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除非你嫁给我
狡兔死,走狗烹! 这六个字既振聋发聩,又让人心里冷冰冰的,甚至有些许绝望。 历朝历代,功高盖主的将领莫不是如是,有几个下场好的? 耶律余睹心如明镜,或许自己的功劳到不了盖主的地步,却已经威胁到了下面的一些女真将领。 一个契丹人在金国担任高官显爵,地位甚至在一些完颜氏的皇亲国戚之上,岂能不招人记恨? 更何况他手握重兵,曾经还有反叛经历,金国人岂能放心?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女真人从汉家典籍上首先学到了就是这句话。 耶律余睹早就有这个觉悟,幽州的完颜宗翰对他多有提防,因此一直谨小慎微,该配合出兵,骁勇作战的时候绝不含糊。 三年前围攻太原的那场大战,他可谓是尽心尽力,身先士卒,击败并俘虏了宋朝将军。到最后则是将功劳全部送给女真将领,权当自己什么都没做。 这两年则是深居简出,不是围猎,就是在家饮酒作乐。金国皇帝御赐的美女也是来者不拒,就是为了营造一副胸无大志,耽于享乐的形象,减轻猜忌。 如今看来,自己煞费苦心似乎并未换来平安。 一句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便将他彻底拉回了残酷的现实,也许这本就是个无解的局。女真人始终不放心他,而且并没有打算学宋太祖杯酒释兵权。 不是鸟尽弓藏,只能是兔死狗烹。 完颜希尹已经在给自己准备滚烫的油锅,下锅只是时间问题。 “秋荻,这封信函确定无疑?” “难道姐夫还心存侥幸吗?” 尽管耶律余睹还是稍微心存疑虑,但是秋荻夫人的一句反问,让他的质问突然没了底气。没有这封信函,自己就能高枕无忧吗? 一颗怀疑的种子在他心里快速生根发芽! “罢了!”耶律余睹叹息一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心想相当复杂。 “伯父三思。”一声呼喊在门口处响起,只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契丹青年走了进来,酒气熏天,脚步虚浮,似醉非醉。 “谁允许你来这的?”耶律余睹眼神里浮过一丝不悦。 契丹青年欠身道:“叔父见谅,侄儿无意窥探,只是恰好经过,听到了……加之此事关系重大,所以才…” 耶律余睹摆摆手,轻声道:“罢了,你来了也好,大家一起商量。” 秋荻夫人眼中拂过一丝担忧与失望,她认得此人名叫耶律奴哥,乃是耶律余睹的侄子。耶律余睹早年成婚,近年也妻妾众多,奈何的膝下一直空空。 养在身边的耶律奴哥便如同亲子一般,时间长了,包括耶律奴哥自己在内的很多人,都将他认定为继承人,见面的时候的都会尊称一句少将军。 但是,从见面的第一句称呼开始,秋荻夫人便对他没有什么好感。 耶律奴哥道:“伯父,秋荻姑娘给您的是什么,让你竟起了反金之意?” “你自己看吧!”耶律余睹顺手将信函递了过去。 “完颜希尹要设计诬陷您谋反?这是真的吗?”耶律奴哥似乎有点醉酒眼花,盯着仔细看了许久,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转身道:“秋荻姑娘,莫不是……你伪造了…来欺骗我们叔侄?” 酒气扑面而来,秋荻夫人轻掩鼻头,冷淡道:“有必要吗?女真人是什么心思,想必你们也都心里清楚。” 耶律奴哥摇头道:“伯父,我以为还是谨慎一些,小心防备便是,只要我们问心无愧,即便是完颜希尹存心不良,也不见得有机会。现在若是轻举妄动,反而给人口实。” 哼! 秋荻夫人心如明镜,这个耶律奴哥的品性她也是有所了解的,这几年在大同府算得上天字第一号的纨绔。习惯了安逸逍遥,哪里肯放弃眼下的优渥处境。 加之迎娶了一位金国王爷之女,算是格外看重,哪里肯冒险去反金呢?也许嫁女联姻是女真人怀柔分化计策吧! 金国美女的枕头风没有吹乱耶律余睹的心,但吹动了耶律奴哥,渐有死心塌地的趋势。 “伯父,你再想想普天之下,如今有谁的力量能大过女真金国?昔日的大辽已经不在了,宋国也只剩下半壁江山,西夏更是唯唯诺诺,畏金如虎。”看似醉醺醺的,但耶律奴哥说话始终很有条理。 眼见耶律余睹有些许动摇,秋荻夫人沉声道:“谦卑恭敬能换来安全吗?昔日宋国东京被围,宋帝愿以倾国财力求和,结果呢?” 耶律奴哥低声道:“那好,敢问秋荻姑娘,我们若真起兵抗金,能有什么好处?” “兴复大辽,不世功勋。” 简单的四个字,似乎有些吸引力,耶律奴哥低声道:“辽国皇室绝嗣,姑娘的意思是让我伯父登基称帝?” 耶律余睹闻声,立即呵斥。 “叔父,我没说错了。”耶律奴哥兀自道:“哦,不对,皇家还有余里衍公主在,可是他是一介女流,除非……她嫁给伯父。” “奴哥,大胆!”耶律余睹似乎也有些怒意上涌。 秋荻夫人也皱起了眉头,本是同族,且差着辈,焉能婚嫁? 耶律奴哥低声道:“伯父见谅,要是登基,总需名正言顺才是,而今没有皇子,驸马身份倒是合适…… 若是伯父有所顾虑,不如嫁给我也行。还有秋荻姑娘,萧氏乃后族,历来嫁入帝系……” “耶律奴哥,需要胡言乱语。”秋荻夫人听出了言下之意,不由又惊又怒。 “我说错什么了吗?哦,也许我醉了,见谅啊!”耶律奴哥嬉笑道:“想要我冒着身家性命之险谋反,总要能得到些好处才行吧? 如今我是金国郡马,若当不上大辽驸马,这笔买卖何来吸引力?不划算啦!所以,除非余里衍公主下嫁,还有秋荻姑娘你也嫁给我……否则,咳咳……” 耶律奴哥连续咳嗽几声,嘴角拂过一个诡异的笑容,脚下一个晃荡,跌倒在地,直接昏睡过去。 也不知是真醉,还是演戏? 数百里之外,正在沉睡的徐还而猛然睁开眼睛,惊坐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