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章 怪狱囚龙
此时，龙志的大脑已逐渐恢复清灵，当他再次抬眼环顾四周，终于看清了整座屋子。这个房间足有一百多平，不过，数台不知名的巨型机器已将房内的空间占去大半，银白闪亮的金属色泽虽然耀眼，但却总是予人一种冰冷、孤寂的感觉。他和王小乐位于房间的中央，周围同样堆满了电子仪器，他们就像两只失足陷入钢铁丛林中的小鸟，浑身被电线所捆绑，永远也无法再飞回那片自由的天空了。 “嬴政，你还好吧？”思维清晰以后，龙志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关心自己脑域中的老友。 嬴政打了个呵欠，轻声道：“不用担心，朕只是一个灵魂，迷药对朕起不了作用。” 龙志心安道：“没事就好。” 嬴政浅笑道：“不过，依现在的情况来看，你的麻烦倒是不小啊！” 龙志使劲挣扎了两下，泄气道：“此时此刻，我只能用‘任人鱼rou’这四个字来形容自己了。” 嬴政道：“‘捕快’若想杀你，一早就可以动手；由此而知，他们更想从你的身上得到一些东西。” 龙志暗暗苦笑道：“他们不会是想把我的器官拿出去卖吧？” 嬴政哈哈一笑，调侃道：“支付这么庞大的研究室，单靠卖器官，恐怕是远远不够的。” 龙志默默赞同道：“嗯！要是拿日本人的病毒实验室跟这儿相比，那个地方只配叫‘小作坊’！” 嬴政沉吟片刻，正容道：“不过，朕始终想不通，‘捕快’为何会对一个没有异能的‘异能者’如此重视？难道，这其中还另有隐情？” 就在他们两人以思想交谈之时，一个矮小的身影忽然推开了房门，从屋外缓步迈入，径直向他这边走来。龙志听到脚步响，立即循声望去，岂料定睛一看，赫然发现来者竟是个小孩子。只见对方身材矮瘦，形相俊雅，顶多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但目光精灵透彻，更隐隐流露出一股智慧的光华。 那小孩走到龙志身前，尚未开口说话，却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三两下剥掉糖纸，大嚼特嚼起来。龙志瞧着好笑，几乎忘了自己身处劣境，心里暗乐道：“连小孩子也能自由出入，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念头刚从脑海中闪过，他便看见一个男人急冲冲地跑到那小孩身边，双手捧起两个冰激凌，恭敬地问道：“元主任，您要吃香草味的，还是巧克力味的？” 龙志听到他竟称呼一个黄毛小子为“主任”，顿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 而嬴政亦忍不住惊叹道：“他就是整间研究室的主任？开什么玩笑！” 那小孩歪头看了看冰激凌，马上扁嘴道：“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只吃哈密瓜味的，快去重做！” 男子连忙点头应道：“明白，属下立刻就去。”说完，一溜烟地奔出了房间。 那小孩把“棒棒糖”含在嘴里，伸手接过别人递来的文件，转而，面向目瞪口呆的龙志道：“做为一名IQ达到370以上的超级天才，我警告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盯着我！”言罢，低头翻阅手中的资料，边看边惊叹道：“哇噻！足够让一头大象昏睡三天的麻醉剂量，你却只晕了二十六个小时！嘿嘿，看来咱们俩都是怪物。”龙志听到小孩的话，方才得知自己已经睡了整整一天。 那小孩合上资料，继续道：“可是，你的肺部功能早就被病毒完全破坏，应该不会有如此强盛的恢复力，更不可能活到现在。我研究‘生物技术’至今，还没遇到过这么奇怪的事情呢！” 龙志闻言，心里不由得好笑道：“你就算从娘胎里开始搞研究，又能见识多少？” 