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陆胜男今天上午还约好了与一个客户见面，沟通修改后的设计稿，若是修改通过后今天大概可以签订合同；简单收拾好房间后她又坐在梳妆台前化了一个清淡的妆容，因为她的皮肤本身就白皙陆胜男很少用粉底什么的，只描了眼线，涂了睫毛膏，又涂了淡粉色的唇膏。

    　　走到更衣室，选了一条黑色铅笔牛仔裤，乳白色高领毛衫，外套是一件浅灰色羊绒大衣，在落地穿衣镜前看了看又拿起一条玫粉色羊绒围巾，走到玄关那里换上一双深灰色麂皮短靴拎起包走出家门去了地下室。

    　　来到车子前陆胜男又看了看昨天刮蹭的地方，在前保险杠右下角的位置，只有两处漆皮脱落，因为面积小看起来不算打眼，陆胜男打算等下次去4S店保养车子时再一起处理，踩着踏板上了车子发动后开着去了客户的公司。

    　　这个客户是一家私企老板，是陆胜男的一个老客户给她介绍的，要设计一个位于郊区的度假型酒店；陆胜男已经与这位于总见过两次，第一稿的设计方案有几处于总不是很满意，沟通后用了一周修改，今天应该差不多了。

    　　到了客户公司，停好车，陆胜男直接上了三楼到了于总的办公室；办公室门大开着，旁边助理办公室的门也开着，看到陆胜男过来，从助理办公室走出来一个干净利落的男孩子请陆胜男稍等后自己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很快便出来请陆胜男进去，说于总正等着陆总监。

    　　微笑着和他道谢后陆胜男走进总经理办公室，于总正坐在办公桌后喝茶；见陆胜男进来于总笑着与她寒暄几句，说今天这么冷还麻烦陆总监跑一趟。

    　　陆胜男在于总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笑着说于总太客气了，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于总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微胖男人，很爱笑，给人很亲切随和的感觉；等助理给陆胜男端来沏好的茶水后陆胜男拿出笔记本为于总讲解起修改后的方案。

    　　半个多小时过去后，陆胜男讲解的很清楚，于总也很满意这次修改，又问了大概的预算，知道陆胜男在设计时就考虑到投资问题已经按照于总理想的预算范围做的设计，于总更加满意，笑着称赞几句后在陆胜男准备好的合同上签字，又叫助理进来拿去盖章。

    　　陆胜男提醒他：“于总，您不用仔细看看合同吗？看有没有您觉得不合适的地方？”

    　　于总请她到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下，自己泡起功夫茶，泡好后放到陆胜男面前一盏自己也端起一盏闻了香气后说：“陆总监尝尝这茶，是我昨天新得的冻顶乌龙，很适合这种天气品尝。”

    　　陆胜男端起茶盏置于掌中先闻了茶香，浓郁香甜，又浅尝一口在舌尖盘旋片刻徐徐咽下后赞叹：“确实是好茶，甘甜而不腻，比一般乌龙茶浓酽一些，回味悠长。”

    　　于总笑起来：“我猜陆总监定是一位懂茶的人，果然不出所料！陆总监只管好好喝茶，合同的事不用挂心。我和王总是多年的老朋友，年轻时还在一个部队待过，他推荐的人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听说陆总监已经给王总的公司设计过不少项目，老王那个老狐狸都能信得过你，我还有什么信不过的。”

    　　陆胜男也笑了起来，确实，她这位老客户王总在H城可是有名的老狐狸，精于算计；陆胜男六年前还在设计院时负责王总的一个项目，是第一次和他打交道，被他算计得心力交瘁，感觉给他设计一个方案比给其他人设计三个方案还吃力。王总很满意陆胜男认真的工作态度，后来得知陆胜男自己开了设计事务所，他们公司的所有涉及建筑领域的设计项目都交给了陆胜男，还给陆胜男介绍了几个客户。

    　　“原来您和王总还是战友，可您二位的性格看起来可真不像是能做老朋友的。”陆胜男感慨。

    　　于总听她这么说笑得更开怀：“可不是，好多人都觉得我和老王的性格截然不同，又是商场对手，哪里能成为真朋友，我不被老王算计死就不错了；然而我们的确是十几年的老朋友了，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世事难料吧！”

