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似是故人
有风吹过。 好冷!洛虎婷打了个寒颤,睁开双眼。但见月明星稀,耳畔传来阵阵虫鸣。我怎么会在这里?她只记得自己被人偷袭,掉落悬崖。对了!好像还有一个黑衣人抱住了自己,和自己一起落入水中。水好凉!自己不会水,慌乱之中呛了好几口水,然后就昏过去了。现在月亮都出来了。这么说,自己至少昏了一天?她正胡思乱想,鼻端却闻到一股香味儿。好香!好熟悉的味道!好像在什么时候闻到过!她挣扎着坐起,首先看到的是身旁不远处的火堆。然后是火堆旁正在烤rou的黑衣人——他还戴着面具。 “你……”洛虎婷不知怎地,突然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你醒了?”听见她的声音,黑衣人抬起头来,然后将烤好的兔子腿递了过去。洛虎婷脸上一红,接过来低头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在嘴里蔓延。“你是谁?”她又抬起头,问道。黑衣人看了她一眼,随即别过头去,却没有开口。洛虎婷忽地笑了,不再说话。 天很蓝,柔和的风轻轻吹拂着赤雪原半人多高的荒草。洛虎婷撅着小嘴走在草丛中间,不时回头看看身后亦步亦趋的黑衣人。每当她回头,黑衣人就立刻停下,把头转向一旁。洛虎婷恼怒地哼了一声,转过头继续前行。 已经三天了。那天跌落悬崖后,河面下汹涌的暗流将他们冲出了好远。黑衣人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找对方向,二人向东北方缓缓而行。可是……可是这三天除了那句“你醒了”他竟再没说过一句话!洛虎婷愤愤地想着:莫非他是木头不成!想到这儿,她又回头看去。果然,只看到了他的侧脸,还是戴着面具的。“啊——”洛虎婷跺了跺脚,向前走去。 太阳渐渐西斜,洛虎婷在一条溪边停下,也不回头:“我累了!”黑衣人笑了笑,走到她身后,将不知何时捡来的枯枝干草放在地上,点起火来。洛虎婷则蹲在小溪边上,将头发垂入水中,清洗起来。她的头发不是很长,只稍微过肩而已。她的头发,以前没这么长的。黑衣人看着她侧着头梳洗头发,眼中闪动着惊奇、感伤,还有丝丝迷恋。 洛虎婷将头发拧干,挽了个小小的发髻。“呵……”黑衣人低笑出声。她头发不长,起的发髻本就很小,再配上她略显硬朗刚毅的脸部轮廓,说不出的怪异。听见他笑,洛虎婷回头横了他一眼。黑衣人立刻止住了笑,双眼直直盯着她的双手。洛虎婷见他如此,嘴角露出一丝坏笑,忽地将手中的簪子丢向远处。黑衣人见状大惊,风一般向簪子扑去。在簪子落地之前一把抓在手中,朝洛虎婷走去。 洛虎婷笑着看着他。黑衣人蹲在她身旁,把簪子小心地插在那小小发髻上。洛虎婷笑容敛去,忽然一把抓向他的面具。黑衣人向后一闪,住住她的手。洛虎婷咬着嘴唇,另一只手就去拔头发上的簪子。黑衣人急忙又抓住她那只手。洛虎婷挣扎两下,忽然闭上双眼,慢慢向他怀中靠去。黑衣人张张嘴,却终究没有躲开,任她将头埋进自己怀中。 太阳终于落下山去,夜幕降临…… 索隐玉一行终于还是在西城住了下来。尽管寒风和丘雪一再说是看在琴儿面子上让他们在西城暂避一时,但是在迎鹤、舞鹤两女雌威之下,相信暂避一时早晚会变成常住不走的。而寒风、丘雪如此害怕她们的原因也很简单:索隐玉一行第一次来就被他们发现了。寒风就使了个小小法术,将他们分散开来,然后就和丘雪分头泡澡去了——这是他们的爱好。没想到的是,迎鹤、舞鹤发现与大家失散后竟是一点也不着急,反而是兴致勃勃地逛起了街。逛累了之后就想着去洗澡。正好,两人所处的位置都有一处温泉——分别就是寒风、丘雪的专用温泉。 要知道,布置迷阵的人是不受阵法影响的。而二女眼中的招牌、墙壁、侍者,甚至温泉里的水,无一不是受迷阵影响而产生的幻觉。在寒风、丘雪眼中,只有一名美女在自己面前光着身子做出洗澡的动作而已。虽然执掌一方大权,但寒风和丘雪毕竟只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人。乍见如此美景,只觉体内一阵阵气血上涌,阵法,就失效了…… 理亏在前,寒风、丘雪在得知琴儿自作主张后,虽然万般不愿,也只有笑脸相迎了。 南门在望,路边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黑衣人轻轻扭动手臂,想要抽开被洛虎婷抓住的手。洛虎婷忙又加了几分力气,斜瞋了他一眼。黑衣人立马老实了。 马蹄声从背后传来。黑衣人忙拉着洛虎婷转过身来。