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罢了
荣国府大门前,独孤策下了马,急匆匆的进了门,他乘船到了东都洛阳,又一路急赶回长安,吩咐林忠,林义送甄英莲回徐国公府,他连家都不曾回,就吩咐人拿上自姑苏一路带来的五万贯钱急匆匆到了荣国府。 独孤策刚到,就有人进去通传了,穿堂过院到了贾母住的院子,方才进门时,不曾见着门口有卜告,这才稍稍安心。 一直到了荣寿堂前,贾母身边的大丫鬟正守在门口,见了独孤策,面色显得有些慌乱。 独孤策心忧贾母的病情,也没顾得上理会,挑开门帘,走了进去,却不由得愣住了。 “外祖母!” 贾母此刻正端坐在软塌之上,一身华服,满面红光,哪里瞧得出有半分病态,独孤策若是此刻还不明白是什么缘由,他就当真是个傻的了。 贾母见了独孤策,也不禁发了一声叹息,道:“策儿!快到外祖母跟前来,这一路累着了吧!” 独孤策闻言,不禁满心疲惫,他累的是心,可不是身子,再看看四周,邢王两位夫人,李纨,王熙凤,并三春姐妹都在,瞧这阵仗,他就知道,即便是心中不满,怕是也发作不得了。 “孙儿见过外祖母!” 贾母心中也有愧,那日接了甄家送来的书信,又有薛家送到王夫人处的书信,贾母知道了金陵那边发生的事,虽然不满薛蟠荒唐,可是也觉得独孤策做的有些过了,这才被人撺掇着写了信给独孤策,将他招了回来。 “策儿!这一路可还顺当!?” 独孤策忙躬身道:“还算顺当,只是孙儿不知是何人这般大胆,竟然诅咒外祖母病重?” 独孤策说着,转头看向了坐在一旁的王夫人。 王夫人顿时被独孤策看的一阵心慌,她虽然是长辈,可独孤策如今位高权重,又得天子看重,面对独孤策,她总有几分心虚。 贾母见状,忙道:“策儿!不得无礼,那信是我写的,不干别人的事,既然回来了,金陵那边的事,便不要再去管了,你好歹是大家公子,如今又身居高位,那等事哪有你亲自去理会的道理。” 独孤策闻言,气道:“外祖母,人命关天,孙儿身为朝廷命官,既然撞见了,岂能有不理会的!” 贾母见独孤策竟然出言顶撞,心中顿时有几分不满,脸色也沉了下来:“策儿!你也是个糊涂的,那薛蟠好歹也是你二舅母的亲外甥,不看僧面看佛面,难道你就不能替你二舅母着想着想!?我也听人说了,终归不是那薛蟠自己动的手,薛家的奴才打死了人,自然有他们去偿命就是了!” 独孤策还要再说,见贾母面色不好,也只能忍了下来。 王夫人这时也起身,到了独孤策跟前,道:“策儿!我那妹子只有薛蟠一个儿子,若是当真入罪,让我那妹子今后去依靠谁,我也知道这事做的过了,可你好歹也体谅一下舅母的难处,你若是心中有气,只管朝着我来撒就是了!” 王夫人这般说,让独孤策还能如何,连忙躬身行礼:“二舅母言重了,外甥如何敢对舅母无礼!” 贾母见了,这才笑道:“这就是了,都是一家人,没得非要闹得没了脸面,策儿!来日你薛姨妈一家来长安,让那薛蟠当面向你赔罪!” 薛家要来长安!? 独孤策只是一愣,也就明白了,怕是他前脚刚走,贾雨村便胡乱了结了冯渊的人命官司,薛家眼见在金陵不妥当,这才要来长安投奔王夫人,送信的只怕赶在了他的前面。 罢了!罢了! 事已至此,独孤策还能如何,贾母的性子,他还是知道一些的,整日里只盼着儿孙满堂,和和乐乐,他若是当真抓住不放,怕是要伤了贾母的心。 虽然心中觉得这事不大妥当,又恼恨薛蟠视人命如草芥,可终归冯渊与他毫无关系,这荣国府一家子才是亲戚,别等到了最后,正义他伸张了,却把亲戚都给得罪了遍。 独孤策见贾母身子无碍,又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只能放了手。 贾母又来问林如海的事,独孤策都一一说了,贾母不禁一阵叹息。 “林meimei要在姑苏为姨夫守孝半载,孙儿劝了,林meimei只是不听,好在有琏二哥在那边照料,孙儿又留了我府上的护卫,料想也没有人敢上门搅扰!” 贾母连连点头,道:“还是策儿想的周全,只是玉儿向来身子弱,那边纵然有琏儿照料,可他一个外男,如何能照顾的周全。” 独孤策忙道:“孙儿临来的时候,托给了当地官员的内眷,请她们时时过府探视,又请了当地一位名医给林meimei看过了,只是说心思郁结,并无大碍!” 