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章 试探
一顾玉青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笑意,明眸对上那阿婆的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心头思绪微动。 她问的是:“眼下宫里,执政六宫的,还是皇后?”,那语气,分明是厌恶皇后的紧,顾玉青揣摩着她的心思,将宫中并非秘闻的事情简单道之。 “皇后娘娘因犯过失,被陛下禁足了。” 因为并不清楚眼前阿婆是否就真的是梅妃娘娘的人,顾玉青没有冒失提起慧贵妃。 顾玉青语落,不及她看阿婆反应,耳边忽的传来一道清脆的“咣当”声,声音从里间传来,是茶杯落地的碰撞声。 顾玉青登时眼底波光微动,目光倏忽落向里间那道被半掩半合的镂花木门。 屋里还有人! 那人是谁,为何在她说出皇后被禁足一事时,竟是这样大的反应。 从她进来到此刻,这屋里活动的,始终就只有这个年迈的阿婆,显然屋内之人并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存在。 可眼下,茶盏落地,却是一切暴露,足以见得,刚刚她所言的那句话,在屋内人心底掀起怎样的巨浪。 她为何要回避,此刻为何又要惊慌失手? 惊疑浮动,顾玉青眉宇微蹙,一个大胆却又不失依据的念头涌上:屋内的人,该不会,就是,梅妃吧! 这念想,如同一道闪电,横劈顾玉青的脑海,“阿婆,屋里的人,才是这玉佩的主人吧?” 捏了帕子的手一紧再紧,顾玉青按着心底汹涌的澎湃,状似玩笑,道。 那阿婆,不知是被顾玉青的话骇到还是被屋内突然发出的声音惊到,竟是在顾玉青语落一瞬,面上拂过一丝慌乱不安,只是这慌乱不安,又因着顾玉青说皇后被禁足,而带着浓郁的痛快! 瞧着阿婆面上眼底的情绪变化,顾玉青趁热打铁,道:“既是玉佩的主人在屋里,我想,还是亲自拜见一下的比较好,劳烦阿婆通报引荐。” 顾玉青的话说的刻意,完全不是对一个普通村妇百姓该有的用词语气。 什么通报,什么引荐,纵然不是皇宫之内,这样的话,也是官宦大户人家女眷的用语,村民之间,怎么会用得上这样的词。 “屋里没人,许是我养的猫儿睡醒了,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水杯。”阿婆闻言,却是断然拒绝,一口咬定屋内没人。 阿婆之言,顾玉青自是不信,不过,自她进门,屋内之人便可以避着,此刻顾玉青自然也并非真心觉得自己就能见到她,说方才那些话,不过是为了试探这阿婆的反应罢了。 倒要看看她,在自己这样的语气下,她是个什么态度! 果然……这阿婆,绝非普通村妇。 更让顾玉青心头刮目的是这阿婆情绪收敛之迅速,她原本是想趁热打铁,趁着阿婆一样情绪不禁外露之际,说些敏锐的话,让她的情绪更加波动,以至于露出端倪。 却不成想,那阿婆当即便敛了一切神色,满面又恢复那似笑非笑,看似和善慈爱实则精光迸现的神情。 那样的笑容,绝非常人能做到。 心思收敛,顾玉青对阿婆的回答并没有揭穿,仿佛信过一般,轻轻拨动这手腕处翠绿的手镯,道:“阿婆可还有其他问题要问?” 阿婆便道:“陛下可是立了太子?” 顾玉青心头一动。 又是一个尖锐的问题! 轻轻摇头,真假参半的说道:“陛下尚未立太子,不过眼下朝廷情势,大家都觉得非三殿下莫属。” 顾玉青说着话,眼睛紧紧盯着那阿婆的面颊,一丝不落的要捕捉她飞闪而过的思绪。 朝廷之事,岂容得她一个小女子妄议,更何况是立储大事,可顾玉青实在想知道,这阿婆对皇宫的事,究竟了解多少有又何态度,便补充了最后一句。 果然,她的话音儿落下,那阿婆登时皱眉,嘴里忍不住嘀咕一句,“怎么是他!” 声音极低极轻,几乎耳语。 若非屏气凝神目光一瞬不瞬,顾玉青险些错过这飞快的一句,可捕捉到了,便毫不客气的反问,“怎么?阿婆觉得该是另有其人?” 顾玉青说话间,阿婆怔怔抬眸,看向顾玉青,似乎眼睛虽看着她,可脑中依旧在想着方才的事情。 顾玉青便又道:“眼下二皇子殿下因犯罪被斩,四皇子殿下又是个不学无术的闲散人,年龄适合的,也唯有三皇子殿下了,难道不是他,还会是大皇子殿下?” 最后一句,顾玉青说的极其响亮。 她不仅仅是说给这阿婆听,更是说给屋里的人听。 倘若屋里的人真的是梅妃或者与梅妃有着千丝万缕干系的人,在她猛然间口提大皇子的时候,绝不会无动于衷没有反应。 目光一瞬不瞬凝着阿婆,耳朵却是支棱着,随时倾听屋内的声音。 然而,在顾玉青言落之后,除了看到阿婆骤然失色的表情,屋内一片静默,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难道屋里当真没人……顾玉青摇头,强烈的直觉告诉她,这屋内,一定有人。 既是没有听到预期的声响,顾玉青便将全部注意力放在阿婆充满震诧的面上。 “阿婆可是听说过大皇子萧炎?他在世之时,可是最最得宠的皇子,倘若还活着,这皇位,只怕就非他莫属了……” 如果屋内的人当真就是梅妃,这阿婆当真就是当年在宫中失踪的那个梅妃的宫婢,顾玉青此刻说的这些话,无疑是残忍的。 可她忍不住。 这样一个惊天秘密如同一条被灌了雄黄酒的巨蟒,翻滚横亘在她的心头,她怎么忍得住一言不发无所作为。 如果能验证,梅妃当真还活着,她必定竭尽所能,让她过得舒坦。 虽不记事,可母亲与梅妃的那份情分,顾玉青却是记得真切。 顾玉青说着话,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对面的阿婆,可她话音儿未落,声音便被另一个骤然响起的声音阻断。 “阿佩,送客!” 声音嘶哑,带着强烈的哽咽,是个女声,听音而辨,分不出年龄,却也能大概估摸说话者在四十岁左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