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噩耗
柴绍正催动大军前进，突然听闻派出去的斥候回禀救下了几个从绥州城突围出来的唐军，连忙让人带来相见。 等独孤策等人被带到柴绍跟前，柴绍见了先是觉得熟悉，等亲卫拿来了火把，又给独孤策清洗了一番，柴绍一眼就认了出来。 “独孤策！竟是独孤策！” 那一日听闻独孤策被困在了草原，他便上了一份奏折，后来也曾听说，天子派了人去草原寻找，可始终没有音讯。 再后来，独孤策等人虽然突围进了绥州城，可紧跟着绥州城被突厥大军围得铁桶一般，什么消息都传递不出来，他也不知道独孤策的下落，只以为已经为国捐躯了，谁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 柴绍连声呼喊，独孤策悠悠转醒，见着柴绍，他的记忆当中对柴绍的相貌倒是清晰，知道是柴绍，连忙挣扎着要起身见礼，却被柴绍一把按住。 “独孤策，你为何到了这里，方才听人说，你们是从绥州城突围出来的，你又是怎地到了绥州城！” 独孤策虽然职小位卑，可到底和他家粘着亲，又是老汝阳郡公独孤楷的嫡长孙，当初来投军之时，只是碍于独孤彦云所托，有心要磨炼独孤策，这才让他从小兵做起，更何况如今在天子跟前都挂了号，再加上，小小年纪，就带领百人纵横草原，将颉利的老巢搅得天翻地覆，便是他的心中也不免感佩。 独孤策强打起精神，身上的伤方才都被他们遇见的斥候粗略包扎过了，血止住了，再加上他身体素质倍于常人，渐渐恢复了精神，便将自己一行人被大雪阻路，无法返回阴山大营，后来转战草原各处，又突围进了绥州城的事一一说了。 其中，自然隐去了他和突利见面的那一节，那些话可以对范兴说，因为当时他要取信于范兴，不能隐瞒，但是当着柴绍的面，有些话，他就不敢随便说出口了，毕竟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百骑将，和突厥二汗私相授受，这等事，无论如何都称得上是大逆不道了。 接着又把他们奉命突围，烧了突厥人的粮草大营说了，柴绍闻言，也是惊奇不已，虽然也有些疑惑，但是，独孤策所说的这些，只要稍加探查就能知道，想来独孤策也不会拿这等事来诓他。 只是，他早就探查得知，突厥人将绥州城围得铁桶一般，可独孤策却进进出出的，二十几万突厥人难道都拦不住他？ 可是这些疑问都被独孤策烧了突厥人的粮草大营带来的惊喜给冲淡了：“贤侄！你们当真烧了突厥人的粮草大营！？” 独孤策还没说话，一旁的韩先便抢着道：“大将军，这还能有假。” 柴绍闻言，也不以为意，独孤策烧了突厥人的粮草，这可是大功一件，便是韩先顶撞了他，他也不会在意。 “好！贤侄，你们立下这等大功，等这番击退突厥，本将要为你们于圣上面前庆功！” 击退突厥！ 独孤策猛地记起他们这次突围出城的使命，连忙道：“大将军！不可再去绥州！” 柴绍正要命令大军继续向前，突厥人的粮草大营被焚毁，此刻一定慌乱不堪，正是他们立功的好机会，怎地独孤策却说不能去绥州。 要是放在平时，柴绍早就要出言斥责了，可是如今独孤策刚刚立下了大功，突厥粮草被焚毁，再要南进怕是也无能为力了，可以说，此次大唐北疆的危机，被独孤策一人就给解决了，这可是泼天大功。 “哦！这是为何！？” 独孤策连忙将突厥兵围绥州城之后的奇怪举动说了：“大将军！突厥人要攻破绥州城，虽然会伤亡惨重，可也不过旦夕之间，可他们明明有好几次攻上了城头，眼看着绥州城就要不保，却又突然退兵，若不是这里面有大阴谋的话，又该如何解释！？” 柴绍也是沙场宿将，自幼熟读兵法，虽然正史，野史之中，为了突显平阳公主，对他多有贬低，但是在唐初，柴绍却也真真正正是一位战功颇多的名将。 听了独孤策所言，心中顿时一惊，立刻猜到了颉利的阴谋，攻敌所必救，颉利显然是知道大唐肯定不会坐视绥州失陷，一旦绥州城有失的话，突厥大军就能像武德九年一样，沿着陇山小道一路攻向长安城。 “好毒辣的心思！” 柴绍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倘若让颉利的计谋得逞的话，大唐在西北边疆的防御将为之一空，到时候，就算是大唐在长安还有十二卫，东宫六率，在中原各地，还有数十万府兵，急切之间又如何组织防御，一旦长安有失，天下震动，到那时节，隐藏起来的阴谋家们怕是又要开始动些心思了。 “不好！” 柴绍正想着，突然身后一人惊叫出声，柴绍连忙回头，见说话的是他麾下的副将，当今天子发动玄武门之变时的先锋之一郑仁泰。 郑仁泰见柴绍看向自己，忙道：“大将军！独孤将军引着先锋，此刻怕是已经到了绥州城下了！” 独孤策闻言也是大惊失色，他知道郑仁泰所说的独孤将军正是他的亲三叔独孤彦云，在他的记忆当中，生母早亡，父亲独孤凌云与继母长孙氏对他几乎不闻不问，唯独三叔待他亲厚，教授他武艺骑射，更时常将他接到府上去住，可以说，在他的记忆当中，对待独孤彦云甚至要比他的生身父亲独孤凌云更加亲近。 “大将军！卑职叔父又难，还请准许卑职前往营救！”独孤策几乎是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 柴绍闻言，道：“这如何使得，你身背数创，历经九死才得一生，如何还能以身犯险！” 独孤策连忙拜服于地，道：“大将军明鉴，卑职自由孤苦，唯独三叔待卑职亲厚，如今叔父身涉险地，卑职若是因危险，便不闻不问，与畜生有何区别！还望大将军怜卑职孤苦，准许卑职去救叔父，卑职不要大将军一兵一卒，只身一人前往，纵然身死也无怨无悔！” 柴绍见状，心中也不禁感怀，独孤彦云能有这么一个侄儿，也算是有幸了，反倒是那汝阳郡公独孤凌云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这等佳儿居然不闻不问，任由他在北疆受苦，如果换做是他的话，这等能够撑起家族的栋梁之材，无论如何也是要悉心培养才对。 正说话间，又有人快马奔驰而来，到了柴绍跟前，支撑不住，在下马来，众人见状，纷纷上前。 郑仁泰在一旁惊呼出声，道：“这人末将认得，是独孤将军的亲卫！” 独孤策闻言，分开众人，到了跟前，慌忙问道：“可是我叔父有难！？” 来人目光四处搜索着，看到柴绍后，忙道：“大将军！还请快去就我家将军。” 柴绍心中一惊，问道：“到底何事！？” 来人道：“我家将军领军刚到绥州城外二十里处，突然从四周围杀出无数突厥兵将，我家将军见情势危急，让刘师立将军领军速退，自己留下断后，又让小人来向大将军求援，大将军若是去得晚了，我家将军怕是~~~~~~~~” 独孤策闻言，大惊失色，也顾不得旁人，起身冲到柴绍的一个亲卫马前，一把将那人拽了下来，纵马朝着绥州城的方向便冲了过去。 柴绍来不及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独孤策去了。 韩先见独孤策单人独骑去救独孤彦云，连忙跪倒在柴绍跟前，道：“大将军，请速发兵！” 柴绍紧攥着拳头，他如何不想去救，只是他这里还有数万大军，现在颉利摆明了已经设下了圈套，只等着唐军过去，便要一网成擒，倘若他麾下的兵将都失陷了，到时候，大唐西北防线的实力必将大损。 更何况，独孤策虽然烧了突厥人的粮草大营，谁又知道，颉利会不会突然发了疯的继续南下，要知道绥州之后就是华亭，那里可就是唐军在西北边疆的屯粮重镇。 “郑将军！” 郑仁泰连忙拱手道：“大将军有何吩咐！？” 柴绍沉着脸，道：“你速速带领人马前往华亭，另外再派人知会尉迟恭部，将颉利的阴谋告知他，万万不可再去绥州。” 郑仁泰闻言，问道：“末将去守华亭，大将军要去何处！？” 柴绍看着绥州方向，道：“独孤彦云被围，独孤策只一人都敢前往救援，本将身为阴山大营主帅，如何能坐视下属身处死地而不救！” 郑仁泰想要劝说，却被柴绍挥手拦住，而后翻身上马，只带了五千人马朝着绥州方向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独孤策这一路上又遇上了不少败退逃回来的唐军，行至距离绥州城三十里处，更是遇见了突围而出的刘师立所部，刘师立也为他带来了一个噩耗。 独孤彦云战死疆场！ 独孤策闻言，在马上止不住一阵摇晃，虽然重生之后，他从未见过这个嫡亲的三叔，但是记忆当中，这个三叔才是他最亲的人，如今听闻亲人战死疆场，他只觉得气血一阵翻涌，一口血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