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七○)自己来坦白吧
章清亭看完了保柱跑得气喘吁吁给她带回来的东西,当下面沉似水,连手都微微地颤抖起来。这个傻秀才,他真的豁出去了。 保柱看得似乎情况不大好,急得汗都出来了,“夫人,大爷这到底是要干嘛?您得想个法子,快点拦着他呀,趁他这会子去殿试了,要不,咱们把春梅姑娘的尸首抬出来,另择地方安葬?” 章清亭苦笑一声,他都上了金銮殿,还有什么可以拦着的?她深深吸了口气,平稳住自己的心情。赵成材把东西让保柱送回来,是对自己最大的信任。他不是个莽撞之人,既然敢做出这样的决定,必然有其可以一试的把握。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可能配合他,确保他的全身而退。 该怎么办?章清亭静下心来认真地想了想,随后吩咐保柱,“快去把阿礼请来,记得,可要悄悄儿的,一点旁人都不要惊动。” 保柱领命而去,不多时晏博文过来,还自诧异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章清亭却连保柱都让退了出去,关了门才打开赵成材给她的东西,“这是朱氏身边一个名叫春梅的丫头随身的玉环,她也是你大哥新收的小妾,成材被关押的时候二人共过患难,所以临别赠了他这枚玉环。就在昨夜,她刚刚被你哥杀了,凶器用的却是成材送给她的匕首。” 什么?晏博文惊得都快跳了起来,“你是说……说他把事情栽赃到了赵大哥的头上?” 章清亭摇了摇头,“他没有栽赃,但此时,成材应该在金殿之上,向皇上奏明此事了。” 晏博文这下子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那你的意思是……” 章清亭面色肃然,“他应该是想破釜沉舟,借由此事与你哥一斗了。” 晏博文当即追问:“难道他有什么有利的证据么?” 章清亭手指轻敲着桌子,“春梅有了身孕,才刚刚两个多月,你哥应该还不知道。如果他知道的话,就不会随意地把春梅的尸首弃之荒野了。想来成材面圣的时候,不会提及别的,他只须承认春梅尸首上的那把匕首是他的,再将她的尸首交上去,你想想,后果会是怎样?” 晏博文瞬间明白了过来,可想清楚事情始末却是渐渐白了脸。思忖了好一会儿,他终于下定最后的决心了,“请将这件事交给我,好么?若是今日他还能回到晏府之中,我必然能在明天日出之前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待。” 章清亭猜到他要干什么了,只是叹息,“若是太过为难,要不要请乔二爷来,给你找几个帮手?” 晏博文自嘲地一笑,“出了这样的丑事,哪里还有脸去找旁人?你放心交给我吧,若是我处理不当,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只是在我处理完之前,能否将此事暂时隐瞒,不要告诉他人?” 章清亭慎重地点了点头。 晏博文深深给她鞠了一躬,方才离开,只是在临走之前交待了一句话,“老板娘若是要回乡的话,可别忘了去看看那位救了杜先生他们的道姑。那是个世外高人,和玉茗兄弟系出同门,说不好日后还可以帮上不小的忙。” 章清亭听得心中一动,这话又是何意? 时候不长,乔仲达十万火急命人用快马送出信来,“赵先生被皇上打下天牢了,连他在太医院的住所也全部被查封,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随后,他的人便如旋风般赶了过来,“可出大事了。” 章清亭深施一礼,“谢谢关心,只是现下既已上奏天听,亦不是谁能做得了主的,且耐心等消息吧。” 金殿之中,众人全都吓得噤若寒蝉。谁也不知道那位新中的会元到底做了篇怎样的文章,竟然惹得皇上龙颜大怒,当庭便将他打入了天牢。 皆以为本场殿试要给搅黄,皇上会气得拂袖而去的时候,天子却又依然坐稳了朝堂,继续一个一个翻阅着贡士们的试卷,让群臣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除去了一个贡元,剩下的二百九十九名贡士还得在此苦苦支撑。吓得汗如雨下算是轻的,有那胆小之人,支撑不住晕厥过去的也有好几个。 皇上只是轻描淡写地一挥手,“抬出去。”然后把他们的试卷另作标识。 就这样,时间静静地流淌,处理了赵成材的皇上似乎又一点一点地恢复了平静。可是下面有个人,已经被冷汗湿透了衣襟。 