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说法
颜习文很慌，但他必须保持镇定。不是因为对死人的事情慌张，而是对警察这个身份感到忐忑，一身警服就唤起了他压抑多时的恐惧，他怕自己没卷入刑事案件，反倒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会被先查出来。 郭庆作为一个老刑警，见过无数匪徒，什么样的罪犯他没有见过。 在接到报案后，本来以为会是什么仇杀。但和颜习文、董红霞接触了一小会，他基本断定，这两个人应该是被迫卷入这起事件。毕竟涉及人命，他还是要传唤、笔录、摄像，步骤一个都不能少，事后队长叶泪阳肯定会审查的。所以他也打起12分精神来询问颜习文。 “你说你和董红霞女士在楼道里待了一会？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我们就互相道别，讲了一下她做的饭菜口味，我谢谢她请我来家里吃饭。然后就出去了。”颜习文和董红霞统一好的口径，本来是出于羞怯想掩盖一下两人的秘密，反正也不影响案情判断，他们是这么觉得。但没想到恰好就躲过了案因，李裕被刺激到失去理智的直接原因，就是颜习文和董红霞在楼道里的耳鬓厮磨、亲热。 ...... 夜深，12点。 颜习文、董红霞、陆敏、陈立军还有陈立军带的实习生王鹏、陆敏带的实习生李荣一道走出刑侦支队办公楼，街上已经少见人影，天上月朗星稀。颜习文疲惫的擦擦眼睛，面对一个对所有细节都要问得一清二楚的刑警，压力实在太大了，最重要的是他心里就有鬼，所以总是觉得不安。那个讯问室他一辈子都不想进去第二次，就只有一个门，光秃秃的，前面一个警察，角落里一个摄像机，简直恐怖。 “今天大家辛苦了，发生的事情有点多，我们都比较累。明天我再请大家一起吃饭，等案子完全了结，我一定给大家包一个大红包，肯定不会让你们失望。”颜习文说的是心里话，这个时候什么话都不能形容他的感激之情，钱是最实在的东西，就发钱吧。 “颜总，你受惊了！不要想太多，案情本来就和你与董女士关系不大，你们都是被害者，我相信警察机关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合法纳税的公民。”陆敏如沐春分道，他人9点多就到了，一直在和刑侦支队的警察交流，也没有冷落颜习文，尽力帮颜习文争取保外候审的机会。 本来按照案情的进展，颜习文和董红霞作为现场目击证人和唯二生存的嫌疑人，刑侦支队对他们的传唤时限是12小时，也有权力将他们关押到明天早上7点，并进行多次传唤和讯问。 但是，凡事讲究个人情关系。陈立军在公司法、商业法方面有比较深的造诣，但他毕业参加工作没有几年，还没有混出头，人脉没有积累，像刑警队这种地方他没有熟人。陆敏就大大不同，他纵横将江浙一带7、8年，主要活动区域就是HZ市、NB市、WZ市这几个地方。他精擅于刑法诉讼、民事诉讼，对于各个市的刑警、民警，都有认识的老朋友，打交道多了，尽管经常做对，但除开公事他也交了不少朋友，其中就有NB市JD区刑侦支队长叶泪阳在内。 所以颜习文很轻松的出来了，只是被要求近期不得搬离住处，随时等待传唤。 ...... 7月1日，中午。 在JD区就近找了个酒店住下，颜习文没有等来刑侦支队的传唤，反倒等来了很久没联系的齐铭伟电话。 “喂，齐哥，什么事？”颜习文状态不是太好，昨晚上消耗了他大量精力，又受到很大的惊吓，晚上洗完澡他开始有点感冒，早上人都有点不舒服。 “你想买茶具的那个人回来了，要不要今天约个时间我们见个面？聊一聊，介绍你们认识一下。”齐铭伟的声音听起来很欢快，看来叶开阳回来确实让他松了一口气。上次颜习文本来和他约好2、3天后见，结果被放了鸽子，颜习文很不高兴，他也很难受。昨天叶开阳一回来，齐铭伟先和对方谈好，这两天随时有空，才敢把电话打给颜习文。 “是嘛。”颜习文咬了咬牙齿，头很痛。事情要么不来，要来来一大堆，现在他没心情出去见朋友喝茶聊天，他在等待这个案情的结果，要看刑警队那边怎么说，这么久没有消息，他有些着急，只能拒绝道：“齐哥，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麻烦事，最近可能都没有空。下次有机会我打电话给你，请你们吃饭。” “是你们公司的事吗？要不要我帮忙？有什么事一定要说，朋友之间相互帮忙也是人情往来的一部分。小颜啊，你这总是缩着不出来玩，也不和我们说出什么事了，那还是朋友吗？”齐铭伟语气一转，指责颜习文不把他当朋友。两人平时喝茶聊天到也愉快，比较谈得来，属于三观相合的朋友，因此齐铭伟说话向来比较直。 “不是，齐哥。我这真是有事情，脱不开身。惹上官司了，可能很麻烦。昨天......”颜习文解释道，他不是故意不去，而是现在心情很差，不适合喝茶聊天交朋友。说不定聊着聊着他就脾气爆发，把人给得罪死，那就本末倒置了。 “你在JD区？刑警队？”齐铭伟一直“嗯啊哦”的听着，听完才有点语气诧异的问道。 颜习文虽然觉得他语气怪怪的，但他本来就人对方是个怪人，否则也不会被人气到卖掉自己创办的公司。“对，我在JD区刑警队附近找了个宾馆住着，我想尽快等结果出来。