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原形毕露
星期一祝毅又来找我。他一脸的沮丧。 我们走在图书馆西侧的那条小路上。这儿可谓“人迹罕至”。从花圃里被雨水冲出来的泥尘堆积在水泥路面上,清洁工似乎从没有清理过。 花圃里的花草也很杂乱。 沿着围墙是一排杨柳。墙角底下铺着一层枯黄的柳叶。 “真的不好意思,耽搁你时间。”祝毅还是那么客气,笑的还是那么虚假。 “还是为艾贞子的事吗?”我皱了皱眉头。 “她彻底跟我摊牌了。我搞不清楚她为什么跟我摊牌。星期五晚上她也听见了,你爱的是丁莹,不是她,对不?” 我不吭声。 “那她为什么还这么执迷不悟呢?要知道,星期五晚上那么一闹,我以为一切都会往好的方面发展的,不想,迎来的是更糟糕的局面。前天和昨天她都和你在一起,对不?” 我点了点头。我不想做任何隐瞒。 “我不怪你,我压根儿不怪你。都是艾贞子主动去找的你,我知道。所以我痛苦就痛苦在这里。” “你为什么不怪我呢?按理,你应该很生我的气,你应该揍我一顿,或者像西方一些人的做法,提出和我决斗。”我说。我想起昨天和艾贞子聊天时提到一个词“野性的力量”。 近乎五百米的笔直的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一人多高的围墙上,从砖缝里长出很多小草来。 太阳被挡在柳梢外。 祝毅用手抹了抹他梳得平整的乌黑的头发,说:“你不要刺激我,要我决斗,那不是我的作风。我们要和平解决。我可以求你,但我绝不会和你动手。” “艾贞子不喜欢的就是你这种柔和的风格。” “难道她喜欢那种打打杀杀的风格吗?那是鲁莽,是莽撞,不是爱。为爱而战,是很感人,可是,最后呢?还是要恢复到宁静的状态。你觉得普希金死得值得吗?谁都觉得可惜。艾贞子她还不知道什么是真爱。” “那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我不想再耗下去。 “请你远离她。你既然不爱她,那就远离她。”祝毅盯着我看。 “我可不可以提一个假设。” “你说。” “假如我不像你所认定的那样,假如我爱艾贞子,你怎么办?” “不可能。”祝毅还是那么温和。 “很多事情是有变数的,如果我真的爱上了艾贞子呢,你怎么办?”我很想看一看祝毅到底可以温和到什么程度。 “我会再来求你。”祝毅的涵养果真很深。 “爱是可以求来的吗?” “但也不是打打杀杀打来的。” 这时,艾贞子突然从图书馆后墙那边走出来。 “艾贞子?”祝毅的脸都白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也很诧异。图书馆后墙藏了个人,我们压根儿没注意到。 “不好意思,做了一回小人。你们从阅览室出来我就跟过来了。”艾贞子说。艾贞子一身运动装,和昨天完全不同的风格。 “这么说我们所有的对话你都听见了?”祝毅“花容失色”。 “一点办法都没有。”艾贞子耸了耸肩。 “对不起,贞子,我不是故意的。” “干嘛跟我说对不起?” “因为我怕你生气。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我真的太怕你生我的气了。”祝毅说着谦和的话。他的个头高出艾贞子近乎十五厘米。 “我说了我不会再生你的气了。”艾贞子说。 “谢谢。” “我也说了我希望你尽快走出来,不要再陷在里面。” “那是不可能的,贞子,”祝毅双眼一红,泪水便要溢出眼眶,“真是不可能的,我不会走出来,我也不想走出来。” “你看你,眼泪又来了。”艾贞子说。也许,在艾贞子面前掉眼泪是祝毅经常性的行为吧。 “我这个人的感情就这么脆弱。” “有一句话我早告诉过你:莫斯科不相信眼泪。” “我会记住的。可是,我真的是情不自禁眼泪就来了。贞子,你一定要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祝毅又开始他的祈求。 我转过身,往教学楼方向看,依稀可以看见教学楼前的篮球场上有好多人在运动。 “我已经说过,不存在给不给机会这种说法。因为你并不是在竞聘一个职务。如果是竞聘职务,这个机会我可以给。爱,来不得一点勉强。”艾贞子说。 “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没有。” “那我走了。” 祝毅从我身边擦过,“郑启航,我先走了。” “我也要走。我们一起过来,当然一起走。”我向艾贞子做再见的手势。我说了,我不会再和艾贞子独处。 “郑启航,你等等,我有事跟你说。”艾贞子说。 “不好意思,我有事,我真有急事。