    　　喝了口茶放下茶盏陆胜男笑着说：“其实这做人就如喝茶，只要自己有一个平常心，常怀感恩之心看待身边一切，自然能淡看得失，也能得到很多想不到的乐趣；心态平和了，运气也就差不到哪里。”

    　　于总笑着感叹：“正是你说的这个道理！我也是经历得多了才有得感悟，想不到陆总监年纪轻轻就能看透，很不容易；难怪老王对你赞不绝口，要知道，能得老王真心赞一句的人可是少之又少。”

    　　陆胜男笑笑说：“说起来不怕于总笑话，我也是真实经历过才有此一说。”

    　　“哦，那我可要听听，陆总监在H城也算是年少有为了，对于你的事情我还是有些好奇的。”于总笑着打趣。

    　　陆胜男轻声说了起来：“我还在首都上大学时，家里很困难，我经常出去打工赚生活费；您可能不知道，学习我们这个专业要比其他专业费钱一些，因为要买很多工具、纸张、颜料什么的。有一段时间我卖优惠卡，也就是那种打折卡，一张三百元，卖一张我能得五十元；我是在晚上六点到十点这个时间段负责打电话的，您想我们总给陌生人打电话推销这种优惠卡，接电话的人大多都在我们说几句后就态度不好开始骂人。有一次我打通一个电话刚说了几句，接电话的人好像心情不好，对我说话很是不客气；我能听出那个人心情不好，就不再说卡的事情，聊了些轻松的话题逗那个人开心。其实我当时也没多想，那天我也心情不好，可我自己在首都人生地不熟，就想着若是有个人能逗我几句也许就能开心起来；知道那个人心情不好，我就想着那我来逗别人开心吧。后来，那个人每天都会准时在八点给我们那里打电话找我聊天，每天都会买一张卡，连续了两个月，直到那家公司被查封；这两个月只这个人就让我赚了三千元，那时的三千元对我来说就是天文数字，我用这三千元买齐了学校指定要买的工具。”

    　　见于总听得认真，陆胜男又接着说：“这几年我常常会想起这个人，当时就是我自己的一点善意得到了那么丰厚的回报；虽然我没有见过这个人，也不知道他过得如何，可我总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他能好人有好报，日子也过得开心富足。不怕您笑话，我有时候去庙里上香都会有一个愿望是希望这个人过得好，是不是有些幼稚？可我就是经过这件事情才相信你若真心待人，就不怕别人辜负你，好运气总会来的。”

    　　陆胜男说完默默喝茶，于总沉思一会儿后忽然问她：“陆总监还记得那个人的名字吗？”

    　　见他问得严肃陆胜男讶异回答：“我只知道那个人姓李，家里的电话是个很吉利的数字，尾号好像是四个八；那个人那时好像刚到一家国企上班，他每天买一张卡说都是他的同事朋友买的，我后来每次去首都出差办事有时候路过那家国企都会想那个人就在这家公司上班，希望他能步步高升。”

    　　于总忽然大笑起来，陆胜男奇怪的看着他，于总笑了一会儿后对陆胜男说：“陆总监，你说这人和人的缘分真是奇妙，你说的这个人我应该认识，也是我多年的老友了。”

    　　说完他好像陷入了回忆，一会儿回神看着陆胜男笑笑：“陆总监说的这个人叫李儒寒，他上班的那家国企是一家路桥公司对不对？公司地址就在北四环。那时候我在首都当兵，我们也是通过共同的朋友介绍认识的，我们那时还都是穷小子，就李儒寒在首都有房子，我们几个人周末都会去他家吃吃喝喝；有一段时间这个家伙经常不理我们，由着我们在他家里闹腾，他自己就在阳台上和一个女大学生打电话，一打就是两个小时，天南海北的聊。后来我们几个都收到他送的优惠卡，陆总监，你可能不知道，这些优惠卡全都是他自己的钱买的；你想想，那时候有几个人相信优惠卡这个东西，他为了天天和你打电话聊天又不耽误你的工作，都是自己掏钱买的，好像一共花了有两万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