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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何菲曾祖母与那位名伶曾祖父滴~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什么都不必留下,需知,止于唇齿,掩于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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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天的孩儿脸,说变就变。刚刚还是好好的,这会子却淅淅沥沥下起雨来,秦婉在书院门口撑开油纸伞,看着脚上刚换的干净布鞋,叹了口气,把书包抱在胸前挡住渐起的风,慢慢朝家的方向走去。

    赶不上晚饭也好,也省的看家里那位当家姨娘的脸色,她苦中作乐的想。可惜,这世上总有些侠气的人。

    “哒哒哒”从后而来的黄包车到了她旁边忽的停下来,同窗的红英掀开帘子探出头喊她:“愣着做什么,上来呀!”

    秦婉有些疑惑,但仍旧顺从的收了伞,猫着身子钻上车。

    “你家的车呢?”红英往旁边的让了让,掏出手绢擦擦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水渍,边小心的压好新旗袍的下摆,抽空抬头白了她一眼。

    秦婉把伞往外靠了靠,淡淡的道:“去接我弟弟下学了吧。”

    “什么弟弟,姨娘生的种罢了,你就是太软弱了,才会被她欺到头上!看我,我从不承认自己有什么弟弟!”

    那是因为你有三个同为嫡母的哥哥,秦婉在心里轻轻应了一声,而她,母亲只留了她一个便走了,父亲虽看着没有续弦的打算,但长年不在家中,默许姨娘仗着传宗接代的功劳管着一大家子,她除了听任,还能如何?

    “……你告诉我她还怎么欺负你……喂,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啊?”

    有些事,说与不说有什么要紧,局外人纵然理解苦处,也于事无补。

    秦婉轻声转移了话题:“你这是要去我家?”如若看的不错,这是她家的方向,却不是红英的。

    “你不会不知道吧?今天你们家请客,足有半城有头有脸的人都去呢!”

    她自然是不知的,不过想来也与无关,倒是红英:“你竟喜欢凑起这种热闹来了,平常不都躲着的么?”

    “今日不一样,今日也不知你们家请的是什么贵客,竟然请龙吟来唱戏捧场,”红英眼睛亮晶晶的,扯着辫子向往中带点娇羞,“龙吟啊,我闻名已久,可惜人家只在京城里转悠,这回子好容易到我们这种小地方,我说什么都得去看看的。”

    “龙吟?”秦婉轻重复了一遍,“好名字。”

    红英没好气的拍了一下她的手:“什么好名字,你个书呆子,定是不知道了!人家是名伶,六岁登台唱旦角,便成名了,还拍过电影呐,听的说,连洋人都喜欢……”

    絮絮叨叨间,便到了。

    秦婉听红英说了一路,却没几句进了耳,一个扮女装的好看男人罢了。如若她也需愁晚上罩子灯挑多高省油,才能写完先生布置的作业,想来也是没心情关心这些的,更何况瞅着这人来人往的情形,秦婉又叹了口气,端得是没晚饭吃了。

    她尽量侧开捧着花瓶往西苑去的佣人,默默走去自己西厢的屋子。

    不料却被喊住了。

    “婉儿呀,你下学回来正好,琴姨我安排那唱戏的人,休息在你母亲的旧屋里,”她梳着现在流行的盘头,大红色掐银丝的双面旗袍露出一种炫耀,挑着眉却在笑,“可却怕人乱动的东西去,你去看顾一下吧。”

    把母亲的屋子给戏子用,自然是故意的,让她去盯着,这是连眼不见为净的心思也不给她留了。秦婉点了一下头:“好。”

    说罢,连书包也不放,便折转身往莲苑而去,池塘里,母亲喜爱的睡莲开的正香,夜幕将下,小雨蒙蒙,倒真清净。秦婉撑着油纸伞在池边兜里半圈,才慢慢的朝灯火通明的屋子里走去。

    堂屋里,各色的戏子正上着妆,到处堆着戏服和糊着银纸的刀、剑,人来人往的,转到二楼,倒是不忙,只梳妆台上围了一圈人,各个都拿着蜡烛、罩子灯什么的,让人看不明白。

    突地一个尖利的男人声音响起:“不是说秦家是几世里的大户人家么,怎的连个电灯都没有,黑灯瞎火的,这胭脂水粉可是从英吉利带回来的,现在却如何是好……”

    不会这说话之人就是龙吟吧?

    虽没什么指望,但闹这么一出,秦婉还是有些失望的。

    她轻咳了一声,那些仆妇丫鬟见主家来人了,不管平常是怎么怠慢的,这时候都松了口气,纷纷让了开来。

    “小姐——”“小姐,您来了……”

    人一散,便看清了里面的情形,一人穿着凤袍端坐在红木高背椅上,静静的并没有转头,旁边却站着个三四十岁的白面男人,他道:“秦家大小姐来啦。”

    那语气谈不上挑衅,却摆明着把事情推给了她。

    别的不行,挑灯照亮这种事,她还就真就琢磨了!秦婉心中有些好笑,面上还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屋子里的摆设,朝两个壮实的妇人摆摆手:“去把那八角桌抬到五斗橱跟前来。”

    这五斗橱面上都镶镜子,当初也是母亲的杰作,方便小小的她照个全身镜。小时候常在这镜子面前跟旁人比高矮,一晃眼,她怕是比母亲高了吧。

    桌子很快摆好了,秦婉又道:“把那些蜡烛、罩子灯都摆到台子上,你们先下去吧。”

    那些丫鬟仆妇自然是不明白,但却还是照做了,然后都退了出去,站着的白面男子撇了撇嘴角,似是不屑,正要发话。

    那坐着的人却发话了:“你也下去罢。”

    余音袅袅,龙吟凤鸣,如是而已。

    秦婉承认自己听到声音的一刹那恍惚了,以至于连那白面男子说了什么走出去都没听清,她凝了下神,走到八角桌旁,又比了比梳妆台的位置,慢慢摆放起灯盏来。

    他仍旧一动不动的坐着,但秦婉知道他能从镜中看到自己,不过她却看不清他,先是太暗了,后来那镜中反射的光又太亮了……

    她摆好最后一盏罩子灯,挑好灯芯,那人动了,衣服摩挲了一下,轻轻转首望向她,那样多的跳动的烛火衬得他的眼眸如波光潋滟,他说:“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