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梦游

    许大勇所在连队经过休整补充，再一次被拉上战场去打阻击战。这次日本鬼子派了一个联队进行报复性的扫荡。

    连长刘大海叫众人埋伏好，传令说：“没有命令不许开枪！”

    一会儿，哨兵传话“鬼子来了！”

    鬼子进入了许大勇他们的伏击圈，连长一声令下“打！”瞬时枪声大作。许大勇就在连长身边，他瞄准鬼子，猛扣扳机，机枪吐着火舌，只见那小日本儿连爹妈都没来得及叫一声，便成片倒下。

    那小日本儿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架上小钢炮，对准许大勇他们连的阵地一阵狂轰滥炸。只见硝烟四起，尘埃蔽日，不时传出被炸战友的惨叫声。一时间，许大勇他们被压得抬不起头。

    许大勇抬了几次头，都被鬼子的火力给压下了。鬼子乘势冲了上来，情况十分危急。

    许大勇估计鬼子已经到了眼前。他嘴里骂着：“****的小日本儿，老子可不能被你压着打！”许大勇口里骂着，猛地站起了身，抱起机枪狂扫起来。

    那些冲上来的小鬼子，在许大勇的枪口下，就如一群羔羊，纷纷栽倒在地。

    许大勇已经打红了眼，全然不顾危险，亡命地猛扣着板机……

    一发炮弹呼啸着飞了过来。连长刘大海来不及多想，一下把许大勇扑倒在地。巨大的爆炸声把许大勇震晕了过去。

    许大勇醒过来时，连长压在他的身上，头上的血流在了他的身上。

    “连长！连长！”他呼喊着，摇晃连长的身体，但是连长已经没了反应，昏死过去了。

    “小鬼子，老子和你们拼了！”他血红着眼，咬着牙，用机枪狂扫了一阵，说，“小日本儿，你打我连长，老子也打你头目，去死吧！”他瞄准远处的几个日本头目几个点射。

    又一发炮弹飞了过来，“轰”的一声在许大勇的身边炸开，许大勇应声倒下。

    许大勇醒了，却是躺在病床上。他一动，一阵钻心的痛让他呻吟起来。

    “你醒了？”连长就躺在他旁边的病床上，“你小子昏迷了好几天了，光说胡话，躺在病床上还在喊冲，嘴里还‘嗒嗒嗒’的喊呢。”

    许大勇看到连长，忘了自己的伤痛，连忙关心地询问连长的伤情：“连长，你伤重不重？”

    连长说：“没啥，是皮外伤。我的头骨硬，弹片没能钻进去，过几天就没事了。”

    许大勇问连长：“长官，我的伤势如何？等伤好了，我还跟着你上战场打小日本儿呢！”

    连长点了点头，没吱声。连长知道，他已经不可能再上战场了。他的小腿骨被炸碎，骨头被炸飞了几块，虽然接上，但却短了好几公分。他将头歪在一边，眼泪涌出了眼眶。他不敢正视许大勇，

    良久，连长歪过头盯着许大勇，说：“好好养伤，伤好后我来接你出院。”

    许大勇忍受着钻心的痛“嗯”了一声。

    后来连长刘大海帅部起义，直当上师长。后来还亲自到许大勇老家看望他。这是后话不表。

    过了几天，许大勇试着下床了。他知道，自己是骨头伤着了。伤了骨头，得早点下床锻炼，这样，才恢复得快，而且还没有后遗症。但是，他刚一下床，试着走了两步就发现自己的左脚短了一截。他的脑袋嗡了一声，大喊大叫起来。

    “谁******把老子的脚给锯短了呀？”许大勇破口大骂起医生来，“你们这是什么鸟医生呀，你把老子的脚锯了，老子怎么去打鬼子呀？你们这些糊涂蛋。老子是军人啊，军人没有脚怎么打敌人啊？天呀，这是谁干的呀？”

    许大勇声嘶力竭地吼叫着，把拐也扔了，一只脚跳着，哭着，骂着，最后摔倒在地。

    一个小护士连忙跑来，要扶他起来。他大声喊道：“滚开，别过来。”

    就这样，他天天在医院里大吵大闹，拒绝换药吃药。

    医院拿他没法，只好通知他的连长。

    连长刘大海来了。许大勇扑在连长身上，大哭起来：“长官，****的医生把脚给老子锯短了一大截，你说，我怎么上战场啊？”

    刘大海说：“你小子真不知好歹！按理说，你的左脚要全部锯了的，是我要求医生好歹把脚给你保下来。你知道我说了多少好话？医生们费了多大的劲，才把脚给你保住？你不但不报恩，还要骂人，你还是人吗？”

    许大勇伤心地说：“可是，我怎么打鬼子啊？”

    刘大海说：“养好伤，回后方好好种田，不也是抗日？战士总要吃饭吧？”刘大海好说歹说，才把许大勇说通，答应好好养伤。

    从那以后，许大勇每天都要做梦，只有在梦里，他才能和连长一起打鬼子。时间一久，许大勇甚至梦游起来，他常会在梦里打仗，嘴里喊着“嗒嗒嗒”的机枪声往外冲。时间一长，许大勇的梦游就成习惯了。

    这不，他把孙子放在床上，自己打着电筒到庄家地转一圈转来，见孙子已经睡着了，便挨着孙子睡下。刚一睡去，日本鬼子就摸上了许大勇他们的阵地前。他抱着机枪，嗒嗒嗒的一阵狂扫，那小日本鬼子在他枪口下成片倒下。怎耐日本鬼子的武器先进，尤其是小日本的小钢炮，一轰一大片。

    许大勇又是打红了眼，他抱起机枪一下站到高处，发疯似的一阵狂扫，小日本终于被打退了，他朝旁边的一个小兵一脚踢去，大喊一声“给老子冲啊！”跳出战壕冲了下去（其实是他自己跳下床冲出了棚子）。

    忽然“哇”的一声啼哭，许大勇的梦游被惊醒了。借着棚子里的煤油灯光，他看见李少山被自己踹在床下，头刚好又碰在了自己放的石头上，正哇哇啼哭着。许大勇的梦彻底醒了，他连扇了自己几个嘴巴，连忙把李少山抱了起来，好不心疼。自己骂了自己一句粗话：“冲你妈个毬啊！”

    许大勇见李少山突然停止了哭泣，转而面色铁青，呼吸越来越弱，身子软绵绵的，时而还抽搐一下。许大勇吃惊不小，他知道这不是好兆头。怎么办？江那边才有医院，而且半夜三更，渡船也不好找呢。那时也还没有大桥。

    他嘴里骂着粗话，一蹶一拐地往家里奔去。

    许大勇家门前有条小河沟，有两丈余宽，一米多深，三块条石搭的桥，往下两三百米左右与狭江相连。

    许大勇抱着李少山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奔跑着。也是合当有事，他跑到桥上，一脚踩空，祖孙俩一起摔到小河沟里，许大勇的头在那条石上一撞，只觉脑袋“嗡”了一声，便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