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阴雨不绝摧肝肠
大牛回到镇子上之后，口中不停的念叨：“竹林是被徐罡弄枯的……” 很快，小镇的老者便将小镇上的人都集中在了一起，让大牛将白鹭林中的事详细的讲了出来。 大牛的精神似乎有些失常，信誓旦旦的称他看到了徐罡灵魂离体，然后化作一股黑气，将白鹭林中的最后一片绿林也弄枯了！ 众人虽然觉得大牛说的有些悬乎，但他在小镇上一向以老实著称，众人讨论片刻，便觉得徐罡就算没有大牛讲的那么恐怖，但竹林因为他而枯的事情，众人都认为是真的了，顿时徐罡是灾星，不祥人的信息便传遍了整个小镇。 徐罡哪里知道这些，他现在只想好好的为父亲办好身后事！ 豆大的雨点打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晶莹的水花，徐罡跪在雨中，望着铺子里面的一个中年大汉哭道：“王叔，求您了，您就卖我一副棺材吧，不然我爹怎么下葬呀……” “走开，走开，你一定要我把话说明吗？你这不祥之人，一山的竹子都被你给整枯了，你离我远点，别过来！别过来！”中年汉子眼中带着丝丝恐惧，一边朝着徐罡大吼，一边关门。 “竹子枯黄的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呀，我当时昏迷了，什么也不知道呀……”徐罡抬头望着天空大喊：“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慢慢的，徐罡脸上的泪水已经和雨水混在了一起，分不清楚。 “看来大牛说得果然是真的，快回去，把门关上，别让他进来，太邪门了！”远处偷偷看热闹的众人听到徐罡自己也承认，竹叶枯叶时他确实在竹林中，对大牛先前所说，顿时深信不疑，赶紧缩回家中，紧闭大门，以免沾上晦气。 “张叔，你开开门吧，我爹生前帮过您这么多忙，您帮我爹办办后事吧！”徐罡顶着大雨又来到一人家门外，跪着边磕头边喊到。 远远看着那个独自走在雨中的落寞身影，跪求一下午，换来了无数个闭门羹的少年，老道轻轻叹了口气，又看了看四周那些紧闭的大门，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雨还在继续，徐罡双眼黑青，眼中全是悲伤，众人因为毫无事实的猜想、谣言，便将无情、冷漠演绎到了极致！ 徐罡拖着全身浮肿、湿透的身子，一瘸一拐的向家中走去。只见门庭两边挂着两个大白灯笼，门前站着一个身着麻衣，腰系麻绳，头带白巾的年轻人，正代他跪在地上迎人，虽然没有人来。 徐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他还了个礼。 年轻人向徐罡点了点头，道：“请节哀顺变！我叫道远，我听太师叔祖说了你的事情，所以就来了。” “谢谢！”徐罡一脸呆滞的回道。 “太师叔祖在里面为你父亲做法事，你快进去吧！”道远提醒道。 徐罡跨过大门，绕过照壁，大厅正中摆着一副精致的棺材，香烛钱纸、纸人纸屋等等一应俱全，棺材前面摆着一张案桌，不知何时换了一身法衣的老道，正站在前面，右手持着桃木剑，左手捏着符纸，口中念念有词，正在为他父亲做法事，周边还有几个年轻道士，有的在烧撒纸钱，有的在布置庭院。 父亲去世的悲痛、处境和遭遇对自己的不公、生活十几年邻居的冷漠、萍水相逢老道的温暖......这一刻，徐罡内心是五味杂陈的。 时间并没有因为某人的去世而有所改变，老百姓还是在继续过他们的日子，过一段时间也就把这些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小兄弟，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老道看着跪在坟前烧纸的徐罡道。 “我要结庐为父亲守孝。”徐罡坚定的回道。 老道点了点头又继续道：“然后呢？”徐罡沉默不语。 “太师叔祖，我们道观里面还缺一个打杂的伙计，要不然让他来我们道观吧！虽然伙食清淡，工钱也不多，可是不会饿肚子。”站在一边的道远提议道。 老道看了看徐罡，并没有说话。 徐罡转身给老道跪下道：“谢谢恩人的大恩大德，你们已经帮了我太多太多，在这里请受我徐罡一拜。”说完只听到“咚、咚、咚”磕头的声音。 老道不闪不躲，因为他受得起这一拜，也应该受这一拜。“以后的路我已有打算，请道长不用担心！但是不管我人在哪，从今往后，只要道长一声呼唤，徐罡就算远隔千山万水都会飞奔回来。” “好吧，如果你有什么困难，随时来重瞳观找贫道，这段时间我都在那里。”老道虽然很想留徐罡在身边，以便探清伏羲先天八卦反位大阵重现之事，但想到他刚刚丧父，便没有再多劝，一切随缘吧！ “请恕小子无礼，还不知道恩人您的姓氏？”徐罡诚恳的问道。 “贫道张无梦！