旁人瞧见晏博斋的脸色不好,关切地低声询问:“晏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作为朝臣,虽然见到皇上发脾气的样子也很紧张,但还不至于惊吓到他这样的地步。晏博斋平素也不是个没胆量的人,怎么今日如此反常? 晏博斋真真是有苦难言,那个该死的乡巴佬究竟在给皇上的卷子上写了什么?他比谁都想知道。 是不是揭发了他在燕王废园的旧事?那皇上怎么不当庭处置他呢?再说,他还有赵成材写的那纸证书在手中,他又怎么敢胡乱背叛自己? 晏博斋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过,简直是度日如年。 皇上倒是一点也不着急,继续认认真真地看完每一份试卷,然后开始圈点名次。录了三甲进士六十名,赐同进士出身。二甲进士七名,赐进士出身。一甲进士三人,赐进士及第。尔后赐中进士者“闻喜宴”,由司礼太监引导着一众新科进士披红挂彩,到京城之中跨马游街之后,入皇家园林赴宴。 难道这满天的云彩就这么散了么?正当贡士和朝臣们想要赶紧离开之际,有一个禁宫侍卫急急入内禀告。 皇上听完汇报后点了点头,终于开始发话了,“在此之前,有件事得给各位爱卿说道说道,是关于本届会元赵成材的。” 这就要来了么?晏博斋两腿都不觉有些战栗起来。 皇上似笑非笑地扫了下面众人一眼,那目光所及之外,人人自危。等大伙儿的心都提得足够高了,皇上才不紧不慢地开了腔。 “本届会元赵成材当庭供认,他与一桩案子有牵连,不敢蒙蔽于朕,故此自请取消此次殿试资格。所以朕,允了。” 此言一出,殿下一片哗然。谁的心里都在想,难道这个赵成材傻了么?你就是要投案自首也得等到个无人的时候啊,这么大张旗鼓的来投案,还投到御前,那不是纯粹的老寿星上吊,自寻死路? 皇上看着下面众人的反应,微微一笑,“不过赵成材又说,他不是凶手,只是为人利用。此案实情如何,他求朕亲自审理。刑狱不清,则社稷不明,朕决意接他这个案子。诸卿如有与赵成材交好,或是知晓朝中一些不为人知的蛛丝马迹的,不妨密报于朕。若是能据此破案,当论功行赏。” 此言一出,晏博斋更加紧张了。脑子里飞速地盘算着,赵成材到底犯了什么案?难道是他招供自己并非毒杀燕王旧党之事? 如若果真是那样的话,皇上要亲自彻查,自己该如何应对?尤其是皇上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竟是要他走上前去坦白交待么? 不对,皇上如此的工于心计,怎么用这样的办法?此事就算揭穿出来,自己又没有利用燕王旧党干什么谋反之事,皇上有什么理由杀了自己? 又或者赵成材并非是告这个状,而是他和皇上合伙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让群臣们相互猜疑,揭发出各自的隐私?就以赵成材突然中了会元来说,这也是不无可能的。 那该怎么办?饶是晏博斋素来自恃足智多谋,此刻也急出满头大汗,不知何去何从。 皇上颇为玩味地一笑,“众位爱卿不必着急,大可以回去慢慢想,想清楚了可要快点来禀奏,否则等朕亲自查出来了,那可就再不留情。” 他的尾音猛地拔高,然后干净利落地起身离开,只留下一个威严而凌厉的背影。惹得群臣更加的心惊rou跳,却是连议论都不敢妄置一句。 只是苦了这些新科贡士们,一个个苦着一张脸,就连中了状元的,脸上也未必敢带出三分喜气。这一届的状元,果然是不好当。 群臣渐渐散去,晏博斋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回了府。他不知道,有个小太监一直悄悄注视着他的行止,等他走了,赶紧进去回禀了。 皇上在御书房里听到消息,拿着一个小小的鼻烟壶在手中把玩了许久,仿佛下定决心般自言自语句什么,却没人听得清。只是眼中眸光坚定,似已做出决断。 晏博斋神思恍惚地回了府,进门的时候还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个趔趄,差点摔着。幸好一旁的下人扶住,可他眉头一皱,习惯性地喊道:“邱胜,明儿把这门槛锯低些。” 下人莫名,从来可没听说有人拿门槛出气的,再说,邱管家都卷包袱走路了,上哪儿找人去? 晏博斋此言一出,自悔失言,颇觉有些丢脸的左右一扫,“一群没用的奴才,带路,去库房。” 他迫切地想要进到最里面的密室里,好好地想一想,到底该怎么办,却不料密室里早有人等着他了。 最新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