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陈蔡反楚
正巳之时,阳翟城外,楚国军阵前,接收了四万韩国降卒的景平,在军营之内,设飨宴奖赏公子马、公子池、公子封等三名郑将,以及欢迎阳翟太守的归顺。 军帐之内,景平坐于上首,公子马等三名郑将坐于右席,而那阳翟太守则坐于左席之上,景平左右巡视一遍,心中暗自满意,觉得通粮之安排,甚是妥帖,决定待宴席之后,赏赐通粮田地数亩。 楚军通粮要是知道上将军景平之打算,肯定万分激动,要知道,自从去岁伐郑直到如今,景平可是吝啬至极,别说赏赐了,就是供应军中将士之餐,亦是多有消减,楚军上下,私底下中,多有怨愤之言。 当然,通粮激动的前提,乃是其未知上将军景平所思罢了,在景平看来,反正通粮乃是景氏族人,就算赏赐其田亩若干,可其依旧是要给景平这名景氏族长上贡的。 更何况,景平欲要赏赐给通粮之地,也位于新近占领的长社之地,慷他人之慨,景平可是最拿手了,从其能将战死族人景之贾的遗子景监,送给嬴荡做家臣,就可管中窥豹。 不过,不管怎么说,麾下通粮这次宴席之安排,确实深度景平之心,帮景平解决了一个难题。 自夏、商、周三代以来,等级制度严格,左右之位,乃区别尊卑高下之制,周代建制以来,军伍之中,以右为尊,可此次宴请之人,公子马等三人乃郑国降将,阳翟城守乃韩国降将,两方之人,所立功劳,基本相等。让景平一时无从抉择。 那公子马等三人,率麾下七万郑军投降,等于帮楚军消灭了七万敌军,而这阳翟太守,虽说率领投降之韩卒略少,只有四万余,可阳翟太守与公子马等不同,公子马等所献之岸门与长社,只是小城要塞,或许乃战略要地,可缴获并不丰,还给景平平添了许多粮草的压力。 可阳翟太守不同,其所献之阳翟,乃韩国都城,其中缴获,数不胜数,据先入城的前军之通卒回禀,阳翟城内,不说甲胄兵械,单只是囤积之粮草钱财,就足够抵消景平去岁伐郑之役的所有消耗。 如此巨大之缴获,怎能不让景平欢喜之,可问题也是出在这里,领军之将,吝啬也好,慷慨也罢,可最重要的乃是公正,赏罚分明,不然,军法就如一句戏言尔。 但此次阳翟之战,阳翟太守虽说多有功劳,可那公子马敢于孤身入城,前去劝降,亦是大功一件,在公子马陷入阳翟城内的两日内,景平可是多次以为,其已经被阳翟太守杀之祭旗了。 两方人马都要照顾到,可右边尊位却只有一个,这可如何是好? 幸好,通粮聪敏,以朝中行事,文官尊左,武将尊右之制,将尴尬之局面给轻松解决之,景平怎能不欢喜。 案几之上,铜鼎之中,逢泽羊rou翻腾,酒爵之中,兆丰酒飘逸着淡然之酒香,景平与公子马等郑国降将,推杯换盏,互相恭维,喜形于色,可左席之上的阳翟太守,却漠然以对,未动其箸。 景平与公子马等郑国降将应酬一番后,刚转身,欲要招呼阳翟太守,却见阳翟太守面无血色,肃穆静坐于席上,心中暗恼,面却不显,反而举起酒爵,笑问其道:“足下久居中原,定未尝过我楚国佳酿,此酒乃本将军挚爱,年产稀少,酒名兆丰,足下试饮之,看与尔平日惯饮之韩酒,有何不同。” 阳翟太守望了一眼景平,肃穆之容忽变,脸上笑意盎然,拱手说道:“上将军真是好雅兴,四周危机环伺,上将军却坦然自若,更有兴致飨宴,在下钦佩不已!” 阳翟太守言罢,列席之人,皆是动容,上首景平砰的一声,将酒爵砸于案几之上,满脸狠厉的盯向阳翟太守,而右席上的公子封与公子池,皆是轻蔑的看着这名腐朽昏聩,意图找死的阳翟太守,只有公子马面无表情的幽幽望之,持爵之手,越发用力起来。 “本将军愚钝,还请足下教之。” 架子已立,如今要是处置这阳翟太守,不但有损自己颜面,显得自己无法听进谏言,更会让旁人觉得自己无容人之量,阳翟太守初降,自己就杀之,难免有过河拆桥之嫌,只好整理仪容,肃然拱手,请其见教。 景平刚刚散发的杀意,阳翟太守自然感觉到了,只是,心对母国有愧,如今了无牵挂之下,阳翟太守为了心中之谋,何稀其身。 当即拱手继续言道:“前旬日前,在下于阳翟城中,接见往来行商之时,曾听其言说,那原本逃亡于郑国的公子定,于上将军伐郑之时,已被郑国放走,如今已潜入楚国附庸的陈国,上将军大军在外,想来,那对楚国素有怨毒的陈、蔡两国,已经即将反叛了。” “子马!可有此事!那公子定果真已逃出新郑?” “上将军还请息怒,请听子马分说。” “说!” 稽首于地的公子马,虽然举止之上,看似惧怕不已,可其心中,却并不慌乱,如今,局势按其所谋,顺利发展,公子马心中暗自鼓气,激励自己一定要抓住眼前这千载难逢的时机。 上首景平,望着下方稽首于地的公子马,脸上一阵狠厉之色,心中却深感满意,如昔日公子马对嬴荡之评说,在景平观之,公子马此人,亦是个心思剔透,聪慧机敏之人,掌控住他,那郑国将来自然亦会对自己马首是瞻。 公子封与公子池作为与公子马同样的郑国降将,此刻皆瘫坐于席上,脑袋一阵混沌,手足无力,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始作俑者,造成眼前局面的阳翟太守,却冷眼观之,心中之恨意,越发翻滚起来。 公子马啊公子马!如尔这般,与虎谋皮,见利忘义,眼前之危,就是你这不忠不孝之徒的下场!最好那楚蛮景平,一怒之下,将你诛杀,再把尔之麾下郑军,尽皆屠虐,放才可告慰我阳翟数日战死之将士的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