽然被口罩遮住，可从眼神中让人看出一种专注。 不得不说，小蔡做事很认真负责，无论什么大小事，她总能耐着性子完成，这也是黎名最欣赏的地方。每天上班她都会早到半个钟头，对待每一位看牙的病人都会细心打磨护理他们的牙齿，牙医这份职业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除了良好的专业素质，还需要细心和耐心，这一点，小蔡做的很专业。 当然了，她还是一个大美女。精致的五官加上高挑的身材，绝对不输于任何一位明星，放在旁人眼里，这么好的条件却选择从事牙科医师的职业，似乎有些大材小用。 小蔡全名蔡荞，是黎名的师妹，也是NJ医科大的高材生。 当初诊所刚成立时候，这个小丫头刚好毕业，放着许多大医院的工作机会不去，却主动跑来找到黎名，希望能在诊所和他学习。当时黎名很诧异，本想是拒绝她的。开玩笑，自己都快养活不了了还怎么养活别人。可是小蔡的态度恳切，并且对工资多少没有一点要求，闹到最后竟然说什么也不肯离开，直到黎名被迫答应。 女人果然都有无赖的天分。 说来也奇怪，黎名比小蔡大三届，和她认识也只是在一次校方举办的学术研讨会上。当时对她的映像很淡，黎名只记得是个漂亮的师妹。真没想到蔡荞会一毕业就来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诊所工作。 可事实偏偏如此！ 小蔡工作勤劳踏实，护理牙齿的水平也不错，加上她是一个美女牙医，这也是为什么名扬牙科诊所天天客排长龙的原因之一。 “哎呦，黎医生啊，你可算是来了，我这个牙哦，疼掉我老命了哎！”一个穿着紫色毛衣的中年大妈捂着腮帮子，她的五官拧成一团，面容痛苦。 黎名一看来人，淡淡一笑：“程阿姨，你肯定是不听我的吩咐，又贪吃辛辣的食品了。不用担心啦，稍后我把破损的牙神经处理一下就没问题了。” 程阿姨是诊所的常客，通常她这类病人都是因为上了年纪，牙齿大多已经磨损坏死，裸露的牙神经受到冷热刺激很容易引起疼痛。 根管治疗只是一个小手术，不到五分钟，程阿姨的牙疼就被黎名解决了。 “哎呦，这口烂牙终于不疼了，真折磨死我了！”程阿姨捂着腮帮，轻轻揉了揉。 “程阿姨，注意这段时间不要再吃辛辣的食物哦，等两周后你的牙套做好，我再来帮你调整牙根，到时候就吃什么都不怕了！” “真是谢谢你黎医生哦，得亏你在我们这片开了间牙医诊所，乡里乡亲都到这里来看牙齿，手艺好不说收费又不贵。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才不愿到那些所谓的大医院呢，在那儿啊只会坑钱，大夫的本事呢就一点都没有。”程阿姨一脸的埋怨。 黎名轻轻点点头，这是大医院的通病，现在这个社会的医患关系紧张的根源就在于服务的用心程度。明明很简单的治疗，所谓的正规场所总会小事化大，繁琐甬长，一长串的化验收费已经让病人劳心劳力，痛楚却丝毫没有得到减轻，怎能不让人心寒。 见黎名笑而不语，程阿姨眼咕噜一转，忽然凑到他面前，挤眉弄眼道：“黎医生，听说你还没有成家吧？” “没……没有”黎名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那有女朋友啦？” “额，没……也还没有。”黎名的表情有些尴尬，通常问道这个话题后面准是一连串的炮语连珠。 “哎呦喂，这么帅气的小伙子怎么一直单着呢？这可不好，大大的不好。”老太太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丝毫忘记前不久还牙疼的说不了话。 “阿姨和你说哦，我老公亲戚家里有个小姑娘人蛮不错的，今年二十五岁，名牌大学毕业，样貌品行绝对一流。今年年初的时候还考上了本市的公务员，公务员哎……” 看着程阿姨滔滔不绝的唾沫星子横飞，黎名脸上的黑线都快连成阴影了，只能尴尬的朝小莉挤挤眼，希望她能帮自己解围。谁知道这丫头正捂着嘴偷乐，像条偷着鸡的黄鼠狼，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你给我等着！黎名狠狠瞪了她一眼。 正当黎名一筹莫展的时候，无意间却发现小蔡此刻居然正呆呆的望着自己，像一具典雅的雕像，只是她眼神有些复杂，好像一种深闺中的幽怨，像是在担心着什么？ 好奇怪的感觉…… “黎医生，你说这周六怎么样，你和我那侄女见个面，看看合不合眼缘！” “哦，好……好的。”不知怎的，黎名被小蔡的眼神弄得心乱如麻，随口道。 “那就这么定了，嘻嘻，黎医生你们这事要是成了，我老太婆可开心死了。”程阿姨欣喜万分，似乎就已经幻想着当红娘的感觉。 “喂，程老太，我娘呢？” 门被人粗暴的推开，撞击在内嵌的石柱上，发出‘砰’地的声响，一个上身赤裸的男人突兀地闯进了黎名的诊所。 天气虽然炎热，可赤身裸体也太有伤风化，吓得诊所的女士们赶紧闭上眼睛。 这人膘肥体健，膀大腰圆。身上纹着一条紫青色的大龙。粗壮的龙身环绕在男子腰间，凶恶的龙头在胸口正中间，张着血盆大口，露出森冷的牙齿，好不吓人。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五大三粗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人，吓得小莉都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哎呦喂，要死了，要死了，你吓死我了！”