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故人
阳光明媚，庑廊侧边有金色光泽泻入，照在那男子的侧脸上，微微跳动。有一瞬间的恍惚，让柳素娥看不清那脸。 也许是太过吃惊，柳素娥怔愣在了原地。 “怎么，不记得我了？”杜天微微勾起了唇角，目光轻轻落在了柳素娥的身上。 自打上次被他祖母禁足以后，他有一段日子都一直在府上。后来他哥哥来劝说，他便只好跟着他哥哥回了杜家庄，哪知这一去就是几个月。 而且最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会在娄家的宴席上遇见柳素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柳素娥反应过来，这才笑着往前两步。 好几个月了，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碰见杜天。 “我父亲与娄老爷是旧识，这次父亲有事，便由我和大哥前来贺寿。”杜天眼如粲星，说话还是从前那般，并无一丝丝的距离感。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柳素娥，小声道：“听说这次的酒宴是你做的，所以……所以我便等在了这里，希望能与你一见。看来我果然是好运气的人，还真就等到了你。” 他的语气极轻极轻，像是春日的软絮一般，目光又极温柔，说不出的感觉。 柳素娥心中微微一动，掩饰过脸上的不自在，笑道：“我先去一趟娄太太哪里，她叫我过去。” 杜天并未阻碍，只微微一笑：“好，我等你。” 我等你三个字一出口，一边的宝豆都忍不住看了他俩一眼。 柳素娥心中明白，八成宝豆也是误会了。 这个杜天…… 柳素娥心里腹诽着，一面不做停留的跟着宝豆去见娄太太。 杜天的目光就那么一直一直的盯着柳素娥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庑廊尽头，直到她浑身都洒满了阳光…… 看着她消失不见，他眼中的温柔才一点点褪去，继而又多了几分愁绪。 这次他来这里的目的很明确，要在永阳镇上重新开酒楼。而且不仅仅要开酒楼，还要成为让永阳镇上所有酒楼马首是瞻的酒楼。 他昨儿个来就打听过，这里目前的状况，虽然还是香满楼第一。可柳素娥和赵明达合开的农家乐也开始起了势，慢慢走向正规。 关于赵明达和柳素娥，他也打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为了她离家出走…… 而她…… 他不知道她现在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了一个人，他只知道，这几个月里，他从未忘记过她。 但愿，一切都还不算太晚吧…… 娄太太房中，坐的女眷自然要比外间的女眷金贵。 这些人有的柳素娥认识，有的也不认识。上次郭家的宴会，就有这些人的。 不过挨着娄老太太坐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那女子目光冷淡，垂着眉，似乎心事重重模样。 看样子，她应该就是娄月华了。 娄太太三十八九模样，慈眉善目，笑吟吟道：“柳师傅，今儿这寿宴我十分满意。” 柳素娥忙施礼，垂眸弯着嘴角道：“多谢娄太太夸奖。” “嗯”娄太太很满意柳素娥，不由点头笑了笑，一面道：“赏。” 就有丫鬟托了个铺着红绒的铜盘儿过来，上面放着四块大银锭子，少说一锭也有二十两。 大户人家，出手就是阔绰。 “这银子是赏给你的，今儿寿宴我很满意，老爷也很满意。我们满意，都是你的功劳。”娄太太说话始终温和，笑道：“你这手艺完全比的过香满楼的大厨了……哦，不对不对，应该比他们强很多才对。” 娄太太为何说这一句话，柳素娥心里很明白。 娄月华合离一事，对娄家打击太大。 娄太太疼惜女儿，自然要替女儿出头。他们娄家虽然停止了给香满楼供给佐料和香料，可香满楼毕竟根基深厚，不可能因此而倒下。 而唯一能让香满楼倒下的法子，那就是找一个实力相当的酒楼，来取而代之。 正好，赵明达和父母不和，而她手艺又不错，便成了娄太太的目标。 娄太太赏赐银子，实则是替她在这些贵妇人圈子里提高知名度，以此来打压赵家。 她也不客气，微微一笑：“那就多谢娄太太。” 娄氏轻轻一笑：“你这蛋糕倒是做的不错，这些孩子们都很喜欢。” 那些夫人们见孩子们喜欢，便都开始相邀，让柳素娥去府上做给孩子们吃。 柳素娥一一应了下来。 从娄氏房中出来，路过庑廊，柳素娥并未见到杜天。 他是来客，应该是去赴宴了吧！ 柳素娥对杜天，一开始的那种感觉似乎也有些陌生起来。或许人就是这样，身边有人陪伴，便会渐渐忘记曾经别人给的那种感觉。 只是没能和娄月华说上几句话，柳素娥心里着实遗憾。 从娄家回去的时候，娄太太特意安排了马车。 柳素娥和王二姐刚跳上马车，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了一句。 “怎么？不是说好我等你的吗？为何走这么快？” 柳素娥一愣，挑开窗帘往外望去，杜天正站在马车右手边微笑看着她。 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等着了。 王二姐见杜天生的温文尔雅，白璧似的一个人，不由带了一颗八卦的心，小声问柳素娥：“他是谁呀？” 柳素娥嘴角抽了抽：“一个故人。”一面道：“你先坐马车回去吧！我还有点事情，回头我慢慢走回去。” “哎……”王二姐还要说什么，柳素娥已经跳下了马车，施施然向杜天走去。 “我以为你走了呢！所以我才……”柳素娥客气的轻轻一笑，多少有些拘谨。 毕竟她现在和赵明达关系匪浅，她不希望再和别的男子传出点什么去。 虽然从前两个人很好，但是时过境迁，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杜天能感觉到柳素娥的疏离。 不过他并不在乎这些，毕竟他错失了好几个月，这短时间，足以改变一切。 但是他从小就听父亲讲，只要肯努力，就没有不能改变的事情。 他同样相信这句话。 “怎么会……”杜天笑的如三月春风，明媚了冬天：“我说过，我会等你，那我就一定会等你。” 柳素娥有些不自在的抽了抽眉毛，似是敷衍的“哦”了一句，便再没有了下文。 二人一时沉默，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 闷……十分的闷…… 冬日眼光照在他的脸上，明黄色的，一闪间，似乎多了几分伤感。 他长长叹一口气：“你……变了……” 变了吗？ 其实没变，只是时间变了。 “哪有。”柳素娥淡淡一笑，开玩笑似的道：“几个月不见了，我的杜少爷，成家了吗？” 杜天扬眉一笑：“没有。”却又若有所思道：“你呢？” “我？”柳素娥傻大姐一般干笑两声：“当然没有。” 杜天的眼睛立刻闪了闪，嘴角也勾了起来，一面挪步道：“走，咱们边走边聊。” 柳素娥四下张望，亏得杜天还跟着个小厮。 若是就两个人，她还真不好意思跟着人家去了。 “好。”柳素娥微微一笑，跟了上去。 二人脚步声轻盈，踏过青石地板，只有衣角翻动的声音。 杜天披着毛蓝色兔毛大氅，英姿挺拔，这样的男人，该是多少少女心中梦寐以求的那个良人啊！ 他步子迈的不大，或许是为了配合柳素娥的步子。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走着，谁都不再开口说话。 耳畔是风鼓动衣角的声音，他的声音突然缓缓穿入耳内：“这次回来，我可能要留下来。” 留下来？ 柳素娥微微一愣，她曾听杜天说起过，他们杜家原来就是这镇子上的人。只是后来举家搬迁，才到了杜家庄。 再回来，其实也不算什么。 如此一想，便也不觉的惊讶，只微微一笑道：“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我给你接风。” 杜天看着她的脸，有片刻的愕然：“你……你怎么都不问我为何突然说要留下来？” “这里有你家的旧房子，你是这里的人，回来也正常啊！”柳素娥撇一撇嘴，并不觉得吃惊。 不过她很好奇，她那个自以为是的祖母会不会来。 “你祖母……” “她不来。”柳素娥还未问出口，杜天先回答了她的问题。 他扬一扬眉，解释道：“暂时先不来，可能……可能过一阵子会来。” 想起上次事情，杜天心里还有些愧然，不由讪讪然一笑：“上次的事情，真是对不住。我祖母就是那样的人，刀子嘴豆腐心，她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不放在心上？ 才怪…… 柳素娥心里腹诽，嘴里却道：“算了，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不计较。” “真不计较？”杜天心中还有几分担心，怕她只是随口说说，安慰他而已。 “真的。”柳素娥冲他轻声一笑，打趣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mama了？说不计较就不计较。” 想了想又笑眯眯道：“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柳素娥眨一眨眼睛，得意道：“我弟弟上私塾了，我的酸菜鱼很成功。” 此言一出，杜天也一脸的惊喜，笑道：“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他乌黑的眸子闪着光泽，方才紧绷的神经也在一点点放松，道：“那我送你的书你可看完了？” “我还想抽空还给你呢！我只看了一部分。”柳素娥很老实的回答道：“有的书太生涩，我……”她有些尴尬，眯一眯眼睛道：“我读不习惯，不过我弟弟成子倒是很喜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