我得走了。”我边说边小跑起来。我跑到祝毅的前头。 “呵呵呵,你真怕我把你吃了吗?郑启航,我喜欢你说的假如。”从身后传来艾贞子的笑声。 …… 一直到星期三,丁莹都还没有返回学校。在电话里,丁莹说两三天就回来,可五天过去了,我身边那个位置还是空的。 我的心跟这个位置一样空了。 朱德发跟我一样着急。只不过他可以堂而皇之,而我只能放在心里。 几乎每一个中午和晚边放学时间他都会到我们教室来,就像他原来每天过来等丁莹一起吃饭或散步一样。 可是星期三一整天我都不见朱德发的影子。 一天过去,星期四来到了。丁莹还是不在,奇怪的是,朱德发也不来“报到”。 莫不是他实在太担心丁莹而跑回黄柏市去找她了吗? 按朱德发爱丁莹的程度,他很可能会这么做。在大学,请一两天假并不是什么难事,随便说家里有事就可以了。而去黄柏市来去两天也够了。 与其这么干着急,还不如跑去看看。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吧。 即使错过了,比如丁莹恰好在这个时间返回了,也不冤枉,因为,这是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对丁莹的爱。女人是经受不住这一份感动的。 记得上次朱德发向我“请教”,我提了点建议,他立即领悟了,举办了一个别开生面的生日宴会,多少拉进了他和丁莹之间的距离。 他的智商就有这么高。 这一回,丁莹回老家五六天不返回,他想到回老家看看,应该很正常。 可是,这毕竟还只是推理。为了放心起见,下午我去朱德发所在的班级找他。朱德发学的是辅助功能专业医学影像学。教学楼在二楼。 我以为朱德发不在,但是,他在。 我们下到艾贞子约我会谈的那个地方说话。 人不同,季节不同,心情也不同。 记得也是在这一带,朱德发把我从阅览室叫出来,请我从丁莹的租住房里搬出去。 “今天是什么风,把你这么大的郑老板吹来了?”朱德发的语气有点异样。 “哦,肯定是为丁莹的事来找我,对不?”我尚未接话朱德发又说,“这么多天不见丁莹是不是有点急?”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我说。 “虚伪,我最见不得你的就是虚伪。”朱德发一脸的鄙夷。 “难道你不比我还急吗?” “如果说两天前我可能比你急,不不,应该是和你一样急,但是现在你远比我急,我是一点都不急。”朱德发好似在说绕口令。 “什么意思?” “因为我和丁莹之间彻底结束了。”朱德发很帅气的做了个动作。给人感觉丁莹是一个包袱,他把包袱甩了,显得无比轻松。 “我还是不懂你话里的意思。” “你当然不懂。因为,丁莹的父亲出事了。” “丁莹的父亲出事?出什么事?丁莹的父亲出事跟你和丁莹之间彻底结束有关系吗?”我整个地云里雾里。 “哈哈,我不知道你郑启航是真傻还是装傻,你以为我真那么离不开丁莹吗?你以为我爱丁莹真爱得那么死去活来吗?我告诉你,一切都是因为她有一个当大学校长的父亲。” 我用小手指头掏了一下耳朵。我不相信这话会出自朱德发的口。 “如果不是她有一个这么有背景有权势的父亲,我能忍受她这么多年?”朱德发接着说,“她乖戾,任性,敏感,妈的,在她面前我陪笑脸陪得脸颊都酸了。可她除了这一点优势,其他还有什么值得我为她做那么多?我对她低声下气,为她点头哈腰,为她辛苦为她忙,现在总算是结束了。” 我觉得有一股无名火从脚底升起,我能清晰地感觉它沿着我的脉络往上攀爬。 我打断朱德发的话,“OK,朱德发,别的你不用多说了,你只要告诉我丁莹父亲出什么事就可以了。” 一切还需要再说吗?一句话,朱德发爱的是丁莹的家庭背景,不是丁莹这个人。 我突然为自己曾经的行动后怕。我是多么坚定朱德发从骨子里都爱丁莹。既然上苍注定我不能和丁莹相爱,我当然要给自己爱的人找个最好的依靠,所以我才想方设法把丁莹推给朱德发。 孰不料…… 还好,真的还好,还好丁莹和朱德发没有走到那一步。 如果木已成舟,如果生米煮成了熟饭,那会给丁莹带去多大的伤害,给她带去多大的痛苦。 而我就成了正真的罪人! “她爸爸被检察院带走了。”朱德发说。 “被检察院带走?是贪污腐败吗?”被检察院带走,就不会是私事,百分百是工作上的事了。 “我只知道这么多。还有事吗?” “没了。我只想再确认一下,你和丁莹之间真的因为她父亲出事而彻底结束了吗?这种时候,你真能袖手旁观吗?”那股无名火已经攀爬到我的脑部。 朱德发很潇洒地摊开双手,“你说呢?” “OK!”我握紧拳头对准朱德发的脸部就是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