程阿姨被男子的声音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来人后，长吁一口气。 “你娘不是去城南收垃圾了吗，我一大清早就看见了。”程阿姨道。 “妈了个巴子的，这死老太真没用，老子打麻将输了一晚上，早上回来连口热乎饭都没的吃。等她回来看我削不死他。”男子很凶的嘀咕着，脸上的横rou不住的抖动。 看着男子凶恶的模样，黎名的眼皮忽然一整抖动，心里有种堵塞的难受感，一种久违的感觉涌上心头。 忽然，男子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是彪子啊！什么？那小子还敢不还钱！娘的那天削的他不够是吧。妈的，你再找两个帮手，咱们堵他家里去……我当然知道他住哪里，贵府苑小区1306室。对……晚上八点准时见，妈的，干不死他！” “行了，行了，孙柱子你快点走吧，别在这里闹腾，人家还要做生意呢。”程阿姨似乎也不愿与这人多纠缠，想让他快点走。 “你吵什么你个死老太，当心我削死你！” 孙柱子舞了舞拳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程阿姨把头一缩，不敢多言。 正当孙柱子转身离开的时候，黎名还是忍不住叫停了他。 “你好先生！” 孙柱子不屑的看了黎名一眼，扯着嗓子吼道：“干啥啊你，找削啊！” 黎名微微一笑，礼貌性的伸出右手，按耐住身体的一股莫名的躁动，用尽全身的气力说道：“你好，我叫黎名！名扬牙科诊所的主任医师，请多关照！” “请多关照？哼，关照你妈啊，滚你个蛋！” 啪！ 孙柱子狠狠甩打黎名的手掌，转身离去，门再次被他踢得咯吱咯吱作响。 看着微微发红的手掌和那个远去的背影，黎名心里异常的舒服，体内隐匿着的躁动非但没有停息反而一直汹涌澎湃着，深入灵魂…… 黎名感到自己的左下颚的牙齿开始隐隐作痛。 “黎医生你没事吧？”小莉跑过来轻轻抚摸黎名的手掌，看着他的手心眼圈微红，低声唾弃：“呸，那个流氓不得好死！” “哎，黎医生你理那种人干什么？这家伙是个有名的混子，不孝子，他老爹就是被他活活打死的。现在轮到他娘遭这份罪，七十多岁的人了还要去收垃圾，真是造孽啊……”程阿姨撇撇嘴，神色有些没落。 黎名没有说话，或者说此刻的他说不了话。 “咯咯、咯咯……” “咦？什么声音，好刺耳。”程阿姨忽然抬头四顾，一脸茫然。 “咯咯、咯咯……” “是哦，我也听到了。这是什么声音？像是在磨东西？”小莉也惊呼一声。 “好像是磨牙的声音，黎医生你的牙怎么了？”小莉察觉到声音的来源，一脸疑惑的看着黎名。 “没什么？”黎名口微张，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程阿姨我这边工作量蛮多的，要先去准备些手术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记住了不能吃辛辣的东西哦。” 不顾所有人的诧异，黎名一个人躲进了储藏室。在黝黑的房间里，他感到豆大的汗珠不住地映在额头。 打开灯，照着镜子，黎名张开了口…… 两排的牙齿居然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向外翻长，像青草破土而出，牙龈口的血rou被翻搅开，不住地有鲜红色的血喷涌流出，不多时黎名已是血盆大口，如同一个食人的猛兽。 尽管如此，黎名内心依旧如翻江倒海般喜悦，似乎有一种奇怪的音符在撞击他的大脑。 ‘今晚八点贵府苑小区1306？’ 男子说的每一句话像是有着种种魔力一般深深地刻在了黎名的心中。 黎名能感受到镜像中，自己的眼中冒出一种奇异的光彩！令人生畏。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黎名赶快搽拭掉口中血液，整理好衣装开门。只见小蔡穿着一身白衣大褂的站立在门口，神色紧张。 此时的黎名面容惨白，汗如雨下，如同一个刚刚被打捞上岸的落水者。 “师……师兄，你……你没事吧？我……我……你……”小蔡或许是被黎名的样子吓到了，有些语无伦次。 “没……没事儿，怎么？有什么问题吗？”黎名擦去头上的汗，挤出一个笑容，让她放心。 “真的没事吗？” 小蔡狐疑的看着黎名，长吁一口气道：“刚刚看你神色有些不对，我有些不放心。对了，今天我想……我想早点下班……”小姑娘双手搓着衣角，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早点下班？黎名一愣，这可不是蔡荞的作风。 小蔡俏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黎名：“呃，我……我想先回去打扮一下，晚上的活动不想穿的太寒酸了。” 晚上的活动？ 黎名忍不住拍了一下脑袋，今晚八点有个关于牙科的学术研讨会，他答应带小蔡出席的。 可是今晚…… “不好意思小蔡，今晚我有事去不了了，你代替我去吧……” “啊？为什么啊，可……可是？”小蔡神色一暗，显然对黎名的安排有些不知所措。 “对不起，我有些不舒服，还想休息一下，谢谢！”黎名的语气不容拒绝。 轻轻关上门，后背贴在冰冷的门面上，黎名感到牙齿再一次止不住的生长，一股钻心的疼痛弥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