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血满燕山
李四平脸色一变,林中已响起千里骏的声音:“老哥你功力深厚,我哪敢胡乱插手呢!”语未毕,千里骏单人只剑从林中冲出,拦住伍延广厮杀起来。李四平见只有一人,心中稍安,又一个声音响起:“李四平,咱们斗了这么些年,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吧!”却是范璇带领大队人马杀至。 李四平看眼骑着高头大马的范璇,哼了一声:“你那张脸,我一看就想吐。不见也罢!”范璇哈哈笑道:“我却对李兄面纱下的脸,很感兴趣呢!”李四平道:“放心,范兄死之前我一定会满足范兄你的心愿。” 他说得难听,范璇却并不生气,翻身下马,拔刀在手:“李兄,我好久没动过到了。怎么样,今天练两手?”李四平笑道:“范兄有此雅兴,我又怎敢不奉陪呢?”长剑遥指范璇。“请了!”范璇手抚金刀,忽地一刀砍出。刀气森森,破空而至。 李四平侧身躲过,打个唿哨,长剑划出数道剑气,飘身后退。伍延广、罗广琼、安太保听见唿哨,各自逼退对手,齐齐撤至李四平身后。李四平还剑入鞘,抱拳道:“哎呀哎呀!我突然想到黄历上说今日不宜动武,真不好意思。范兄,告辞了!”说完转身欲走。 “哈哈,”范璇笑道,“李兄说得轻巧!这轻飘飘的一句,就想揭过我这几名兄弟的人命吗?”李四平惊奇道:“黄历上只说今日不宜动武,可没说不宜杀人呀!”“那也没说不宜被杀吧!”范璇冷笑道,“上!” 眼见对方气势汹汹,李四平却不慌不忙,甚至还吹了个口哨。范璇正觉奇怪,马嘶声起,拉着银车的马儿忽然惊了,疯一般冲向周围人群。车上的银箱也不知被谁打开,银条、银锭如漫天花雨,纷纷扬扬地洒了一地。 范璇手下多是贪利忘义之人,见此情景谁还顾得上与敌厮杀,纷纷抢拾。混乱中,李四平诸人悄然退走。千里骏凑到范璇耳边:“主人,除了他们四个,咱们押运银车的队伍里也少了一个人。”“嗯,”范璇点点头,眼中杀机隐现。 荒山小径上,李四平清点人手。伍延广、罗广琼、安太保,一个不少,但他仍旧双眉紧锁。直到脚步声响起,从押运银车的队伍里趁乱溜出的罗广琼之弟罗广全匆匆而至,李四平这才放心:“没事儿就好。范璇突然如此狡猾,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伍延广道:“可惜广全也暴露了。范璇那边,看来是有高人相助了。”罗广全亦道:“这次伏击事先没有露出一点风声,我看就连那勿彰扬,只怕也是临时才知道的。”李四平道:“这次幸好大家没事。先回去吧!” 五人刚走几步,突然一个道士口喧:“无量天尊!”从林中现身,“诸位满载而归,不知可否分贫道一杯羹呢?”那道士面容清矍,三缕长髯随风飘扬,一派道骨仙风。正是长生仙马司南。马司南是萧翼铎来到大荒之后收服的第一人,在燕丘之境成名已久,李四平等人哪有不知之理。此刻见他孤身拦路,当下警惕起来。 李四平笑道:“马道长说笑了!且不说我兄弟几人孑然一身,马道长四处彰显仙迹,这些年所得的供奉怕是不会少吧!我们倒想分马道长一杯羹呢!”“哈哈,”马司南捻须而笑,“贫道数年行道,积蓄足可敌国,又怎会打你们口袋的主意?贫道要分的,是你们的人命羹啊!”掌中拂尘随着话音微微一拂:“拂尽尘缘!” 李四平等人虽有防备,但无奈双方修为差距太大。五把剑剑气纷纷,仍挡不住这微微一拂。修为最低的罗广全被一击命中,爆体而亡。然也正因如此,劲气一滞,其余四人纷纷退开,身上已沾满兄弟的鲜血。“老五——”乍见兄弟身亡,四人狂怒,身随剑走,杀向马司南。 四人含怒拼命,出手自是更加疯狂,全是以命换命之招,其中犹以罗广全的兄长罗广琼为最。原来罗广琼、罗广全乃是孪生兄弟,擅于“删繁就简”剑法,甚是默契。谁知今日弟弟未出一剑便已身亡,罗广琼双眼血红,出手尽间,尽是同归于尽之招。 马司南却是不惧,手中光华一闪,司南已拿在掌中。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司南之上北斗虚影再现。天权星光芒大盛,星光点点,在他周身凝成淡淡的星幕,将攻来之招尽数挡开。马司南不待他们二次攻来,左手在司南上一转一指:“疾!”杓上开阳星光芒亮起,周身星幕汇聚成一把璀璨剔透的星刀,随着他手挥动,旋转而出。 李四平、伍延广、安太保纷纷闪身避开。