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医道狂人
一个月只开诊一天的医馆？ 林弃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自己的运气不会这么好吧，一个月只开诊一天的医馆都让自己给碰上了，而且还专门医治各种疑难杂症……自己体内的经脉之伤，不正好就是疑难杂症么？ 看到林弃一脸古怪的样子，腾蕾顿时打趣道：“喂，你在想些什么？该不会是也想进去看看吧？” 孰料林弃却是十分认真地点头道：“嗯。那里真的是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么？” 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经脉之伤，如果这些伤势不治好，那么他就无法将天地灵气引入体内，就算修炼到了淬体诀的第九层，也依然无法筑基。 所谓的筑基，其实就是在一些灵气充沛的地方，凭着身体的感知，将周围的天地灵气通过毛孔、肌肤引导进入体内，通过被淬体诀改善过的身体经脉，渐渐地在小腹之下汇聚，最后形成一道灵气漩涡，称为灵漩。只有凝聚出灵漩，修炼者才算是筑基成功，成为一名真正的修士。 灵漩的存在对修士的修炼十分重要，它会在修士的体内缓缓运转，产生出一股微弱的吸力，不但能够自行积聚一些天地灵气，辅助修士的修行，更是能够在有限的程度之内，平衡修士体内的灵力，防止因灵力的失控而发生爆体的现象。 林弃已经无数次地梦想着自己能够凝聚灵漩，成为一名真正的修士，可是他体内的经脉受损严重，每一次他试图按照引气诀的方法去吸纳天地灵气，却发现那些灵气只要一进入自己的身体，立刻便会逸散开去，根本就无法将之留住。 所以，治好经脉之伤，已经成了他现在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否则的话，他纵然能够利用指骨的能力来被动地淬炼身体，慢慢突破到淬体诀第九层，可是无法引气入体，在身体之内凝聚出灵漩的话，到头来也终究是一场空。 现在，当他看到这里竟然有一家医馆，敢号称专治各种疑难杂症，而且看那些走出来的病人，一个个都脸带微笑，似乎病态尽除的样子，顿时让林弃对于治疗自己的经脉之伤，产生出了一丝希望。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进去过。” 腾蕾哼了一声。她说的也是实情，修炼者都很少生病，除非是与人动手出现了伤势，否则根本不需要医治，就算是要医治，也不会到这种凡人世界中的医馆，而是会去找那些有名气的炼丹师。 “师姐，我们过去看看吧。这医馆只开一天，肯定是有些过人之处。” 林弃笑笑，当先朝着远处的医馆走去。一路之上，他都是任由腾蕾在前面走，自己在后面跟，现在看到了一点疗伤的希望，自然不会白白错过。他身上的经脉之伤，放在修炼界都属罕见，治不好是理所应当，可万一治好了呢？ 腾蕾看到林弃扔下自己，不高兴地撇了撇嘴，然后快步跟上。对于这间医馆，她心里头也同样好奇。 医馆的大门很宽敞，可以容得下四五个大汉同时进出。在门旁边一人多高的墙壁上，伸出来一根儿臂粗细的旗杆，旗杆上向下悬挂着一面灰色的三角小旗，小旗上画着一只绿色的葫芦，非常醒目，让人在远处也能够一眼看到。 医馆门口放着几张条凳，许多人坐在条凳上，耐心地等候着医馆中的人进行传唤，坐不下的则跟在后面站了开去，排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林弃稍微地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些等候诊治的人男女老幼皆有，看上去似乎都沾染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病症，比如有的人身上长着奇怪的瘤子，已经影响到了四肢的活动，但是不痛不痒，而有的人身上看不出任何异状，却偏偏像是遭受着可怕的酷刑一般，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同时不断地呻吟着，有气无力。 林弃只是稍微看了一下，便径直走进了医馆中。 