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情况，那个袭击我们的人身份、目的，都不知道。” “呵呵！那这样，你更应该出来认识认识这个人，你知道JD区刑侦支队长叫什么名吗？”齐铭伟憋着笑问道。 “不知道，好像姓叶，昨天听我的律师讲过，没记清楚。”颜习文语气有点冷，自己这么惨对方还笑的出来，他有点不开心。 “我告诉你，叫叶泪阳！那你知道，我今天想介绍你认识的人是谁吗？”齐铭伟不管其它，继续道。 呼！颜习文深吸一口气，走到宾馆的川黔，盯着窗外车水马龙，好像随时会有一只黑枪会向他射过来，他闭上眼睛道：“不知道，难道还是这个刑侦队长的亲戚？”说完他自己都自嘲的笑了笑，但转眼笑容凝固，为什么没有这个可能呢？ 不等齐铭伟会话，他焦急的一连串问题已经问过去：“齐哥，你上次跟我说这个卖茶叶的朋友也姓叶是不是？他们不会真是亲戚吧？” 齐铭伟笑道：“现在知道啦，刚刚干什么去了。你早点和我说，我帮你去打探点消息还是很简单的，你出来和他喝喝茶，聊聊天交个朋友，下次自己就能让他帮你问一下嘛。” “齐哥，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哈哈，饶过我一次。咱们今天就见个面吧，你说在哪里好？”颜习文舔着脸道。世上有两种东西最难得，钱和权！得到这两个东西有两种途径，厚和黑！要么脸皮厚！要么心黑！做不到这两点，就不要想钱和权。颜习文没上过表演学校，脸皮不厚，这是他一夜暴富的劣势。有钱人，哪有脸皮不厚的（富X代不算），颜习文和他们比起来那真纯洁的像只羔羊。也只有齐铭伟这样，对技术情有独钟的人才能和颜习文平心对话。其他如银行方面派来接洽的人，客客气气，但到处显出距离。这不是颜习文故意，而是别人对身份地位有自知之明，和平等他交流不来。 “你们在JD区，那就在他店里吧，你微信把地址发给我，我一会过来接你去他店里。”齐铭伟想了想道，既能让颜习文不用长途奔波，也能让交流愉快地继续下去。 “好的，齐哥，等会我带个人过去没关系吧？”颜习文问道。 “男的女的？最好不要带，我是带你过去认识新朋友的，你再带人有点不好。”齐铭伟想了想，尽管叶开阳那个死胖子对这些应该都不在意，但他还是礼貌的替对方拒绝。 “就是昨天那个女同事，我和她都在酒店没有事做，带她一块去聚聚。”颜习文不好意思道。 “哈哈，好，行，她没有关系。允许带家属，我倒要看看，能让颜老弟命都不要的女人长什么模样，啊哈哈哈！”齐铭伟一阵善意地笑道。 颜习文舔了舔嘴唇没有接话，他带董红霞过去有两个意思，一是一起去了解一下情况，如他电话里说的一直待在酒店压抑着也不是事，二是把董红霞介绍给朋友认识。 挂断电话，颜习文敲响了隔壁董红霞的房间门。他住的是8207，董红霞住的8205就在他房间隔壁，昨晚太疲惫没有好意思敲门，今天找到机会肯定要进去瞧瞧。 “吱！”门被拉开，一脸憔悴的董红霞出现在颜习文面前，头发蓬松的往后拉着，一两缕发丝划过额前，严肃的黑丝边眼镜还是颜习文上次给她配的。脚上穿着宾馆提供的拖鞋，身上穿着颜习文昨晚交代人买的衣服，一件白色的衬衣，七分牛仔裤。 “董姐，等会和我一块出去见个朋友吧。那个朋友的亲戚就在刑侦支队工作，可以帮我们打探一下消息。”颜习文有点失望，董红霞没有让开门请他进去，当然，如果对方让他进去，他不确定会发生什么。毕竟，他有前科，包玉婧这么诱惑他他是绝对忍不住的。 董红霞昨晚想了一整晚，她没有和刑警讲她的猜测，颜习文是太慌乱没有听清楚对方在叫喊些什么，以为是无意识的呐喊呻吟。但是董红霞听得很清楚，那个声音和她前夫的声音太像了，每一个字她都听清楚了。正因为听清楚了她才觉得难过和纠结，她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和颜习文这种不正当的关系。 有些时候，人已经深陷却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直到沉到陷阱底部才会察觉自己已经无法脱身。董红霞目前就是这个状况，明知道继续跟着颜习文只会越陷越深，但就是无法拒绝，这个男人身上有她想象的一切好条件。年轻帅气、有钱、有上进心、善良（伪善？）、性情温良、对她也非常好，简直完美到没有缺点。她忽略了颜习文一直回避的家里“女朋友”的事情，忽略了颜习文对送上门来的“rou”没有拒绝，忽略很多东西。偏执让她走出一种困境，却令她她陷入另一种困境，她自己还察觉不了，谁会认为自己有精神病呢？ “我不想去。今天好累，好好休息休息，能不能别去？你昨天也差点没命，难道不害怕吗？我们今天休息一天吧，反正刑警队那边就算没有消息也没关系，不是我们主动害人，是别人要烧死我们。”董红霞看着颜习文下意识地拒绝道，她心里是清楚的，昨天想烧死他们的肯定是李裕，原因可能有多方面的，但最多还是对自己的报复，所以她觉得两人最后肯定无罪释放，只要查清楚就可以的。 颜习文脑筋转得飞快，他没想到董红霞会直接拒绝，本来以为是囊中之物，没有想到出了意外，他自然想办法补救。“也是，今天休息一天也好。但也不能一直呆在酒店啊，我换个时间明天下午去喝茶，能陪我一起去吗？”颜习文决定推迟一天，继续对董红霞邀请。 拒绝了第一次，不好再拒绝第二次，董红霞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