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长安,我来了
姚立倚门而立,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见自己絮絮叨可能给常大夫带来麻烦,刘二后悔的只想咬舌头。 常小溪因为弄明白了姚立为什么敌视自己,反倒不介意他的态度,这太正常了。研究表明,同性之间对感情忠诚度的要求,是高于异性之间感情忠诚度的,所以一个吃醋的男人,无论他说什么难听话,应该都是正常的。 常小溪忙里偷闲冲着姚立谅解的一笑,一面招手让另外一个受伤的士兵上前治疗。 满帐篷的士兵都对常大夫佩服之极,瞧瞧,什么是神医的风范,常大夫这样的就是啊。 姚立被士兵鄙视的目光看得呆不下去了,掉头就走,其实他是来警告这小子,别再勾引大人了,不过看起来,有这些伤兵助阵,现在的确不是一个说话的好时机。 大军在小村庄停留了一天,首犯李钊已经被杀了,剩下一些虾兵蟹将,估计没什么人再惦记着了。将死去的同袍就地掩埋,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累了一天的常小溪,远远看到在狄少华的带领下,全军肃立在一个大大的坟包前面,在为死难者默哀送行。这才是勇敢的大唐军人,他们当得起这种礼仪。 李钊死了,空出来一个铁笼子,廖仲旗成了唯一享受这种待遇的囚犯,原来他修剪整齐的大胡子,现在变成了一蓬蒿草,在晚风中凄凉的抖动。大概是因为有人截杀的缘故,虽然首犯李钊已死,但是唐军的防守加强了。囚车里的人都人人自危,此去长安,不是死,就是活受罪,完全没有注意到,多了一辆囚车,里面蜷缩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汉子。 全军又休整了一夜,大概是终于除去了心腹大患,再次上路,果然太太平平的。 一路风餐露宿,辛苦自不必说。不过没怎么耽搁,总算是到了长安。 狄少华知道常小溪没有地方住,本来想让她先住到自己府上去。狄少华就是京官出身,在南稍门有一套宅子。因为他自己没有家眷,所以大方的邀请常小溪同住。却被常小溪拒绝了。人家常大夫其实是个女儿身嘛。 见常小溪不愿意与自己同住,狄少华还是很贴心的把常小溪带到了一家靠谱的牙行。自己才离开。他还有一大堆正事要办呢。从南云押解来的犯人,虽然已经送进了天牢,但是尚未交接。然后还要去吏部和大理寺报道。 常小溪听笑嘻嘻的牙行伙计报完长安的房价,感觉自己冷汗直冒。她心虚的低头喝茶,来掩饰自己对于高房价的惊恐和心虚。伙计体贴的给她的杯子续上水:“常大夫,马上就是中秋节了,这老虎天儿就凉快下来了。咱们长安,什么都好,就是这个夏秋之际,着实有点热。您看这个水井坊的房子,坐北朝南,冬暖夏凉,住着包您满意。一年只要二十两银子,划算的很。” 常小溪擦擦汗,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家底,她在胡氏医馆领到了六个月的月俸,十八两白银。再加上帮助南云县治疗伤兵得到的十两辛苦费,一共二十八两,就是她的全部家当了。平时那些零敲碎打的小收入,被她闲暇时花完了,或买了零嘴,或请了胡友德与苍术饮酒。常小溪盘算了一下,觉得水井坊的房子,自己还是负担得起的。剩下一点钱,把住处打理一下,再支撑三两个月应该没有问题。反正自己是大夫嘛,还是要靠手艺吃饭的。 水井坊的房子果然不错,在东门外边,也是个热闹的地方。跟狄少华所居住的清贵南门不同,东门外都是些家境殷实的小商人,房屋以简洁实用为主。牙行赁给常小溪的房子,有两间,都是坐北朝南。其中一间还是个套间,里面安着一张木床,只是铺盖全无。另外一间,显然是用于会客和吃饭的。正中摆着八仙桌,有四把木椅。 院中耳房里砌着炉灶,还有一口水缸。院中有一棵枣树,树上结满了磊磊的大红枣。常小溪十分满意,指着那红枣笑着说:“这枣子倒好。” 牙行伙计也是垂涎欲滴,从墙角下捡了个竹竿,打些红枣下来。院中有水井,两个人就在井边上洗净红枣,先吃了起来。枣子甚是甘甜,常小溪和牙行伙计就在井边上吃了个心满意足,这才回到牙行,交银子入柜,签订了租一年的契约。 狄少华走时,特意留下了赶车的刘二,就在牙行候着,见常小溪选定居所,才赶起车,帮着常小溪送行李收拾院落。两人一起动手,足足干了一个时辰的活计,这才把卫生收拾停当。 常小溪看看已经下午了,忙叫上刘二,一起走到水井坊的巷子口。那里有一家挂着李记羊血粉丝汤牌子的小店,收拾得非常干净。两人各要了一份羊血粉丝汤,只见乳白色的汤水里,搁着羊肝,羊肚,羊头rou,羊心,还飘着细细的葱花和红油,闻着是令人馋涎欲滴。一面店家又送来一盘白切羊rou,和两盘热腾腾的胡饼,另外还有一小碟糖蒜,是店家赠送的。常小溪一路上,见到这刘二食量很大,所以特地多点了一盘胡饼。这胡饼,就类似于后世的馕,在面粉中加了少量的油,盐,烘烤而成,上面还撒了芝麻。两人喝着热汤,就着饼,一边吃,一边点评,一时间竟然把两盘饼跟羊rou都吃光了。 常小溪一边叫伙计过来会钞,一面满意的点头。南云县还是太偏僻了,谁会做个饼子都弄这么多花巧?刘二不好意思的嘿嘿笑着:“倒让常大夫破费了。”一面局促地搓着手。常小溪一面摆手,示意刘二不要客气,一面把荷包放在桌子上找零钱。原来这一餐就要两百八十文钱,常小溪暗暗咂舌,心道这一餐,把南云县一个月的上等伙食费都吃进去了。这还只是个小馆子,若是那朱雀大街上的大酒店,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啊。 旁边桌上传来了一声嗤笑:“真是两个土包子。一碗羊血粉丝汤也吃得这么陶醉!不知道是那个山沟里来的。” 刘二大怒,提起醋钵大的拳头,就要冲过去打人。 常小溪不想惹事,人生地不熟的,何苦为了一句话起争执?她冷眼看了看说怪话的人,是一个绿衣少年,长相倒也清俊,只是一脸油滑气。被常小溪黑漆漆的眸子盯着,那少年有点发毛,又看了看刘二的大拳头,壮着胆子说:“看我怎地?你还想打人不成?这里可是天子脚下,随时有巡街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