罗广琼却怒喝一声,不闪不避,拼着受此一击,掌中剑再次刺出。血光闪,两人分。罗广琼胸前受创,深可见骨;马司南肩头受伤,鲜血淋漓。 “好!”马司南眼中全是怨毒之色,“贫道好些年没有见过血光了!注意来!”手一托,北斗倒旋,天权星又复亮起。“天权文曲魁星点元!”随着厉喝,北斗光影如割魂镰刀,划向罗广琼颈间。罗广琼见状欲躲,无奈刚才受创太重,闪避已是不及。镰刀划过,血光冲天,罗广琼的人头掉落地上,双眼兀自圆睁,满心的不甘。 扑通一声,尸身倒地,尘土飞扬。片刻之间,罗氏兄弟已双双殒命。李四平满腔怒火,马司南一片杀心。四目相对,“杀!”同样一声暴喝,马司南不再防守,主动出击。司南上方,北斗虚影七星俱明。闪动之间,光芒万丈的北斗星刃不像天上神兵,倒似阴曹鬼器,夺魄勾魂。李四平三人阵按三才,三剑迭出,虽不致落败,却与难进一步,被马司南凌厉之姿打压得毫无还手之力。 “北斗天罡!”马司南厉喝一声,星刃猛然切下。大地震动,三人举剑招架,无不应势抛飞,阵型立散。马司南乘势直进,玉衡亮,星陨如雨;摇光明,平荡千军。一时山摇树倒,飞沙走石。 狼狈而起的李四平、安太保两人只见叶落沙扬间,星光忽明,伍延广已被一剑穿喉。三招连出,饶是以马司南之能,仍不免感到一阵乏力,在又杀一人静气调息。李四平、安太保靠背而立,看着三名兄弟的尸身,只觉满心的悲凉。 “哈哈哈哈……”笑声传来,却是范璇骑着高头大马,狂笑而来。左边千里骏,右边勿彰扬,身后数十名手下皆是长弓劲弩,直指摇摇欲坠的二人。“李兄,”范璇拍着刀鞘,眼中满是讥诮,“今天果然是个适宜杀人的好日子!” 勿彰扬冷笑道:“都说燕山四友智计过人,今日一见,不过如此!”“哈哈……”嘲弄之声四起“可杀不可辱!”李四平、安太保扬扬手中利剑,看着周围得意洋洋的敌人,眼神凌厉,心中却没有多少惊惶。不能同生,同死又何妨? “哼,”见二人并无惊慌,范璇止住手下笑声,“李四平,收起你的智计、义气!本来我今日大可以如猫戏鼠,耍弄你一番。但我改变主意,就是要让你知道:再多的智计,在绝对强大的实力面前,也如同蝼蚁!” “哈!这句话我同意!”范璇话音未落,天色忽暗,一道人影挟风带雨突兀地出现在战场之中。李四平、安太保一见此人,浑身一震,同时下拜:“太子殿下!”但见此人一袭蓝衫,气势不凡,正是水族水氏一脉的太子水阁杉!水阁杉扫眼二人,冷哼道:“被人逼入如此境地,不能自救,真给我长脸!”“殿下……”李四平二人满面羞惭。 “来者何人?”马司南冷然发问。“杀你之人!”水阁杉话刚出口,已手起一掌,拍向马司南。马司南见这一掌引风藏雷,不敢硬接。司南之上天权星亮起,北斗星刃散为星幕,护在身前。 “哼!”水阁杉再加一分力,重重拍在星幕上。星幕顿时震散,水阁杉掌劲隔着司南,直击在马司南胸口。马司南口吐鲜血,应掌跌飞。北斗虚影散为点点星光,闲散空中。水阁杉并不停手,转身一掌拍向范璇。 掌未至,满溢的劲气已将千里骏、勿彰扬逼得后退连连。范璇把牙一咬,抽出鱼鳞金刀:“切金断玉!”刀气迎上掌劲,竟是一触即溃。范璇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水蓝色的掌印愈来愈近。 忽然西南火光大盛,凤鸣声中,巨大的火鸟驱散阴寒,冲向水阁杉。“嗯?”水阁杉心念疾转,袭向范璇的掌印随心所指,转头迎上火鸟。“滋——滋——”水、火相接,白雾蒸腾。须臾雾散,火鸟散去。随着朱雀飞渡而来的,正是莽原异仙萧翼铎。 水阁杉冷哼一声:“正主终于肯现身了?”萧翼铎见他不是自南瞻部洲跃海追杀而来的仇人,不愿多费口舌,双掌一分,龙吟虎啸之声顿起:“风虎云龙!”只见他双掌之间现出龙虎之影,向水阁杉与一旁的李四平、安太保席卷而去。 “至柔之水!”见来势凶猛,水阁杉不敢托大,双手挥舞,飘飞的雨水化为层层水幕,挡在身前。“走!”他一手拉住李四平与安太保,袍袖一卷,带起伍延广三人的尸身,腾身而起,“后会有期了!大水泉!” 龙、虎瞬间击破水幕,萧翼铎正不屑对手临阵脱逃,忽然听到“大水泉”三个字,脸色大变:“不好!”手一挥,劲风扶起重伤的马司南,二人一齐飞至半空。范璇一见有样学样,忙挟了勿彰扬与千里骏飞身而起。脚下,大地震颤,激流喷涌而出,不会飞遁的弓弩手哀嚎着在炙热的泉汤中打滚,不多时便化作堆堆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