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顶梁柱
众人静默，入坐的长辈在这个时候也都马上起身。 随即就看到里间有几个身影走了出来，四周都是身着白大褂的医生，中间被围着三个身影。 其中右边年长的中年妇女是老头子的贴身护工，名叫李月娥，她已经照顾老头子二十多年了，一直不离不弃，对如今微薄的工资也一直没有抱怨过。 另一边则是个14、5岁的小女孩儿，长头发，一直低着头，但还是隐隐的看到对方漂亮的脸蛋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她就是五房唯一的女儿，名叫杨伊，年龄最小，大家都叫她“小妹”。 两人共同搀扶着一个老人。 这老人就是整个杨家的精神支柱，曾经历过朝鲜战争和越南战争，一身伤痕便是荣誉，只是在晚年沉迷于官场，才会变成如今这样。 老头子名叫杨怀瑾，被搀扶着坐在长桌正中央的太师椅上，身子一直颤颤巍巍的，好一会儿才完全坐定。 看着老头子完全白了的头发，以及那张充满皱纹却威严依旧的面庞，杨洛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如果记忆没出错的话，上一世自己大概有近一年时间都没见到老头子，然后在监狱的时候，才听说老头子心肌梗塞忽然离世，连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 整个杨家的兴起与衰落几乎从杨怀瑾的个人人生经历就能读出来。 当这根支柱倒塌的那一瞬间，昔日的繁华家族也便彻底消失在历史当中。 “我爸身体什么情况？”靠近老头子右手位置，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子站起身，严肃的看向后方几名护理医生。 这中年男子是杨洛的大伯杨东升，本人倒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却有一个比较出色的儿子，父凭子贵，在老头子眼里也就得到重视，可以坐到身边。 医生递了张纸过来，什么话也没说。 杨东升接过手，才发现这是一张病历单，上面写了许多病因，什么心肌梗塞，脑血栓，贫血，高血压等等，最后给出结论：建议尽早住院，进行全面疗养。 稍微犹豫了一下，杨东升表情不变，对医生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这事等吃完饭再说。” 等医生离开，老头子偏目看向杨东升，说道：“是不是又想把我往医院弄？告诉你们，我现在身体非常好，就别瞎cao心了。” 说着不理会苦笑的众人，而是拉着孙女杨伊的手，笑眯眯道：“小伊今天生日，就坐爷爷身边，想吃什么跟爷爷说，爷爷给你夹菜。” 杨伊看了眼已经陆续上桌的佳肴，悄悄咽了口唾沫，然后摇头道：“爷爷先吃，小伊不饿。” 整个杨家，也就老头子对小妹关爱有加。 在杨洛记忆里，众人似乎都觉得杨伊是家里的丧门星，刚出生的时候，奶奶就突然去世，四岁的时候，五婶再次怀孕，检查出是个男孩儿，却因为照顾年幼爱玩闹的杨伊而不小心摔下床，最终流产。 在杨伊12岁那年，五婶开车带着杨伊回娘家探亲，中途却遇到车祸。 等家里人赶到现场的时候，才发现被压扁的车里，五婶将杨伊死死的护在怀里，自己却被重物压碎了半个身体，人早早的就没了气息。 至于杨伊，仅仅只是脸上多了一条疤痕。 之后整个杨家人对杨伊都不待见了，包括杨伊的父亲。生怕靠近杨伊，也会被丧气传染，从而出现什么意外。 以至于后来老头子对杨伊关爱有加，然后突然倒台，许多人都把这一切怪罪到了杨伊头上。 至于前世小妹最终的遭遇，杨洛现在回想起来也是唏嘘不已。 