正想着，小孩又开口道：“这种病毒的毒性十分猛烈，可说是专门为杀人而造。你到底怎么中的毒？”他虽然声线稚嫩，但口气却相当老成，颇有些病毒专家的风范。 龙志清楚自己此刻是rou在砧板，生死由人，索性抛开一切，朗声道：“这种病毒叫‘紫色的惊艳’，是日本人研制出来的。他们为了杀人灭口，才暗中向我投毒。因为当天，我侥幸发现了日本工厂虐待……” 他刚要继续说下去，谁知那小孩突然伸手捂住耳朵，叫道：“不要再讲了！我还没有成年，听不得那些残忍的事情。” 龙志见到他这副可爱的模样，终于忍不住摇头苦笑起来，心道：“你连活人都敢拿来做研究，还怕什么残忍？” 小孩看他面露浅笑，立即放下手臂，好奇地问道：“你现在浑身虚弱，手足无力，跟废人没什么两样，怎么还笑得出来？” 龙志嘴角微翘道：“不然，我该怎么办？每天以泪洗面吗？反正都是无药可救，干嘛不让自己过得开心一点？” “哈哈，这回你可说错了！”小孩忽然得意洋洋地指着龙志的鼻子，大声道：“如果连二流病毒也解不了，我这个天才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便在此时，一个年约四十岁的研究员从屋外急冲到他身边，兴奋地说道：“元主任，重大发现！绝对是轰动世界的重大发现！” 小孩听得嘴巴上翘，十分不服气地说：“哼！重大发现？比我这个天才出世，还要重大吗？” 那人尴尬一笑，敷衍道：“那……那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小孩满意地点头道：“说说看，到底是什么重大发现？” 那人深吸一口气，方才讲道：“元主任，我们在龙志的血液样本里，发现了一种奇特的化学元素！经过反复核对，可以初步断定，这种元素不是地球上的。”此言一出，所有的研究人员无不惊喜交集，激动之情尽皆表露无遗。 那小孩也猛地一拍大腿，叫道：“问题果然出在血液里面。”说着，转头盯住龙志道：“这一定就是你身中绝毒而不死的真正原因！” 龙志早已清楚自己能活到今天，全赖体内“血金”神效，所以，对小孩的话倒也不怎么惊讶；反而是来者突然报出他的真实姓名，令其心头巨颤。但转念一想，立刻明白到：“血金”纵能改变自己的外貌与身形，却始终无法改变他的指纹和基因排列，只要稍做化验，再与资料库中的档案相比对，一切都将真相大白。 小孩狂喜之余，一把夺过那人手持的研究资料，眼中顿时绽射出亢奋的神采，随即迈步走向屋外，嘴里还嘀咕道：“终于有一样好玩的东西，可以让我打发时间了！”言念及此，头也不回地吩咐众人道：“马上给他注射一支139号病毒的解毒剂。”言语未竭，人已离开了房间。命令下达的同时，屋内立刻有人从冷柜中取出一个针管，向龙志身旁走来。 龙志看到那人手中盛满暗红色液体的针筒，忙高声喝斥对方道：“你想干什么？不要过来，别靠近我！”说着，手脚奋力挣扎、扭动，将金属床架晃地“吱吱”作响。 那人一脸平静地道：“不用白费力气了！捆住你的绳带里混有‘钛合金丝’，连利刃也斩不断它，你就更别想了！何况，这只是解毒剂，又不是病毒，你怕什么？” 龙志不信道：“你胡说！下毒的日本人曾经告诉过我，‘紫色的惊艳’无药可解，中者必死！”话音刚落，屋内众人就像听到了世界上最滑稽的笑话一样，立刻哄堂大笑起来。 笑了好一会儿，那人才继续道：“什么‘狗屁惊艳’？实话告诉你：早在七年以前，我们就已经研制出了比它还要厉害十几倍的病毒，包括相应的解毒药剂。在我们眼里，小日本的毒药只配用来美容养颜。”说完，也不管龙志是否同意，一针就扎进了他的血管里。 解毒药剂注入体内，龙志只觉得胸口压力顿消，内息于霎时间恢复通畅，一股旺盛的生命力随即充满四肢百骸，原本虚弱不堪的身体一下子痊愈了！ 他欣喜若狂地紧握双拳，体验着力量在经脉中彭湃涌动，连日来的担忧和沮丧之情一扫而空，心里兴奋道：“嬴政，我全好了！不仅如此，我还感到自己比中毒前更加强大了。” 嬴政见他不必再受病毒困扰，亦放下心头大石，笑道：“那是当然。你在中毒期间，无法正常呼吸，只能靠‘血金’来转化氧原子。