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过继子(二)
、、、、、、、、、、 用完午膳,玉夫人和初见说了一会儿的话便见了倦意,她让丽娘叫外屋几个丫头都去吃饭,那账目迟些再对,丽娘出去交代一声,又转身回来收拾屋里。 几个丫头将账本锁到柜里之后,进来屋里给玉夫人行了一礼,才到隔壁去吃饭。 “母亲,您休息一下吧,这几日您都没好好休息过。”看到母亲眉目间的倦怠之意,初见很是心疼,过去扶起玉夫人走向床榻。 “母亲没事,也不是累,就是昨晚睡晚了。”玉夫人脸色有些微白,任由初见扶着坐到床榻,只是她却靠着床柱并没有要休息的打算。 “您啊,昨晚为了看那账本一整夜都没睡个安稳觉,这会儿事情都解决了,是该好好休息了。”丽娘在一旁整理着玉夫人的饰盒一边叹着,对玉夫人不爱惜自己的身感到有些生气。 玉夫人笑着道,“事情解决了……我看才刚刚要开始。” 初见听出一些端倪,低声问“母亲,家里出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有几个执事总管贪了银,手脚不干净。”玉夫人淡淡地道。 “可都是陈姨娘的人?”初见蹙眉,又问。 玉夫人目不转睛看向初见,这丫头怎么这么通透,这么快就想到陈姨娘身上去了。“是她的人。” “是她的人又如何?母亲您才是当家主母,那陈姨娘再怎么受父亲宠爱也不过是个妾。”初见冷哼一声,同身为女,她知道当妾者其实很不容易,但她更同情母亲,若非母亲真的爱玉老爷,又怎么会为他忍让到了这个地步? 玉夫人目光一寒,冷声道,“将她的人直接送到衙门又能如何?她若是在你父亲面前哭诉一番,她还能安排别的人进去,不如让你父亲去处理,这全个玉府的人都看着,他若还想偏私,那……那我也无话可说。” 初见听完,才发现母亲眼神与往常不一样,母亲已经对玉老爷绝望不再抱着任何希翼,当女人对爱情失去希望的时候,便会对另一种事情投以热忱,母亲是打算真正掌握玉府内院的命脉了吧。 母亲眼底的迷惘和自我可怜已经消散不见,唯有那点点精明锐利寒光闪烁光芒。 陈姨娘的人贪了银,玉夫人当着众多的执事总管留下江总管,那些人必定会猜测江总管会将犯者告诉夫人,他们会对此事异常关注,这会儿,江总管许是已经告诉大伙儿了吧,大伙儿大概已经都知道手脚不干净的人是谁了,所有的人都会看着玉老爷如何处理这些事情。 玉夫人这么做,表面是给陈姨娘留了面,实际上却是借玉老爷的手来打压陈姨娘,还是不得不打下去的,本来嘛,这内院的事情由玉夫人一手管理便是,她如今偏偏拉出个玉老爷,这分明是告诉他人她在礼让这个小妾分,她得了赞名,那陈姨娘必是得了骂名了。 “母亲,要是外头的人知道你这样礼让陈姨娘,会如何说你?”初见仔细想了一下,心中担心别人会认为母亲是在害怕陈姨娘,这样反倒落了母亲的脸面。 “别人会如何说?不外乎……正妻得不到宠爱却管家了得,小妾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纵容自己的人贪钱。”玉夫人说得轻描淡写,说起宠爱二字时眼底甚是不屑。 是否得到玉老爷的宠爱,对玉夫人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 “母亲,您……您当真不再理会父亲了么?”母亲已经许多次拒绝了玉老爷要在屋里歇下,总是以各种理由回绝了,这样长此下去,怕是他们夫妻二人感情当真再无弯转之地了。 “自己的夫君,岂有不理的道理,妻礼不可废,其他的……有与否,不重要了。”玉夫人淡淡笑着,笑容如风中飘絮。 初见暗暗叹一声,感到一阵无力感,“母亲,您先躺一会儿吧,女儿给您抚琴。” 玉夫人目含精光,却柔笑摇头,“你若要为母亲抚琴,哪个时候都可以,今日,怕是没有那个闲情了。”说完,玉夫人又问丽娘,“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听钟鼓楼响,已经是日跌了。”丽娘回道。 玉夫人嘴角悬着若有所思的笑意,又问,“夏玉和春玉可在外屋?” “都已经回来对账了。”