当“屠刀”落下去的那一刹那，身为生父的五叔竟然选择将自己的女儿当作rou盾挡在身前。 想到这里，杨洛不由得偏头看向三哥杨丰。貌似当年整个杨家都处于一种病态的氛围当中。 “都入坐吧。”老头儿对众人摆了摆手。 然后目光似乎瞥到了杨洛，有一瞬间停顿，随后又收回目光，给小妹夹着菜。 气氛稍微缓和下来。 三代入坐，杨洛坐在了母亲身边，神色严谨，这一幕也让许多熟识他为人的叔婶感到讶异。 以前这个时候，杨洛恐怕早就坐不住离开了。 今天难得出现，却还这么的安静，的确有些让人惊讶。 众人一开始都是闲谈着琐碎事情，不过说着说着，总会跟往常一样，聊到比较严肃的事情上面。 “爸，我昨天去三壶街进货的时候，看到李睿跟程先生坐在一个车里。”说话的是杨洛的大娘孙连萍。 大伯一家现在开了个水果超市，生意还不错，每天早上进货的时候都会经过三壶街。 老头子闻言稍稍顿住身子，然后才说道：“兴许只是碰面闲聊两句。” 孙连萍口中的“李睿”是他以前的一个学生，老头子对他的评价只有四个字“人很聪明”。 也如老头子评价一般，上次站队事件，李睿竟然早早的就将自己抽身在外，最终虽然没能晋升仕途，却也落得个安然无恙。 “但愿吧。”孙连萍咕哝了一句，心里面却慌慌的。 因为老爷子已经将最后的底牌全部压在了这个李睿身上，如果对方突然反水，那么杨家再无翻身的可能！ “妈，我也觉得你想多了，睿叔怎么说也是爷爷最得意的学生，该有的立场还是有的。”孙连萍身边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青年出声说道。 这青年是大伯杨东升和大娘孙连萍的儿子，名叫杨侗，也是三代里面最年长的，今年29岁。 他一开口说话，许多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三代里面除了杨洛和杨丰，其他几个兄弟姐妹看向杨侗时，都带着几分崇拜。 杨侗是个海归，当初杨家倒台，是他借着海外关系，才得以将杨家这座旧宅留下，并且给家里的几房都安排了工作。 比如杨洛的父亲在工地上的工作就是杨侗给安排的，一个月3000多工资。 听到儿子也这么说，孙连萍就不说话了。 因为和李睿一直做中间联系的就是他儿子杨侗，如果不信任李睿，也就是在怀疑他儿子识人的能力。 “侗儿有什么打算？”老爷子问道，他对杨侗还是很器重的。 毕竟杨家这五房，没有一个可堪大用的，也就杨侗这个海归学子偶尔会有独到见解，可以跟自己聊会儿政治上的东西。 虽然大多时候也只是在纸上谈兵，却也强过家里的其他男丁。 杨侗轻咳一声，缓缓道：“我觉得咱们要抓两手准备，一个睿叔，一个程先生。” 老头子皱眉：“那个小子可不是一路的。” 杨侗一脸自信的笑道：“政治上可没有绝对这一说，只要咱们肯下功夫，程先生也可以是咱们的人！” 老头子沉默了一下，随即点头：“这个姓程的也跟我说过话，此人贪色，但为人却极其谨慎，如果真抓到把柄，也是一大用之人。” 杨侗的父母脸上都露出自豪之情。 在场的也只有自己家的儿子可以让老头子认同他的话，未来杨家新的支柱恐怕也只有他们的儿子来当了！ 这一刻，他们对未来充满希望。 众人也都是如此心情。 杨洛却轻轻摇头。 前世杨家落魄之后，一路风阻雨挡，老头子撒手一走，更是寸步难行。 而杨侗一直坚信自己的想法，跟了李睿的脚步，最终却将整个杨家带入到深渊当中。 甚至也是导致半年后那场惊世惨案的关键人！ 杨洛知道，李睿仕途长不了，而被爷爷之前一直忽略甚至无视的一路人后来却平步青云，最终屹立峰顶。 关于政治方面的话题杨洛不想参与和接触，头顶河蟹神兽，脚踩金凤之灵，过线的下场会很惨的。 不过他摇头的举动却早就被老头子看在了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