医馆里边很宽敞，一个学徒模样的青年坐在一张老旧的桌子旁边，提笔在薄上记录着什么，每当有人从他身后的帘子里走出来，这青年才会停下手中之笔，走到门口，传唤下一个人进来诊治。 林弃和腾蕾鱼贯而入，目光望向青年身后的帘子时，那青年才察觉到有人进来，连不悦地驱赶道：“去去去，在外面候着，叫到你们的时候再进来。” 林弃眉头一皱，尚未开口说话，旁边的腾蕾已经大大咧咧地走上前去，从腰间掏出了一块令林弃感到熟悉的令牌，重重地拍在了桌面之上。 “那腾云果然没有说错，在这怒水城中，腾家便是天。”林弃心中这样想道。他早已看清了那块令牌，正是腾家核心族人方才能够拥有的腰牌。看腾蕾那有恃无恐的样子，显然在这个有些特殊的医馆之中，腾家之人也依然拥有着令人羡慕的特权。 果然，那青年在看到腾蕾拿出来的腰牌之后，整个人顿时为之一震，不敢去看腾蕾的眼神，只是不住地点头哈腰道：“腾……原来是腾大小姐来了！敝馆不知是腾大小姐光临，如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小姐恕罪！” 腾蕾“哼”了一声，冲着青年吩咐道：“你听好咯，我这位师弟有病，把你们这里最好的大夫叫出来，先给他诊治一下吧！”说完，冲着林弃伸了伸舌头，扮了一个鬼脸，然后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那两颗小虎牙一晃一晃的，甚为可爱。 林弃顿时额头冒汗，连“咳咳”两声，正打算说些什么，却看到青年掀开了门帘，示意林弃二人进去：“老师就在里边，两位贵客请进。” 林弃二人见状，直接穿过门帘走了进去。 门帘之后是一条可容两人同行的走道，走道通往旁边的一间屋子。 屋子没有门，林弃与腾蕾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顿时看到了屋子中央铺着一张用门板做成的大床，床边坐着一位抚卷沉思的老先生。老先生鹤发童颜，神清气爽，一副养生有道的样子。 看到林弃二人进来，老先生顿时放下手中书卷，仔细地端详了二人一阵，然后将目光集中在林弃身上。 须臾，才看到这位老先生拈着胡须，目光炯炯地盯着林弃，耐人寻味地问道：“这位小哥前来，莫非是想要治疗经脉不畅之症？” 声音虽然不高，却如同一声惊雷一般在林弃的脑海之中炸响。 能够一眼便看出自己的问题所在，林弃顿时意识到自己碰上了杏林中的高手，心中的那点希望之火顿时疯狂地燃烧了起来。 “老前辈，您可有治好晚辈的方法？”林弃态度恭敬地询问道。 老先生还没有回答，腾蕾却在一旁“哼”了一声，不满地道：“喂，你经脉上有伤？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林弃没好气地翻了翻眼，心道，告诉你又有什么用，你又不会医。但是话当然不能这么说，当下只好摊了摊手，无奈地道：“你又没问，我怎么说？” 腾蕾眉头一皱，白了林弃一眼，转而去问那老先生道：“老先生，他的伤严重么？能不能治好？” 老先生呵呵笑道：“老朽需要看看再说。小哥，请伸出手来。” 林弃依言伸出右手。 老先生骈起手指，帮林弃把了一会脉，又捏了捏林弃的手肘、脚弯等几处地方，最后示意林弃掀起身去，露出胸背等处，吓得腾蕾连忙嗔怪着避了开去，一张俏脸已是通红。 “老先生，怎么样？” 一番查探之后，老先生迎着林弃充满希冀的目光，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哥，你经脉上的伤势……难呐！此等伤势，别说老朽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就算是那些神通广大的仙师，恐怕也要束手无策。” 老先生连连摇头，表示自己实在无能为力。 腾蕾在旁边听得蹊跷，连好奇问林弃道：“喂，你受的是什么伤？”看林弃似乎没有回应，又问那老先生道，“老先生，他的经脉怎么了？” 老先生微微一叹，说道：“这位小哥体内的经脉，五残七伤，如果老朽猜测得不错，应该是在小的时候悉数断裂过。如果仅是如此，若能找到传说中的一些仙果，也未必不能够治好，只是随着年龄成长，这些断成无数截的经脉又开始错位生长，如今已经乱成了一团，就算有那些仙果灵丹，恐怕也已经无能为力了！” 听到老先生的话，不但腾蕾当场怔住，就连林弃也是愣在了一旁。