你快快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这辈子除了天地君亲师，没有人值得你动不动就下跪。”老道扶起徐罡，捋了捋胡须，教导道。 “太师叔祖就是开元观的鸿蒙子。”那个叫道远的小道士补充道。 徐罡看了看众人，深深地鞠了一躬道：“谢谢您们！” 整整七七四十九天，徐罡结草为庐，日夜守在父亲坟前，而旁边便是母亲的墓，鸿蒙子帮徐罡看了下，他母亲的墓地周围都是风水宝地，于是他将他父母葬在了一起。 看着“显考徐公承义大人之墓几个字”，徐罡双目中又流下了泪水，父亲希望自己好好的活下去，他一定会遵从父亲遗愿，好好活下去，而且还要活得精彩！ 自己一定要闯出一番事业，衣锦还乡，让小镇上的人都明白，自己不是灾星，不是不祥之人！ “爹爹，请您放心，孩儿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为我们徐家开枝散叶！孩儿很快就要离开您，去眉州城了！孩儿一有时间就会回来看您的！” 言罢，徐罡又磕了几个头，便起身离去了。 …… 徐罡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在眉州城街道上面，这两天他找了许多地方，都没有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乌玲儿住过的客栈，他抬头望了一眼，便走了进去。 “掌柜的，你怎么了？”客栈掌柜一看到徐罡就想往柜台下面躲去，徐罡看得非常疑惑，完全不知道这掌柜怎么了。 “大...大爷，你怎么又来了？”掌柜躲在柜台下面，冒了一点头出来，战战兢兢的道。而且他看向徐罡的眼神中全是恐惧。 “掌柜的，你到底怎么了呀？我就想向你打听了，你还记不记得一个多月前，我和一个姑娘在你这里……”徐罡刚刚说到这里，掌柜扑通一下便跪了下去。 徐罡一看，赶紧止信说话，冲上去将他扶起来，完全摸不着方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徐罡声音很淡很柔，但听在掌柜耳中，不论他说不说话，都觉得他是个危险人物。 掌柜害怕的看了他一眼，感觉他好像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于是他便将徐罡走后又发生的事情说下一遍。 原来，徐罡走后不久，乌玲儿又回来了，然后他的仇家也来了，直接在大厅头就打了起来，可把他吓得不轻，最后那些汉子还把他柜台中的钱全部抢走了，他永远的忘不了那些汉子走后，看着他的那种眼神，就像是要把他吃了似的！店中的伙计也被吓跑了，现在店中就剩他一个人。 “大爷，求求你了，放过小老儿吧！”掌柜说完，又准备下跪求饶，徐罡一把就将他扶住，对他解释了下自己并不是和那些人一伙的，但掌柜的明显不信。 想到自己一时半会儿想找个合适的工作，也不容易，而掌柜这里正好缺人，于是他便对掌柜道：“掌柜的，既然你这里正缺人，那我来当你店里的伙计吧！你看怎么样？ “这...这...大爷。这...”掌柜果然不相信他的解释，一听他要当自己的伙计，顿时心中一紧，说起话来直打哆嗦。 掌柜为什么害怕？因为以前便有一个江湖中人欺到他店中，他也报过官，可这些人高来高去的，官府根本拿他们没法，最后反而葬送了自己婆娘的性命，而自己也是命大，虽被重伤却没有伤到要害，才能躲过一劫。所以这次的事，他根本不也报官。 “若是你为难，那就算了吧！”徐罡看着掌柜的样子，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便转身准备离去。毕竟人家才是掌柜，愿不愿意招自己为伙计，全凭他的意思！ “大爷，行！行！行！”掌柜哪里知道徐罡的想法，一看到徐罡摇头，然后一声不吭的掉头便走，顿时吓得他头皮发麻，生怕自己惹恼了徐罡，赶紧答应下来！ “真的？”徐罡闻言，蓦地转过头，高兴的反问了一句。 哎！看来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看到徐罡脸上的笑容，掌柜点了点头，如此想到。 “掌柜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干的！”徐罡拍着胸脯道。 “大爷，你想怎么干便怎么干，只要你不要再吓唬小老儿便好了！”掌柜说完，然后给徐罡开出了十贯一个月的工钱。 十贯！！！徐罡怔怔的看着掌柜，完全想不到他给自己开这么高的工钱，一般的伙计一个月也是三、四贯钱！不过既然是他开的，徐罡正是需要钱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拒绝，暗自告诉自己，一定要勤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