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吴起欲变法！
夏历七月下旬，大暑之日，楚国宛郡，郡守府内，嬴荡阅览完吴起所作之竹简后，皱着眉头，将竹简递还给了吴起，自吴起担任宛郡郡守之后，所行之事，就让嬴荡不解了起来，吴起非但没有整训兵士，亦没有勘探地理形势，反而闭门不出，常达月余，直到今日，才是嬴荡首次面见吴起。. “吴子才具，荡早已明了，只是，竹简之上，所书内容，恐怕甚是难为啊……” 嬴荡苦涩开口，满脸的惊容，竹简所书的内容，何止难为，在嬴荡看来，简直就是乱国之语，真要按其行政，楚国卿族必定作乱，到时，吴起身死姑且不说，嬴荡也必然脱不开干系，他拜吴起为师之事，可是早已举国尽知，如此情形之下，嬴荡怎能不心惊。 接过竹简，吴起倒是十分平静，竹简所书，乃是吴起月余以来的心血，以吴起如今之才具，如今之年岁，耗费月余所书之内容，惊世骇俗，那是必然的，可难为与否，却要另说了。 吴起将竹简放置到案几之上后，打量了嬴荡片刻，方才说道：“以公孙之见，觉得楚国之弊病，在何处？” 嬴荡也是跟随在楚王类身边许久之人了，对于楚国之情况，自然难不住他，嬴荡张口就立刻回道：“根要之处，在于，卿族势大，而国君势弱。” “楚国之内，宗室旁支，封君卿贵，数不胜数，六大卿族，封地多寡不一，财货兵员，卿族皆有，经年累月之下，实力早已雄厚，因此，因私废公之事，常以有之。” “卿族彼此之间，因各自利益不同，常有内斗之举，因恐自身实力受损之故，所以对于公站之事，多有推诿，致使楚国虽大却弱，虽盛却贫，招致列国鄙夷。” 吴起点了点头，嬴荡之言，虽有些片面，可主要之事，却已经点明，沉默片刻之后，吴起手指轻击案几，说道：“世间战事，凡兵所起者，因之有五，一曰争名，二曰夺利，三曰积恶，四曰内乱，五曰因饥。” 吴起之言，虽说在言兵事，可嬴荡却听得明白，吴起之意，乃是说，楚国如此下去，离内乱不久矣，这点，嬴荡绝对认同，眼下之楚国，要不是楚王类不断的平衡局势，三卿一派与三珪一派，早已征伐到一起去了。 可正是因此，嬴荡才觉得吴起所书之内容，甚是难为，要知道，吴起所书之行政方略，可是明言要打击卿族的，不管是三卿一派也好，亦或三珪一派也罢，吴起之行政方略，可是一概不论，皆处置之，如此行事，将六大卿族皆划为敌对，此之政令，如何得以实施？ 嬴荡见自己已经明言告之，可吴起依旧不作回答，反而言语其他，只好拱手复言道：“吴子所书之方略，虽是良策，但以如今之局面来看，恐怕只会让六大卿族铤而走险，楚国自此，将内乱矣！” 眼前的嬴荡如此急躁，可吴起却有些玩味起来，手指划过竹简，将其平铺到案几之上后，吴起方才复言道：“公孙乃秦国宗室之后，楚国内乱与否，与公孙有何干系？” “况呼，公孙之父，公子连如今，可已经在计划归秦之事，想来，公孙不久之后，亦是要回归秦国的，干嘛对楚国如此费心呢？” 随着吴起之言，嬴荡脸色虽未变，可心头却忍不住跳了数下，吴起落得今日之下场，从强魏流落到列国鄙夷的蛮楚之地，这里面，与嬴荡可是脱不了干系的，嬴荡面色坦然的与吴起彼此对视，心里却快速思忖起来。 吴起点出此事，更特意将父亲公子连欲行之事指出，这里面要说没什么特别的含意，嬴荡绝对不会相信，只是，真要是全都摊开来说的话，嬴荡觉得，自己就再难跟随在吴起的身边，学习兵道了。 嬴荡沉默以对，无言以答，吴起见状，笑了笑，似卫鞅那等稚童，所言之事，吴起怎能信得过？不过是吴起看出了卫鞅之谋划，乃是他人所作罢了，而如今，在这楚国之内，首先与自己亲善的，就是眼前这名楚国郎平君，秦国公孙荡，联系上卫鞅之语，结论很轻易就能得出。 自己此次受公孙座等佞臣陷害，逃魏去楚，这件事情上，有旁人在推波助澜，乐见此事得逞！ 吴起点出此事，倒并非是为了要与嬴荡摊牌，其只是为了敲打嬴荡罢了，吴起很清楚，此事的关键其实并不在公孙座，也不在旁人的推波助澜，关键之处，还是在魏候击这里。 假如魏候击对自己信任有加，那不管谗言几多，终究会君臣相合，当初学兄李悝在魏国变法之际，魏国卿贵对学兄的攻讦，亦不再少数，风言风语之下，魏文候对学兄依旧信赖有加，这一点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其实在坐船南下楚国的月余之间，吴起对此事，已经想得十分透彻了，魏候击之所以会如此排斥自己，无非乃是因为西河学派罢了，一来西河学派势力众多，二来，魏候击在蒙学于西河学宫之时，对事物的看法，受到了那群腐儒极深的影响。 不过，哪怕吴起对此事已经透彻，可被人阴谋，吴起依旧心有抵触，敲打嬴荡，是为了要告诉嬴荡，别把自己当成愚笨之人，以后别在自己身上玩弄那些花花肠子。 原本论道的局面，却因为吴起敲打之举，沉寂了下来，吴起见嬴荡许久无言，自己倒是洒脱一笑，再度复言道：“大争之世，列国连年征伐，世人谓之曰战国，归结根本……” “唯在无有寡胜之辈而！天下战国，五胜者祸，四胜者弊，三胜者霸，二胜者王，一胜者帝。是以众胜而得天下者稀，因此而亡者众！” 嬴荡惊异的望着吴起，嬴荡经历过许多人，如向寿这种治理之才，如景监这种的善谋之士，可他们之才具，不过是单有一面罢了，可吴起言语之中的着眼之处，很明显的超出他们一筹，他已经站在列国之上，从整个诸夏的层面，考虑起了整个天下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