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七)别把人当傻子
孟老夫人笑意盈盈,“仲达,你可不能这么欺负赵家小娘子!人家初上京城,好容易才费神费力地做点事情,自然得让她多点赚头才是!” 乔仲达眉眼弯弯,带了几分晚辈在长辈面前恰到好处的活泛,“那依老夫人说,该当如何啊?” 章清亭心中哑然失笑,这可有意思了,我的买卖你们倒商量得起劲!合着没我什么事了是吧?那就来听听你们要怎么来做这门生意! 孟老夫人冲章清亭一努嘴,“你帮着她卖是应当的,只不能由你包圆了再去赚那高利息,这不让人家为你做嫁衣裳了么?不过你放心,也不让你白干,该你抽的你尽管抽去,只是这再多赚的都该给人家才是!” 乔仲达笑着赔礼,“是我贪心了!老夫人教训得是。” “在商言商,你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只是呀,”孟老夫人指着章清亭,“难为她花了这么多的心思,别看只是寄居在我们家的,我倒是真舍不得看着她受委屈。” 那就赶紧道谢吧!章清亭从善如流,适时拍两句马屁,“老夫人宅心仁厚,待我们真是没话说。只我们毕竟是外地人,在京城不过住几日就得回去,这买卖做起来也不是长久之计,若是乔二爷肯把我这货全吃下,我倒是感激更多一些。至于其他,也不敢再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乔仲达把话头接了过来,提出邀请,“赵夫人,您这两日有空么?实不相瞒,我那儿还有几匹受损的布,正准备削价出售呢!您若是不想自己辛苦了,过来指点一下如何处理可好?这笔费用我会另付给您的。当然,您若是想要自己做那也行,要是手头不方便,我可以先赊给你,等你赚了银子再还我便是!” “这法子好!”孟老夫人已经倚老卖老,替章清亭答应了,“赵家小娘子,你抽个空去看看,你这打墙也是动土,既然已经做了,不如就多做一些,赶这年下衣裳好卖的时节,多赚一点总是好的。纵是日后你要走了,你家弟弟还得在京城治病,家里总得有人留下照应。有我老太婆在此,不怕有人欠了你的银子不给!” 章清亭脸上笑得灿然,心下却暗暗叫苦。她方才故意说那番话,就是表明自己并不是很想做这买卖,也不想贪心之人。 乔仲达真正是个明白人,所以当即就把话绕开了,要单独请她去商议。只这孟老夫人委实太精,一字不露,就把章清亭给绑上了贼船。还特意提到了牛得旺的病,便是摆明了态度,你可别想着过河拆桥。但这个缘由她还绝对不会主动找章清亭开口,非逼着章清亭自己主动向他家投诚不可。 章清亭只得笑着道了谢,先把话题收住。 乔仲达一瞧这局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就事议事地说起章清亭要寄卖的新衣,“若是只这三十套,卖得便宜些也就罢了。若是赵夫人果然动了心思想再做下去,这个价钱委实就太低了,就是京城同行看着也不像的。不如你再考虑考虑,或者到我店里看了其他的货色再作打算。” 只能如此了,章清亭满腔郁闷,看来,这先不跟孟老夫人达成协议,后头的事是一件也办不成的了。 正在无话可谈之际,还好乔敏轩进来搅局,捧着一只木头雕的小老虎给他爹献宝,“轩儿雕的!我雕的大老虎!嗷呜!” “轩儿这么能干呀!”乔仲达装作极其惊讶地赞赏。那只小老虎雕的虽然简单,但线条清晰,憨态可掬,连牛得旺学了好几日都雕不出来,怎么可能由这么个小不点雕出来?定是雕刻师父握着他的小手雕几笔哄小孩子玩的。 大人们个个都知情,却谁也不说破,一个劲儿地哄着孩子,孩子开心,大人们也高兴。章清亭忽然觉得,自己此刻便像个傻孩子,貌似揣着一份很新奇很有趣的玩意儿,这东西似乎是自己的,又随时有可能被大人们收走。自己就跟孩子一样,柔弱无力无法自保。唯一不同的是,小孩子懵然无知活得开心,可她呢,心里明明清楚,却不得不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就是人微言轻啊!章清亭暗自感慨,看来自己也得当一回傻子了。 乔仲达自儿子进来,就把满腹心神全放这小家伙身上了,嘘寒问暖,又要端茶喂水。