他本来还在心中存着一丝希望，觉得自己只要找到那些传说中的灵果、灵草，就能够治好经脉上的伤势，想不到如今看来，这希望竟然变得如此渺茫，先不说那些灵果难以寻找，就算找到了，恐怕也诚如这位老先生所说，经脉早已错位生长，就算接续上了，恐怕也是一团乱麻，真要是引导灵气修炼，恐怕又会是一场灾难。 林弃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离开医馆的了。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似乎失了魂，只剩下一副躯壳残留在这片灰暗的天地间，连腾蕾同情的呼喊与安慰，都似乎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他心里只剩下一个愤怒而悲怆的声音。 “是谁？到底是谁？谁对我下的此等毒手，在我襁褓时便要把我伤成这样！既然容不下我，当初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就在林弃跌跌撞撞地离开医馆，腾蕾在一边关切地搀扶跟上的时候，那位医馆的老先生已经叹了口气，准备示意让隔壁的弟子开始传唤下一个病人。 而就在此时，一个充满了不悦的声音从屋子的一角传了过来。 “你怎么老是叹气！老夫好不容易睡着，又被你这个混账东西给吵醒了！” 声音的主人似乎非常虚弱，骂了一通之后，顿时连连咳嗽。 “师尊！” 那老先生听到这个声音，非但没有一丝愠怒，反而十分惶恐地直接在原地跪了下来，朝着屋子的一角跪拜道：“师尊息怒！是弟子该死，惊扰了师尊，请师尊恕罪！” 师尊？ 若是林弃在此，恐怕会对此感到吃惊不已，毕竟这老先生已经是古稀之年，想不到在他身后，竟然还有着一位师尊！ “算了，看在你这些年服侍老夫的份上，老夫也不忍再责备你。说吧，你遇到了什么奇怪的病症，竟然会如此感叹。你跟了老夫五十多年，老夫的一身本事早已被你学了个七七八八，想不到还有连你都感到无能为力的怪症！”那声音说完，又是连连咳嗽，似乎是有着顽疾在身，行动难以持久。 “是一个少年，好像……好像还是一个修炼者。”那老先生听到自己师尊的询问，一边追忆，一边说道，“他身上经脉全断，应该是小时候被人下痛手震断过，如今虽然长好，却已经完全错位，恐怕就算是有稀世灵药，也难以恢复如初了。可惜啊！”说完，又是一声长叹。 那声音听了，顿时又怒骂道：“混账东西，你怎么这么喜欢叹气！老夫没死都要被你叹死了！区区断脉之症，治之又有何难，你把那小子找回来，老子要亲自出手，给这小子治上一治！” 那老先生被自己的师尊痛斥，先是惶恐告罪，后又听到师尊意欲亲自出手，顿时连呼“不可”，劝谏道：“师尊，此事万万不可！您有伤在身，不能再如此cao劳，否则……” “混账！老夫都不怕，你怕什么！老夫虽然被人算计，卧床数十年，但是这些年来，老夫也不是白过的，有一些医道上的想法，需要找那个小子印证一番。如果证实了老夫是对的，那老夫就开了医术之道的先河，足以名传千古；若是老夫错了，那个想法只是一场梦幻，那老夫也就立刻将所有衣钵传你，以免一身本事就此断绝。去吧，三日之内，给老夫把人找回来！那小子经脉全断，简直就是老天爷送上门来的厚礼！” 那老先生听自己的师尊如此说，哪里还敢再道半个不字，何况此事对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将刚才那小哥找回来，也不算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他平生唯独醉心于医术，此生垂涎的就是自己师尊那一身妙手回春的本事，如今听到有可能获得师尊的衣钵，如何能不大喜过望，当下连兴冲冲地出门，吩咐自己的那位青年弟子办事去了。 老先生走出之后，先前的那个声音方才叹了一声，用低不可闻地声音说道：“施磊啊施磊，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算计了我之后，还让我逃得了性命。如今几十年过去，竟然又让我在卧床之中，有了如此惊人的发现！施磊啊施磊，我真不知道是应该感激你，还是应该痛恨你！不过你放心，看在你让我悟出了此种神术的份上，我一定会给你留下一个全尸的，我会让整个‘药皇门’的人都知道，你这位‘毒殿’殿主，永远也不是我‘医殿’殿主陆进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