丽娘答道。 “那他也是时候应该来了。”玉夫人笑意有些冷,初见看着这样的玉夫人,心中一时之间不知是喜是悲,玉夫人她终于不想隐忍了,可这样的她,也同样不快乐啊。 正说着,夏玉走了进来,福了一礼,面色怪异,“夫人,老爷到了院门了。” 玉夫人展颜一笑,“果然是来了”她站了起来,扶住丽娘的手臂,“初见,你留在屋里,不必出去行礼了。” 初见蹙眉,母亲的手微微在颤抖,步伐却无比坚定。 初见在心里无声叹息,点头,应声。 初见走到门边,透过门缝看见玉老爷稳步走了进来,依旧是那本儒雅清俊,眉目依然是清丽温。 “老爷,请上座。”玉夫人行了一礼,态恭谦。 玉老爷面色一窘,想要伸手将玉夫人扶起,却又怕她至今还不肯释怀他前阵在怀春院的事情,好不容易才和齐娈有些温馨甜蜜的夫妻生活,想不到却因为陈贞惠受风寒给生生毁了,但……但就算陈贞惠是个妾,也是服侍了他十几年了,多少也是有些感情,知道她病了他不过去看望一下,他也是做不到的,哎,为何齐娈不能像陈姨娘一般对他多一些体谅,多一些宽容呢。 “夫人也坐。”坐上主位之后,玉老爷也对玉夫人温声道。 玉夫人点头,脸上漾着端庄高贵的笑容。 “夫人,今日江总管来找我了。”玉老爷轻咳一声,他已有几日不曾来秀和院,自从那元宵那日他想到秀和院留夜被齐娈拒绝,他一时难堪恼怒,斥她不该不懂妻礼不尊重他,齐娈却不怒不恼,甚至看不出悲喜,只是淡淡说了一声既然如此,往后定当个称职妻,玉老爷听了,心里却觉得莫名的恐慌。 那样的恐慌即使他到了怀春院,在陈姨娘柔情似水的安慰下也难以释怀,那是一种钻进骨里的冰凉惧意,像会失去什么似的。 他从怀春院逃似的出来,狼狈跑到秀和院门口,却不敢走进去,只能站在门外想起许多许多那年和齐娈初见的情景。 他站了许久,直到天都快亮了,也没有踏进秀和院,回到了瀚院,直到今日,他才重新走进来,那感觉竟犹如……犹如一直掐在他脖的手突然放开了,他轻松了,得救了。 “我让他将人撵去衙门了。”玉老爷继续说着,似乎除了这件事情,他再也找不到别的话题了。 玉夫人仍是浅笑点头,却一眼没看玉老爷,只是平视着前方。 “以后……这家里的事情,你做主就可以了。”玉老爷又道,他其实特别怕齐娈这样的表情,那仿佛他其实不过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知道了,老爷。”玉夫人淡淡地道,“只是陈姨娘那也得给个交代,妾身怕遭人话柄,要不,以后怀春院的事情,就不用过我这边了。” 身旁的丫环们听了,都瞠大了眼,不明白夫人怎么讲出这样的话来,那陈姨娘只是个妾,哪里有什么资格独自管理院。 “不行!不好交代就不必交代了,家里的事情夫人你说如何便是如何。”玉老爷微沉下脸,颇为严肃地说着。 “是”玉夫人应声。 玉老爷等着玉夫人继续说下去,但等了一会儿,都不见她开口,他却显得有些不自在了,他轻咳一声,看了玉夫人一眼,心中犹豫到底要不要将他这几日的打算说出来。 玉夫人微笑着,她一句也不反抗玉老爷,循规蹈矩当个体贴宽容的好妻,但他的话分明已经说完,却还在这里支吾不走,怕是还有什么话没交代清楚。 “夫人,我有个事,想与你商量商量。”玉老爷终于开口。 “老爷请说。”果然!终于还是要说了。 “我……我想从表堂弟那过继个儿到你膝下,你意下如何?我也没什么意思,就是玉府偌大的家业,将来也总得有个人继承,初见是嫡女,将来也是要嫁出去的,有个儿,将来咱们老了之后也有个依靠。”玉老爷小心翼翼看着玉夫人的脸色。 玉夫人嘴角的笑容有些僵,但还是维持着优雅的姿态,“妾身原本也有这个意思,不知老爷相中表叔家那个孩?” 玉老爷眼睛一亮,马上神采焕发了,“就四岁的老五,这年纪的孩也比较好带,将来还能跟你亲。” “那就听老爷的意思,妾身仔细择个日行礼。”玉夫人柔声应道。 “好……好,那,那我就先去办事了。”玉老爷心神一荡,希望齐娈会主动开口留下自己。 “老爷慢走。”玉夫人起身,欠身一礼相送。 玉老爷怔怔看着她,甩手离去。 …… 日跌:大概是一点到点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