跟在后头的奶娘笑道:“二爷不必忙了!方才赵姑娘才给他喝了碗热热的甜豆汁儿的,说喝了那个,一时之间最好不要饮茶。” 哦?乔仲达有些不明白是什么东西。 章清亭笑着解释,“这是我们乡下人的做法,就是拿泡好的大豆磨出汁来,滤过再搁上冰糖烧开便是。咱们乡下没什么好进补的东西,就拿这个当宝贝了。跟你们京里那个酸豆汁儿可不一样,你们那个豆汁咱们也喝不惯。就自己弄了个小石磨儿做一些,早上配包子馒头,下午配些点心都使得的。” 奶娘笑道:“蒙赵姑娘赏脸,方才也让了我一碗,确实是格外的香甜浓郁。跟那奶子差不多,但一点也无奶子的腥膻味儿,小少爷爱得不得了呢!那么一大碗都喝光了。” 乔敏轩点着小脑袋附和,“甜的,好喝!” 乔仲达最愁就是儿子胃口不开,一听说喝那个好,便要刨根究底问个明白,回去要依样儿来做。 章清亭可不敢胡乱鼓动,这富人家的孩子最是娇养,若是一味吹嘘,喝出毛病来倒是他们的不是了,“那个东西虽好,但喝多了也有些胀气,一日一碗也就尽够了。再有,我听说小少爷还服着药,倒是请教下大夫,看有没有犯冲的,能不能常喝,若是可以,再做也不迟。” 她这考虑得很是周到,乔仲达细细记在了心上。略坐一时,也就带着儿子告辞了。 章清亭这才向孟老夫人行了个礼,“老夫人,我们这乡下人没什么见识,全亏了您替我们着想。这既蒙您抬举,说要帮着我们多赚些钱,我们自然是欢喜的。只是您也知道,我们这家小业薄的,一来没这么多本钱,二来在这京城人生地不熟,倒是求老夫人赏个脸,也替我们cao着些心才好!” 孟老夫人似笑非笑,“你想让我怎么cao心啊?” 老狐狸!章清亭心中暗骂,嘴上却替她说出想说的话,“自然是求老夫人替我做个掌舵的人才好呢!” “原来你这是要拉我上贼船啊!”孟老夫人顺水推舟,“只是我这年纪大了,也cao不了什么心。可瞧你这小可怜的模样儿,又不忍心不管。这样吧,红杏,你去把太太请来说话,说有正经事找她,让她把管事娘子也带一个来。” 章清亭暗自挑了下眉,我这傻子已经当了,但你们可别想白忽悠人,总得让我赚回本钱才罢! 不一时,孟夫人带着心腹管事周大娘到了,章清亭又把所求之事一说,孟夫人却面露难色,“也不是我们不帮你,只是你若是短少银钱尽管跟我们开口,虽说咱们家也不是那大富大贵,但拿几两银子多少还是有的。只一条,律法里明文规定,这官宦之家可不许从商。至多不过置些田产地庄,或是买几间铺子收些租金而已。你要做事,我们可以帮些小忙,但却不能跟你合伙。” 章清亭明白了,原来这北安国和南康国管得一样严,不过这样也对,若是官宦之家都去经商了,那小老百姓可就真的没活路了。 她开始理解为何孟家会找上她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了,因为他们无法直接经商,又期待经商带来的利益,所以就得找一个跟自己家族完全无关的外人来做幌子,自己在后头坐收渔利。恐怕这也是乔家死抓着乔仲达不放的最主要的原因,毕竟,肯彻底地放弃仕途,甚至舍下脸面去从商的公侯子弟,确实是不多见的。 “夫人,您误会我的意思了!”章清亭见风转舵,换了一套说辞,“咱们是什么人?怎么敢高攀府上这样的人家去合伙?这也不是你们这样大户人家该行的事!我只是想着吧,我年纪又轻,根基又浅,既蒙老夫人赏脸,说心里话,也是想赚几个钱,在京城找些财路的。可我们又哪知京城里的水有多深?可是老夫人方才那句话了,若是给人骗了,连银子收不回来也是不无可能的。所以就别怪我冒昧,生出个这么个歪念头来。其实我是想请府上几位管事婶子们帮着照看一二,万一遇上什么事情,我也能狐假虎威地吓吓人家。坑人的事那是绝计不敢做的,只求不至于被人欺负就是了。到时,我若得了什么好处,当然也得谢谢府上几位出力的人。对了,现在可当真得跟夫人借点钱,等赚回来还得重重地谢过府上呢!” 章清亭扯了这一通,也有自己的打算,你们要想借着我的名头去做生意发财也不是不可以,但实际的主动权还是得掌握在我自己手中。除非你们敢白纸黑字地给我立下契约,否则我想分你们多少就是多少,可别想牵着我的鼻子,真把我当傻子耍! 最新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