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举大军,秦誓要夺回西河!(三)
嬴荡胡吃海喝的整整进了三大碗野菜粥,又豪饮了几大口果酒之后,随意的用身上短褐之袖,擦拭了下嘴巴,拍打了几下肚子,满意的点头道:“痛快,痛快!” 景监与主上嬴荡不同,吃食起来,速度平缓,姿势优雅,在主上嬴荡已经饱餐之后,景监方才只用了一大碗野菜粥而已,约摸着才有个五六成饱。.01xs. 不过,主上既然已经用完,景监也立刻放下竹箸,轻抿了口酒水之后,景监拱手说道:“启禀主上,魏国上将军吴子,率领魏、韩大军,攻打秦国武城月余之后,终于撤退了。” 秦国的武城,位于渭水南畔,在洛水以西的秦国防线中,除了武城之后的郑县,乃是最大的一处城塞,与函谷这种依山而建的关隘不同,武城所起的作用,更像个进攻营地,虽说坚固,可与守备相比,用于进攻更加便利。 郑县屯粮,武城驻兵,郑县如柄,武城如刃,一柄秦剑,就这样被建在了秦地之上,吴起这一头撞上,不死也要脱层皮,从这座城塞被命名为武城,就可见一斑。 嬴荡撇了撇嘴,不屑的道:“老秦精锐,一半在西,抵御戎狄,另一半就尽在武城,魏将吴起如此行事,有此结果,本该如此。” 嬴荡今年方才十六,统军之时,倒是能逼迫着自己谨慎行事,可如今,已被楚王类空置在楚国郢都许久,少年人那股子急躁之气,再度复起,加上如今楚国之地,依旧在湿热之季,心中的烦躁,更让嬴荡的耐性磨灭殆尽。 自从嬴荡从秦伯之处得知,离楚之事,关键之处乃在魏将吴起的身上,直到如今,已有数岁之久,此刻,再度从臣下景监之处,听到吴起如此行事,对于吴起之才具,免不了有所怀疑了,当然,也可以说是迁怒。 景监如今与主上嬴荡,早已磨合许久,彼此之间,已不需要再如初期之时那般,如履薄冰,见主上嬴荡对吴起多有偏见,景监赶忙举起酒爵,再度与主上嬴荡对饮了一爵。 “主上觉得吴起有些言过其实,可监却觉得,吴子之才具,吴子之眼界,远超世人,与昔日兵家大贤孙子不相伯仲!” 对于景监,嬴荡自然信任有加,而且对其才具,亦是知之甚深,此刻见景监对吴起此人,如此赞叹,更将其与兵家先贤孙子相提并论,免不了挑了挑眉,惊异道:“噢?!吴起之才具,竟到如此地步?还请先生教我!” 景监笑着摆了摆手,歉言道:“主上言重了,只是论道而已,何能言教呼?”谦虚之后,景监看着主上嬴荡,复言道:“此次三晋南侵,魏得实利,而韩不过是收回了之前被楚国夺走的失地罢了。” “主上定然知晓,齐相田和如今已完全控制住了齐国的局面,而韩国近岁以来的国策,一直都乃是东侵郑土,如此一来,魏国既然占据了大梁周边之土,其就没有名头,再去压制韩国的东进了。” 嬴荡点了点头,景监说的这些,他都知晓,当然认同,不过,这却与武城之役,有何关联?嬴荡不由得说道:“郑国如今,早已沦为弱国,韩国如要东侵,想来不难,可这又跟吴起之才具,有何关系?” 景监朝着嬴荡再度遥遥举爵,嬴荡之前,已经连饮颇多果酒,加上心情烦躁,此刻后劲上来,嬴荡也与景监一样,只抿了抿后,就将酒爵放下,继续听景监往下分说。 酒这种东西,自有其妙,比如眼下,之前还急躁不已的主上嬴荡,此刻抿酒之后,就安静了片刻,景监得空,再度分说起来。 “根据秦伯之谋划,以及臣下之打探,秦军能够攻击韩都宜阳,以及复夺函谷,皆乃吴子之谋,如此一来,韩都受危,韩军只能撤军,东侵郑土之事,自然只能搁置。” 这出谋划,嬴荡他可是也有出力,对其中详情,亦是通晓,景监见主上点头示意之后,接着说道:“而攻打武城,一来,弱韩之精锐,二来,正好可以训练吴子麾下,西河新近招募的那些新兵。” 嬴荡听到这里,眼睛缩了一缩,不敢相信的道:“用战事来磨练新兵?这样一来,经此武城一役之后,魏国西河新兵,将要阵亡几何!吴起为人,荡亦有听闻,不是说吴起爱兵如子,与兵同吃同眠,甚至甘愿为生疮的伤兵,用嘴吸出其内脓液么?吴起竟用如此手段练兵?” 景监听罢主上嬴荡之言,并未急于回答,反而微微抿了口酒水之后,方才幽幽的望着主上嬴荡,叹息道:“主上以为,但凡统军之人,皆如主上一般,先将兵卒训练成精锐,之后方才厮杀?” “慈不掌兵,此句俗语,想必主上亦晓。”景监看着有些震惊,难以置信的主上嬴荡,继续说道:“何况,吴子此为,也是没有办法,西河之地,逃往此处的秦人,实在太多了……” 砰! 一声闷响,从景监的对面,嬴荡之处传来,只见此刻已经怒发冲冠的嬴荡,紧握着拳头,死死的抵在案几之上,一道道裂开的纹路,伴随着不断流下的血水,朝着远处蔓延而去。 “那些战死之魏卒,竟然是老秦人?!” 景监默默地点了点头,嘴中苦涩的回道:“吴子之才具确是不凡,攻打武城,一来,弱韩,二来,收西河秦人民心,三来,快速训练出一支精锐老兵,四来,也削弱了西河儒派,对于吸引秦国流民之功……” 本来热闹的论道之景,此刻忽然沉寂了下来,嬴荡怔怔的望着对面的景监,胸腹之处,不断起伏,许久之后,嬴荡方才吐出一口浊气,开口说道:“吴子之才具,确是不凡……不过,魏军能够撤军,却也有先生之功,要不是先生说动齐相田子,起兵攻魏,想来此刻武城,早已不在秦国手中……” 望着仰着脖子,将爵中酒水,一饮而尽的主上嬴荡,景监心中隐隐有所忧虑,不知主上能否看透此事,不会因为吴子为魏国尽忠,所以以后迁怒于其…… 清华简公元前390年,秦、晋战于武城,齐伐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