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藏头露尾
室外这时应是炎炎夏日，而会议室里此刻却是温凉如秋。空调的风在不知疲倦地吹，屋顶的灯只亮了三两盏，巨大的幻灯片上是前两集剧本的详解，编剧卢智雪正通过话筒在轻声慢语地讲述。 在场众人或仰头认真地听，或低头翻阅新入手的剧本，偶尔有邻座的人窃窃私语，交流彼此的意见。姜直灿坐在角落，下巴枕着手臂，半趴在桌上。木质的桌面这会冰凉凉的，像是雪片握在手里的感觉。他隐约有了睡意。 随后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霍然惊醒，四周场景依旧，卢智雪舒雅的声音仍在继续讲述。他安下心来，慢慢支起身子，眉头却忽然皱起，一股突如其来的胀裂感让他头痛欲裂。他心中一禀，知道多半是睡着时吹了冷风，引发了晕机后遗症的缘故。 无奈，虽然知道有些失礼，但他还是不得不猫着身子，悄悄开门离开。过道没有空调，他开窗，常温的暖风让他舒了口气，随后转身往洗手池走去，双手掬起清水敷到脸上，他的精神大抵好了一些，也察觉到了周围的一点异样，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 “出来，这么大人还玩捉迷藏么？” 四周一片静寂，没有回应。他盯住距离身侧稍远的门，语气平淡地威胁：“虽然我不能进去，但是Rain的签名，不想要了么？” 紧闭的门如顽固的磐石，在倏然加速的风化中强撑稍许，还是无息化作碎石，露出站在身后的女孩。她神色平静地盯着姜直灿，默立片刻，动作如常地走到水池边，洗手，擦干，将纸巾丢进纸篓，她转身，七八厘米长的高跟将她衬得苗条，优雅轻盈地就要离去——仿佛刚才那个开门又悄然关门的惊惶模样，只是一个泡沫般的幻影。 姜直灿看着她的背影，耸耸肩，把猜错人的事抛之脑后，慢慢跟在她身后，一前一后地往会议室走去。然后轻而易举的，他超过女孩。 女孩忽然蹲下身，倚着墙壁。姜直灿视而不见地迈步越过，换作女孩看着他的背影，愈走愈远。她低下头，心里好像松了口气，可疼痛中的无助感，又让她举步维艰，被异样的愤恨所包围。 僻静的长廊回响脚步，远去，消失，一片静寂；顶端的灯光无言投下，拉长，伸缩，满是阴翳。这儿无人涉足，唯有她备受煎熬。于是眼眶里有泪珠打转，她摸摸空无一物的口袋，对于一向喜爱的紧身牛仔裤，头一回感到厌恶。 终于有人经过，她却窘迫地低头躲闪。旁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摇头离去。难以启齿的病痛，特殊身份的制约，求助手段的丧失，她把脸埋在膝头，全心祈祷疼痛快一点退去，可越心焦疼痛却越剧烈。好像一场看不见终点的马拉松，她不过寻常路人，又哪能独自走完呢？ 这样的折磨，实在太不公平。她咬着嘴唇想在心里发泄负面情绪，最终只被疼得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了，怎样也不能转移注意，减弱痛楚。于是她轻轻呜咽起来，自暴自弃，觉得自己像个断线风筝，在电闪雷鸣中只有粉身碎骨的结局。 外界的一切都变得遥远，在某刻黑暗袭来，她的眼前一片漆暗，似乎被遮上了一层帘，脑袋接着一沉，在意识模糊前感到一阵腾云驾雾般的恍惚，她本能卷缩身体，双手好像抓住了什么，于是她抓紧，即使在昏去后依旧不肯松开。 时光绵长不舍而去，她终于睁眼，白色与金色交织的光让她紧跟着又闭上眼，迷茫不知地过了许久，她见到倚在床边的纤瘦女子，见到白色的床铺、白色的墙壁还有白色的窗帘下她一向所喜的水仙花，在阳光下婷婷玉立，鲜翠欲滴。 “欧尼······”她轻声呼唤，抬手想要抚摸身边女子耳后的碎发。 “恩？”难掩憔悴的Jessica睁眼抬头，见到苏醒的Krystal后猛然抱住了她，眼泪一下流了出来，“对不起，秀晶，都怪我，一点都没有照顾到你，也没叮嘱你，才会发生这种事的，对不起······” “欧尼，明明是我自己粗心大意，哪里要怪你，都那么忙。”Krystal轻声安慰，似乎姐妹俩相处时，迁就懂事的一方总会是她这个meimei。 “欧尼，我怎么会在这里，是你送我来的么？”Krystal看了一眼摆在桌上的台历，她应该是在医院住了一夜，这会大约是午后时光。 “不是，是公司方面联系我的，说是你在SBS晕倒了，有那儿的员工把你送医院来了。”Jessica擦去眼泪，还带着点哭腔，“哦，对了，成列欧巴被室长叫去骂了，毕竟你出了这样的事，确实是他的失责。还有你也别想着帮忙去说话，如果不是你真的身体出了事，好不容易当上女主角，参加第一次剧本排演就把一帮前辈还有导演、编剧都撂在一边，室长nimi不骂死你才怪呢。