只见一红一黑两匹骏马奔驰而来。红马背上的是一名壮汉,手提一根长枪,背后交叉背着一双短·枪,腰侧还悬着一只虎头金锏;黑马背上却是一个相貌清秀的男子,背着一双铁枪,腰侧插着把金蛇弩。 “吁——”见有人拦路,那两人忙拉起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停了下来。那壮汉与同伴对视了一会儿,抱拳道:“敢问兄台,前方可是赤雪城吗?”黑衣人点头道:“不错!向前直走,乃是赤雪南门。”说完拉着洛虎婷避往路旁。红马、黑马缓缓前行。壮汉忽然回头道:“敢问兄台尊姓大名?”黑衣人淡淡道:“进了赤雪城,说不定我们就是要以性命相搏的仇人了。又何必称名道姓!”壮汉听后,若有所思,慢慢走了。 黑衣人目送他们离开,转过头来,却见洛虎婷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不由吓了一跳:“怎么了?”洛虎婷脸上全是促狭的笑:“原来你会说话啊!”黑衣人尴尬地笑笑:“那当然了。我又不是哑巴。”“哦,是吗,”洛虎婷道,“那为什么我跟某个人一起走了三天,他却只说了一句话呢?”“这个……”黑衣人正无言以对。城门方向忽然传来惊喜的喊声:“婷儿!”洛虎婷听见喊声,也激动地喊了一声:“哥——”冲了过去。 洛虎丘把她牢牢搂在怀里:“婷儿,你没事就好。这几天吓死我了。”“哥,多亏他救了我。”洛虎婷指向身后,道。铁镜朝那儿看了看,疑惑地道:“没人啊。”“怎么会!”洛虎婷转过身,却见那里空空如也,黑衣人已不知哪里去了。她走了回去,见到地上有个东西,不由弯腰捡起。却是个龙形玉佩,反面却刻着个“虎”字。她看看自己腰间,那里也有一枚玉佩。却是个虎形,反面刻着个“龙”字。她把两枚玉佩并在一起,轻轻笑了,眼里全是甜蜜。 碧柳庄。这座曾经在赤雪城显赫一时的庄园如今已是瓦砾一片。谁都不会想到,这个据传有上五门之首细柳营暗中撑腰的组织居然会在一夜之间惨遭屠灭。这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了。 鬼面坐在一棵柳树上。碧柳庄覆灭后,这里的柳树倒是愈发地长得好了,想来应该是亡者的血rou为它们提供了不少养料吧。国殇的两个弟子——柯天蓝、毕失旌一左一右坐在他旁边。自从前天有流言说折空的兄弟折月、折雪要找鬼面复仇之后,他们就片刻不离鬼面左右,美其名曰保护师兄。但大家心里都明白:他们不过是想借此机会出来玩耍罢了。毕竟国殇管他们太严了。 “有人来了!”柯天蓝突然说道。鬼面转头看去,果然东面正有两个人骑马而来。只是离这儿尚远,稍不注意就会错过。鬼面不由对他刮目相看,又对国殇师伯越发好奇起来:与他有关的人都如此不凡。像上次羽杉说的那个白跳,善循水脉;这个柯天蓝目力又如此惊人。只是这个一直一言不发的毕失旌又有什么惊人之处呢? 洛虎婷在洛虎丘、铁镜陪伴下,刚刚走入城中,迎面就见到月铠急急而来。洛虎婷不由“哼”了一声。刚才听大哥他们说找月铠帮忙,月铠竟以调查碧柳庄脱不开身为由拒绝了。虽然他也派了手下帮忙,但洛虎婷却很难对他有好感。这个人,平时总以自己的保护人自居,但关键时刻却总也找不到他。还没有那个平时沉默甚至有些讨厌的人靠谱。 月铠一见洛虎婷,很是高兴。可是看到她的脸色,又尴尬起来,讷讷的不知说什么好。倒是洛虎丘道:“婷儿,月铠这几天也是担惊受怕的。你就不要怪他了。”洛虎婷阴阳怪气地道:“我哪敢呀!月大侠,今天没跟你的金老大办大事吗?”月铠尴尬之色更浓:“婷儿,你都失踪了。我哪还有些似管别的!这几天我都快疯了!”洛虎婷白他一眼:“少来!放马后炮谁不会!”说着别过头不再看他。 铁镜一见忙岔开话题:“月铠,你这么着急,有事么?”月铠一拍脑袋:“哎呦!我怎么忘了!”洛虎婷“切”了一声。月铠却好像没听到,急道:“婷儿,你刚才在城外看到两个人我也看见了。他们是细柳营的人!”“你说什么?”洛虎丘惊道。月铠道:“千真万确!我刚才与他们擦肩而过,见那骑红马的大汉腰间的金锏上刻着两个字——‘屠龙’!”“他们往哪儿去了?”洛虎婷一听此言,顾不得闹别扭,急忙问道。“往那边去了——婷儿,你干什么去?”月铠向身后一指,洛虎婷已飞奔过去,全不管身后的叫声。她突然想到:月铠与他们擦身而过就看得这么清楚,那刚才他与他们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岂有看不见之理!他该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