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 风波
人心浮动,思潮滚滚。 喜娘已经搀扶了白月棠至顾玉青面前。 随着喜娘抑扬顿挫的唱名,白月棠心头好奇,屡屡听董策提及这个被当今最为受宠的四皇子殿下放在心尖的女子,却是从未见过。 顾玉青与四殿下那些轰轰烈烈的传闻,她听着都觉热血沸腾,及笄礼上袖藏匕首直刺不轨异国皇子揭穿其丑恶面目,翠屏山上被陆久政绑架却意外遭遇洪水与四皇子并肩奋力脱身。 旁的不说,单单是这两桩,都让白月棠想要看看,这个在她脑中一直是英姿猎猎形象的赤南侯府顾玉青,究竟是何模样。 她对顾玉青,可谓满心满肺的崇拜。 大红盖头下,白月棠一双羽睫如震颤的蝶翼。 喜娘唱腔落下,耳边就传来一道甜糯的女声,“恭喜你。” 简简单单三个字,白月棠却是真真切切感受到其中所包含的赤诚祝福,这是发自内心深处,最为肺腑的恭贺之言。 白月棠幻想过无数次顾玉青说话的样子,在她心中,这个将门虎女,自幼失母,为了维持自己的威严以震慑下人,说起话来,该是带着凛凛气势。 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嗓音,竟是这般软糯,倒有几分南方女子的温婉。 能说出这样的话,人也应该是个温婉盈动的娇俏佳人吧……白月棠心头思绪纷纷,勾勒着顾玉青的模样。 盈盈而立,如流风回雪,面对危机,却是奋勇直上,毫不退让。 这样的女子,她越发想要一睹风采。 顾玉青将早就备下的贺礼,轻轻搁置托盘上,是一副今年金楼最新款的鎏金头面。 不偏不倚,顾玉青所放位置,与白氏那件多年旧款的空心头面,恰恰并肩。 白氏只觉眼皮一跳,心口生出一口恶血,喷涌而上。 今儿她端的意图,本是以她为首,一个两个的打白月棠的脸,让她在这见面礼上,着实难看一把,好让她认亲自己几斤几两,别以为过了门就当真成了与策哥儿并肩而立的嫡妻。 她不配! 作为主家,她拿出那样寒酸的见面礼,本想着,客随主便,这些宾客,总是出手不好越过她这主人的,可怎么也没想到,头一个平西王府世子妃,二一个赤南侯府顾玉青,接连出手,竟是这般阔绰。 不打白月棠的脸不说,这分明是在给她做面子做气场。 白氏气的搁在膝头的手手指冰凉沁骨,颤抖不已。 然而,就在顾玉青那副头面落下之后,略略一个停顿,她又将自己头上戴着的一只挑心流苏金钗拿下,搁到盘中,“这支钗上描着金兰,送给你再合适不过。” 金兰?这话音儿,是要与她义结金兰吗? 想到四皇子与董策素日秤不离砣身不离影的情分,再听这句,众人登时心头一跳。 是了……她们只顾着想白氏如何作践白月棠,怎么就忘了,白月棠能以一个庶女身份登门永宁侯府,做永宁侯府世子的嫡妻,凭的可是董策对她的一片真情。 董策待她真心,那作为四皇子准王妃的顾玉青,对她自然是另眼相看。 只怕白氏越要存了不安的心,顾玉青越要给她做面子。 有了平西王府世子妃和顾玉青在前,众人本就有些活络的心,就更蠢蠢欲动。 原是为了看热闹要打白月棠的脸。 现在迎风改舵,将目标换作白氏,岂不更有趣,还能讨了平西王府世子妃的心。 不过散些财罢了! 自顾玉青之后,便是人人效仿她二人,将自己一件贴身戴着的首饰赠与白月棠,随着托盘之中礼物如山堆砌起来,越发显得白氏那空心旧物寒酸,好似她白氏有多穷苦一般。 端坐于上位的白氏,竟有些头晕耳鸣,摇摇欲坠。 贱人!贱人!贱人……一口一个贱人,直呼新进门的儿媳,心头念得咬牙切齿。 婉晴总算是从自己的神思中缓过神,眼见白氏面色呛黑,吓了一跳,再瞧那被丫鬟托于手中的托盘,其上晶莹闪烁,珠翠叠叠,顿时心头了然。 嘴角含笑,低低在白氏耳边轻言,“姨母莫要气恼,随她们做面子,还不是做的永宁侯府的面子,一过了今儿,这些东西要归谁所有,还不都是您一句话的事。” 婉晴的声音,如同一道蛊,直至白氏心口最深处。 是啊,她怎么就被这小贱人给气糊涂了。 她们送的东西贵重才好呢,反正一过了双朝回门,这些东西,连带白月棠的嫁妆,她都是接过手的。 如是想着,面上就渐渐缓过血色来,整个人如同起死回生了一般。 婉晴眼见说的话起到作用,心头暗笑。 只要这些东西落到白氏手中,她就有办法从中分的一二,那对平西王府世子妃送上的玉镯,她势在必得。 那样神仙般的东西,只有她,才配得起! 随着一圈礼数走完,白月棠与白氏再次行礼,被喜娘搀扶了,正欲折身离去,平西王府世子妃忽的开口。 “等等……” 白月棠步子一顿,顶着盖头回身,顺着声音方向,转过身去。 众人目光,当即齐齐看向永宁侯府世子妃。 “今儿得了这么些好东西,你又是新进门的媳妇,你婆婆素日身子骨就不大好,怕是也没有功夫太过细致的教导你如何打理嫁妆,不如这样,双朝回门过后,你将这些东西亲自造册,送到我那里去,我来教你。” 此言一出,登时满堂宾客心头一颤。 白氏刚刚换过一点血色的面上,倏地又灰白起来。 平西王府世子妃若是要教她如何打理嫁妆,那她还如何侵吞这些东西……眼前一黑,只觉嘴里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充斥而来。 耳边却是忽远忽近,听到平西王府世子妃向她说道:“您该不会介意我替您分忧吧?怎么说,细论起来,我们也算是亲戚,切莫介怀。” 也算是亲戚……她这算是自己给自己挖了坑吗? 心头一万个不愿意,可偏偏婚事之前,为了作践白月棠,她的的确确是对外宣称身子不适,需要调养,故而婚事办的有些力不从心。 为这简陋的婚事,寻了体面的借口。 可这借口,如今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