等回去以后，你记得要和大家赔礼道歉才行，恩，要我跟你一块去么？” “不用的，我自己能行的，还有前辈们应该不会为难我吧，感觉都挺和善的。”Krystal挤出笑，忽然摸摸肚子表示饿了。 “哦妈说等会就到了，给你煲了参鸡汤呢，等一会吧。要不吃点水果？”Jessica问。 “恩~不要，没我喜欢的。”Krystal打量桌上的水果，摇头拒绝。 “那你要吃什么水果，我现在去买不行么？”Jessica难得宠溺地说。 “其实我想喝芒果牛奶。”Krystal露出一丝调皮的笑。 Jessica剐了她一眼，见她恢复得不错，阴郁的心情好了许多，戴上墨镜与帽子，起身外出给她买想喝的饮料。 Krystal目送Jessica离去，正要躺下休息时，忽然想起昨天昏沉中的感觉，心中不禁恍然。 倒是个细心的家伙，她心中想道，侧身而睡。精致的侧颜在阳光下散发柔和的光彩，一缕淡淡的笑意若流星般悄然而逝，却长留心间。 “报纸？看什么报纸啊！” 今天是姜直灿电视剧初次拍摄的日子，他倒在车上，因为连日来的忙碌尤其是舞蹈练习而疲惫不堪，完全是抓到时间便休息的态势。 “部长nimi，你看一下吧，我严重怀疑你没在网上见过这条新闻，所以特意留了这张报纸给你！”千宁不依不饶地说，把报纸往他递来。 姜直灿无奈地接过报纸，却不细看，胡乱地放在脸上，权当遮掩光线的工具了。 “部长nimi！”千宁气闷地喊道。 “等到了再看吧，我先睡会。天天练舞，昨晚还跑去帮着通宵剪辑，真是，很累啊！”姜直灿摆手叹息，闭着眼睛很快睡去。 千宁见状终是不再坚持，安静开车，大约半个小时后，抵达拍摄所在的酒店。此时已是傍晚，没吃过晚饭的姜直灿一边拿着面包呷着咖啡，一边盯着桌上的剧本，再度熟悉台词，同时小幅度地晃动身体，却是一心三用地回忆舞蹈动作。 “部长nimi！”千宁叫道。 “恩，你先回去吧，晚上十一点左右可以来接我了。”姜直灿头也不抬地说，千宁把嘴一撅，盯着被他压在屁股下的报纸，气哼哼地转身就走。 过了一会，暂时填饱肚子的姜直灿停止背诵台词，转而拿出报纸，上下浏览一番，很快便锁定其中一篇大幅报道的新闻：烟花盛宴下的浪漫求爱——背景图片是LA韩流演唱会时的第一场盛大烟花，主人公是同为韩国topstar的李胜基与林允儿，俊男美女，似乎足以羡煞旁人。 姜直灿看着这张图片，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想起某个夜晚寻他谈话的林允儿，嘴角终是透出一丝笑，希望，幸福吧。 “姜、姜直灿xi，这是送你的咖啡，很抱歉关于前两天我的提前退场。”声音轻颤，有人与他离了数米远，捧着咖啡。 “放桌上吧。”姜直灿看了她一眼，收起报纸，继而又拿起剧本。 Krystal脸色一僵，这般没有礼数的反应，若是换做平时，她多半扭身便走，但此刻面对来往经过的众人的视线，她只稍稍挣扎了一下，便慢步上前，将咖啡放在他手边的桌子上。 “请慢用，我、我先走了。”她说着，便要离开，手腕却忽然给人攥住了。她的身子瞬间僵硬，惶恐不安地低头想往后退，对面的人却跟着起身，站到了她的面前，盯住她的眸子。 “郑秀晶xi，因为舞台场地搭建的缘故，所以第一次拍摄的部分，就有我俩的对手戏。可是，因为你生病的原因，我俩好像还没有过一次像样的排演。要不趁着现在，大家刚好都有空，我们试一次？” 男生轻笑着说，骨子里透着肆意傲慢的骄狂。 “我，我有事的。”她非常不能适应这般作态的对方，笨拙地步步后退。 “有事么？衣服可都换好了，哦，郑秀晶xi，不得不说，这身服务生的制服，很适合你，身材不错。”男生的唇角半勾半挑起一抹邪异的弧度，俯身凑近她的眼眸，“既然是服务生，那就要听客人的话啊······我，可是大韩民国最火的组合，无限动力的门面，topstar时宇啊！” 郑秀晶愣在当场，长长的睫毛不断颤动，大大的眼眸全是惊愕，这个家伙，他、他居然这么快就能进入角色，找到角度了么？······ “是被吓呆了么？”他拍拍她的脑袋，起身回到座位，端起咖啡呷了一口，终是恢复正常，“把我当姜直灿吧，这么畏缩可不行，不是很能扇我巴掌么，今晚你又能来一次了，郑秀晶xi。” 他一脸平静地说，仿佛姜直灿的事与他毫无关系，郑秀晶往后退了一步，随后转身，蹬蹬蹬跑远不见。 “真是，要不要再去跟编剧商量商量呢，头疼啊······”某人待在角落，独处之时终于露出马脚，神情抑郁地望着窗外泳池后的舞台，很快，就要完成了呢。 ps：呃，有推荐和收藏的支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