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嬴荡起谋险害秦
君上嬴荡之感叹，景监是极其认同的，以景平麾下之情况，就如坐于火炭之上般，只要稍有疏忽，焚身之焰，就将一发而不可收拾。 见君上嬴荡已有所明晓目下之情，景监再接再厉，继续说道：“想必君上已然看出，景平之危，必然将至，此时，公子马来讯，欲要联合我军，助其便宜行事，君上才具不凡，想必已有论断，无需臣下多言。” 一旁默然听之的向寿，在景监与嬴荡的先后言语下，对当前之局势，亦是有了通盘之认知，待景监行礼言罢之后，向寿复问询道：“三珪内斗，龌蹉四起，景平此战，大危之，可一旦三珪大败，以三晋之行事作风，恐怕就不单单是阳翟被韩复还了……” “呵呵……阳翟？！以当前之局面看，以三晋此次联军之兵力观，以三晋联军此次之统帅，韩侯取、魏侯击思之，一旦吾等预料之情，果然显现，莫说自伐郑之役来，攻取到的岸门、长社、阳翟之地，就算楚方城处，三阳之要塞，恐怕，亦是凶多吉少！” 向寿点了点头，景监之分析，确实合情合理，魏侯击乃强魏之新君，初继君位，自然雄心万丈，无论是正名也好，亦或立威也罢，魏侯击遇到那等千载难逢之机，自然不会作何他想，定然猛烈续攻之。 而韩侯取不但有魏侯击之因，更重要的是，韩人激愤，哪怕韩国之内，韩傀之遗党依旧在暗自继续力量，图谋生乱夺权，韩侯取也必将会横下心来，伐楚扬威之后，方才会挟战胜之威，回返国内，扫灭内贼。 如此一来，可就有些问题了。 值此之时，秦楚互盟，秦正是因为有南方楚国的协助，方才使得三晋，尤其是魏国无法举国西征，剿灭弱秦，一旦景平等三珪大败而溃，三晋逞威，楚国被弱，秦之局面，立刻就会危机四伏，面临滔天之困。 从内部情况来看，彼时，魏侯击以胜楚之威，压服国内权臣卿贵之后，立刻就将重起西征之略，而秦之西河旧地，早已被魏国侵夺，届时，崤函之塞，亦是无法保存，秦国所依之险，顷刻间，就将尽失于魏，门户大开，举国之地，皆在魏国之屠刀之下，秦唯一之生路，唯有西迁，退守山地之内的族起之地，到时，一切皆空也。 而从外部情况观之，一直在旁与魏掣肘的楚、齐，彼时，皆被三晋伐弱，而另两个与魏间隙颇深的韩、赵两国，赵国，因长期受到魏国借三晋联盟削弱之故，加之腹心之地，中山之土，皆被魏所吞灭，已然无力阻挡魏之进取。 然韩国呢？ 彼时，楚国已弱，韩国之力本就无法与魏抗衡，那时，更有眼前弱郑之地待其侵吞，韩国自然避重就轻，为国家计，只有灭郑一途可走，如此一来，内外之困，魏皆得解脱，秦之国土，如同鱼rou，而魏乃刀俎，秦国之疆，将会任由魏卒驰骋。 自己表弟嬴荡之身份，向寿可是从未忘记，当初，父亲向稷之所以愿意倾族相助，一部分或许乃是出于血脉亲情的恻隐之心，可亦有一部分，乃是为了表弟嬴荡之秦国公孙的身份，能在以后带来滔天之利。 向寿如今，虽说因为与嬴荡相随日久之故，对其忠心耿耿，可向寿毕竟乃向氏族人，自己如何，也就罢了，可父亲向稷乃是一族之长，如果表弟嬴荡没有机会在将来回报向氏巨利，族人们会如何对待自己的父亲，向寿自然能够想到，向氏旁支族老威逼父亲之事，可依旧记在向寿的心上，前车之鉴如此，向寿怎会忽视。 况且，不说向氏如何，只从表弟嬴荡之处考虑，如今，姑母芈月与那嬴荡家臣秦伯，可依旧禁锢在楚王熊类的手中，之所以不杀，与表弟嬴荡的秦之公孙的身份，多少有些干系，一旦局势打破，莫说表弟嬴荡将来之利，就连表弟嬴荡此时之身家性命，姑母芈月与其家臣秦伯的性命，皆会一命呜呼！ 想到此处，向寿赶忙起身，拱手而拜，在嬴荡与景监有些诧异的目光下，焦急的说道：“主上，监之所言，或有近利，可秦国早已受制于魏，危如累卵，一旦三晋得势，秦国危矣！” 向寿之语，如惊雷一般，在嬴荡心中炸裂，霹雳闪光，洞彻嬴荡之脑海，只是片刻之间，嬴荡之后背，已是一片汗泽，心中阵阵后怕，不断袭来，险些让嬴荡颜现惊容。 嬴荡在楚，已近十余载，楚之卿贵，多有讥讽，生存之压力，常伴嬴荡周身，始终让其有股如临深渊之感，如此久之，加上娘亲芈月教养，兼自身天生秉性之故，行事起来，难免苛求近利，而忘乎远虑。 除掉三珪，乃是楚王熊类与嬴荡，心照不宣之约定，如今良机在前，嬴荡难免有失方寸，本是离楚之谋，可如果因此谋之故，让自己之母国秦国，毁于魏国之手，离楚之事，又有何意义哉…… 嬴荡心绪稍定，赶忙起身离席，抽身避席，疾步前行，火速来到向寿的面前，随后，一鞠到地，拱手而拜，态度恳切的谢道：“如未有表兄之言，荡或许已酿成弥天大祸，表兄大恩，荡，无以为报，还请受荡弟一拜！” 向寿自是赶忙还礼，久随嬴荡身边的向寿，可是知晓自己这表弟身上的强力，那股擎天之力，哪是自己这一届文士能与之抗衡的。 景监望着眼前君上与股肱这忽然上演的一出君臣相和，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感到有些尴尬，自己主上嬴荡的秦国公孙身份，景监岂会不知，而主上嬴荡的离楚之意，其亦是清楚知晓。 既然如此，以景监之聪慧，又怎会出此不智之谋？假如果真将主上嬴荡的秦国公孙给化为乌有，景监心中之抱负，还如何得以实现？ 正因如此，见主上嬴荡与股肱向寿皆想诧之后，景监赶忙起身，并未上前，却一躬到地，大礼而拜，高声呼道：“主上勿忧，之前乃臣下之错，未有分说清楚，还请主上勿怪臣责，屈尊听监复说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