贾母闻言,这才放心。 这时,门帘被人挑开,人还没到,声音便已经传了进来:“可是林meimei回来了!?” 独孤策都不用去看,就知道来的定然是那不知所谓的大脸宝。 要是以往,独孤策也懒得去理会,可如今林黛玉已经被林如海许配给了他,如何还能让别人惦记着。 再去看王夫人,只见她几次欲言又止,独孤策猜测,怕是她心中还在窥伺着林家的家产,薛蟠的事也就罢了,林家的家私如何还能让她如愿。 这时贾宝玉已经跑了进来,对独孤策视而不见,只顾着满屋子的找林黛玉,找了半晌不见,忙扑到贾母身边,道:“老祖宗!不是说林meimei回来了吗?怎么不见人!?” 贾母拉住贾宝玉,笑道:“你meimei要在姑苏为你林姑父守孝,还要等几个月,和你琏二哥一道回来!” 贾宝玉一听,顿时闹了起来:“守什么劳什子的孝,既然料理了林姑父的身后事,就该早早回来,如今只留林meimei一个人在姑苏那么远的地方,怕是又要整日里伤心流泪,老祖宗还是派人早早将林meimei接回来的好,有我,还有二jiejie她们,整日里说说笑笑的,林meimei才不会只想着那些伤心事!” 这个忤逆不孝的混账王八蛋! 独孤策听了这些话,直气得脸色发青,他虽然和林如海没什么感情,可好歹既是姨夫,又是岳父,如今身死,连朝廷都要降下圣旨褒奖,到了贾宝玉的嘴里,却成了屁大的一件事,这让他如何不恼。 “宝二弟!你也太放肆了!” 独孤策一说话,满屋子的人立刻没了声响,只有贾宝玉还在不依不饶的拉着贾母撒娇,听见独孤策的话,也不禁冷了脸,道:“原来策表哥也在,表哥既然回来了,不去追你的功名利禄,为何反倒在这里训斥我,表哥说我放肆,却不知道我又哪里放肆了,你只想着功名利禄,将林meimei丢在姑苏,难不成还不许我心里念着林meimei!” 我念你妈个头! 如果不是当着贾母的面,独孤策怕是早就一拳打了过去,自家的媳妇儿被人意.yin,这种事谁能忍。 独孤策深吸了一口气,寒着脸,道:“林姑父尸骨未寒,你怎敢出言不敬!” 贾宝玉闻言,道:“常言道,人死如灯灭,最终不过是化作飞灰,或化作青烟,守孝不过是你们这些个庸俗人的规矩,林meimei神仙一般的人物,岂能和你们这等俗人一概而论,再者说,即便林姑父地下有知,也只有盼着林meimei好的,若是眼见林meimei只顾着每日里伤心落泪,怕是在地下也不能心安。” 贾宝玉这些话说完,不要说独孤策,就是贾母等人也都冷了脸,特别是贾母和王夫人,若是照着贾宝玉的说辞,岂不是她们这些长辈没了,贾宝玉都不用守孝的。 “宝玉!是谁教了你这些个胡言乱语的!” 贾宝玉正说的起劲,冷不防被贾母呵斥了一声,也不禁僵住了,呆立当场,不知所措。 王夫人眼见贾母恼了,再想到贾宝玉方才的那些言语,也不禁动了气,更是一阵后怕,他们一家在荣国府的权势,全仗着贾母做主,若是贾母寒了心,日后哪还有他们的好日子过。 “宝玉!还不跪下!” 贾宝玉虽然满心不愿,却也不敢执拗,乖乖的跪倒在地。 王夫人也连忙跪在贾母面前:“老祖宗!宝玉年少无知,不知道从哪学了这些胡言乱语,还请老祖宗念在他平日里一贯孝顺,宽恕了他!” 贾母向来最为娇惯贾宝玉,虽然方才贾宝玉的话,让她动了气,可又哪里忍心责罚,道:“罢了!终归他年纪小,受了坏人的挑唆,这才学了些混账话,宝玉,日后万万不可再跟着那些个混账东西学,可记下了!” 贾宝玉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错了,可既然贾母开了口,他也只好乖乖的应了,又一意陪着小心,说了好些个暖心话,这才将贾母给哄好了。 独孤策看的也是目瞪口呆,想到自己当初在汝阳郡公府的待遇,若是他敢说这些话,怕是独孤凌云当即就要诉他忤逆不孝,可贾宝玉竟然就这么过关了。 好,既然贾母宠着你,老子就给你添些堵! 独孤策想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到了贾母跟前,道:“外祖母,林姨夫临去之前,曾交给孙儿一封信,说是让孙儿当面呈给外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