经过这么多天无休无止地锻炼，你体内的‘血金’浓度自必大大提高，岂有不变强之理？” 龙志心喜道：“看来这些天的苦没白吃，总算有点收获！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到，最后能帮我清除体内毒素的人，居然是个小孩子。” 嬴政声音微沉，低声道：“你不觉得那个小孩很古怪吗？” 龙志默然颔首，心想：“他看起来天真活泼，可是对人体研究之事却丝毫不以为意，好像我生来就该给他当试验品一样。” 嬴政沉吟半晌，缓缓的说道：“他一边害怕听残忍的故事，一边理所当然地做着人体试验，此子若不是从小被人灌述了另类思想，就是真的冷酷无情，天性凉薄！” 龙志微微一笑，刚想回应嬴政，却忽闻三个人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跟着便听见那“元主任”在门外兴奋地大叫道：“师父，师娘！这个异能者真的很古怪，徒儿保证你们见到他之后，一定会兴趣大增的。”话语中隐隐透出一股急不可待之感。 只听得一个女子笑道：“宝儿，你一路上神神秘秘的，什么也不肯说。究竟是谁这么特别呀？”话音温和、轻柔，显得甚是和蔼可亲。 小孩嘿嘿低笑道：“徒儿现在说出来就没意思啦！” 这时，另一个男子开口道：“宝儿，我教过你多少次了。作为一名研究者，要时时保持头脑冷静，绝不能轻佻浮躁，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那小孩连忙垂声道：“师父，徒儿知错了。” “好啦——老公！宝儿向来沉稳冷静，他这回如此激动、振奋，一定是有什么重大发现了。”想是那女子不忍见丈夫继续训斥小孩，故从旁劝解道：“何况，咱们已经在实验室中呆了两个月，也该出来散散心啦！” 那男子轻叹一声，妥协道：“宝儿都是被你给宠坏了！” 龙志此时已毒伤痊愈，体内真气运转自如，畅通无阻，听力更倍加灵敏，虽然这一对男女讲话音调不高，但仍旧逃不过他的耳朵：“看来，他们俩就是那个小孩的老师，真想见识一下这二位究竟是何许人也？” 嬴政笑道：“不用着急，你马上就能如愿以偿了。” 正想着，三人的脚步声已来到门边，龙志抬眼观望，果然看到那小孩领着两个成年人迈进了屋子。两人中的男子体格消瘦，周身罩在白衣长袍里，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长相文质彬彬，颇有几分书卷气；而那女子身材高挑，肤光胜雪，虽已年过四十，但依然风韵犹存，美丽动人。 房间里的众研究员望见那男子进入，纷纷停下手里的工作，朗声叫道：“王部长！”言语间，甚是恭敬有加。那男子并未开口讲话，只是向众人微微含笑、摆手，当作回应。 龙志眼看对方面目和善，实在很难将他与电影中的“疯狂杀人博士”联系在一起，可自己又亲耳听到旁人称其为“王部长”，心中不由得暗忖道：“看来，这个男人才是研究室的头头，那小孩只不过是他的徒弟兼下手罢了。” 思绪飞转之际，小孩已带领两人走到龙志身前，一脸得意地说道：“师父、师娘！他就是那个怪胎！” 那女人听得眉头一皱，遂低声道：“宝儿，不要乱叫别人是怪胎！” 那小孩嘻嘻笑道：“师娘，你有所不知！他中了日本人的病毒，肺部功能全被破坏，可还能一直活到今天，你说他是不是一个怪物？” 那男人闻听此言，双眼顿时一亮，沉声道：“他的确有非凡之处！但是……宝儿，不准违背你师娘，知道吗？” 那小孩显然对自己的师父又敬又怕，慌忙点头应道：“是，师父。徒儿一定谨记您的教诲，绝不敢忘！” 龙志看到刚才还在下属面前颐指气使的“元主任”，此刻面对师父，竟然也露出十足的孩童神态，不禁暗笑：“当真是一物降一物，原来这个超级天才也有害怕的人！不过，我倒是觉得，他现在的样子才可爱。” 那女人定睛瞧着被捆绑在铁床上的龙志，眼眸中登时流露出一股怜惜、同情之色，幽幽地叹道：“不管他怎样特别，始终还是个孩子……”正说着，眼角余光无意间扫到了不远处的王小乐，当即“啊”的一声惊呼，后面的话便没有再讲下去。 惊叫声一起，屋内十几对疑惑的目光立刻齐刷刷地投到那女人身上。龙志乍闻响动，也忍不住抬头张望，一看之下，赫然发现那女人神情呆滞，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王小乐，脸上尽是惊恐诧异，慌乱茫然之色。 龙志见此情形，遂暗暗纳闷道：“为什么她见到笑星以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难不成是另有目的？” 正想着，嬴政突然说道：“小鬼，你不觉得这个女人很面善吗？只可惜，朕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她？” 龙志定睛凝视对方的面容，果然越看越觉熟悉，心下暗想：“没错！我肯定见过她。对了，你这么一说，那个男人看起来好像也非常眼熟……究竟在哪里见过他们俩呢？” 那男人骤见妻子如此模样，立即循着她的目光瞧向对面，岂知凝神一看，顿时也神情骤变，全身冰冷，隔了片刻，才轻声问道：“宝儿，那边的少年是谁？”虽然他极力克制，但言语间仍透出些许不安之感。 那小孩虽是科学天才，但对人情世故却所知甚少，再加上他平日里对师父敬畏有加，更听不出什么端疑，只知如实回应：“师父，这个人叫王小乐，是和龙志一起被抓进来的。不过很奇怪，在我们的电脑数据库中找不到有关他父母的任何资料。” 男人闻听此言，脸色越发苍白，又问道：“他也是异能者？” 那小孩点点头，道：“嗯！他的脑波振幅是正常人的1.8倍，绝对错不了。” 这时，那女人的身躯忽然微晃两下，斜依在男子肩头，茫然失措地喃喃道：“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说着，便欲向王小乐处奔去。 那男人暗中一把拉住妻子，以眼色示意她不可乱来，然后对小孩扬声讲道：“宝儿，这个少年我要亲自调查、研究，你马上把他送到1号研究室去。” 这对夫妇的一举一动全都被龙志看在眼里，令他对二人的身份越发怀疑，但任其想破脑袋，还是记不清对方是谁？ 小孩神色微愕，举臂挠挠头道：“师父，您和师娘最近不是一直在竭力研究那个姓赵的老人吗？况且，王小乐本身并无其它特别之处，徒儿认为倒不如……” 话音未落，那男人脸色一沉，厉声道：“不必多问，你只管照做就是了！” 小孩见师父神情肃重，急忙应承道：“徒儿明白！”跟着，立刻转身吩咐手下说：“快把他送到1号研究室去，不得有误！”几名研究人员听到主任的命令，随即聚拢至王小乐的身边，拆掉连接在他身上的粗线，推动铁床将其送往门外。 龙志见状，立即高喝道：“你们想干什么？快点放开笑星！”话语声中，手脚同时发力挣扎，可尽管他已恢复十足状态，却仍旧无法挣脱“钛合金”绳带的束缚。 押送人员对他的呼喝自然是置若罔闻，脚下不停，转眼间便把王小乐送出屋子。恰在这时，室内的电话机突然铃声大作。一名研究员拿起话筒，遂连连点头应承，然后，恭敬地向那对夫妇禀报道：“王部长，副狱长有请！” 那男人微微颔首，歪头瞥了龙志一眼，扶着妻子说道：“宝儿，好好照顾他。” 小孩侧目望向龙志，回答：“徒儿知道了。”心中却暗忖：“师父今天好像有点古怪，放着体质奇特的异能者不理，反而对王小乐另眼相看，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龙志眼见对方要离去，当即厉声喝道：“你们都给我听清楚：如果谁敢伤害王小乐，就算是赔上这条性命，我也要让他付出代价！你们最好不要忘了！”虽然此刻，他同样也沦为阶下之囚，但话音阴沉、萧杀，自有一种莫名的威慑力，竟使得研究员们各个背脊发凉，不寒而栗。 屋内只有王部长一人镇定自若，凝神打量龙志片刻，方才点头赞道：“果然百闻不如一见！你，的确不错！”言罢，携妻离开了研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