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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大朝会

    立政殿内,独孤策这会子正和满朝文武一起跪在地上,心不在焉的听着长孙无忌诵读贺表,那贺表辞藻华丽,饶是独孤策古文功底深厚,听起来都十分费劲,也不单单是独孤策,朝中诸公也都是听得云里雾里,昏昏欲睡。

    这倒是也不怪长孙无忌卖弄,实在是规矩如此,正月初一大朝会,当朝宰相要带领群臣向天子贺岁,进献贺表,当庭诵读,这贺表必须越晦涩难懂越好。

    独孤策能听懂个七七八八就算是不错了,一大堆华丽的辞藻堆砌在一处,中心思想岂是就是那么两句话:皇帝啊!你真牛逼,这一年里,大唐帝国在您老人家的带领下越发的强盛了,来年我们还要在您的领导下更上一层楼。

    完事!

    可就这么几句话就能表达出来的,长孙无忌愣是读了半个时辰,最终才在一句“恭祝吾皇辞旧履新,福运绵长”中结束。

    群臣跪得膝盖麻木,御座上的李世民也是一样屁股生疼,看到群臣贺拜,也不禁长出了一口气,他倒是有心将这个进献贺表的细节给略去,但是规制礼仪就是如此,千百年来都是这么过的,哪能是他一句话就能免的。

    “众卿平身!”

    天降纶音,独孤策这次是真心实意的跟着满朝文武一道,高呼:“谢陛下,吾皇万岁!”

    独孤策拜罢起身,身边一个上了年岁的大臣起来的时候,身子晃动,险些一头栽倒,他连忙搀扶了一把,才免了这位老大人殿前失仪。

    “多谢徐国公!”

    独孤策小声道:“于大人无需多礼!”

    这位正是于志宁,添位太子左庶子,如今的太子傅李纲病逝之后,便是这位继任,在历史上他多次劝谏李承乾,结果险些被李承乾派去的人刺杀。

    此前在东宫,独孤策也曾见过两次,为人虽然迂腐,但也不失为忠直之臣。

    众臣起身,分成两列排班站立,接下来是天子训勉,相当于后世国家领导人的新年致词,又是一大套晦涩难懂的罗圈话,独孤策他们算是好的了,身为朝廷重臣还能在立政殿内恭听天子教诲,还有些官职卑微,或者爵高位低的就只能在殿外雪地里站着了。

    方才进殿之时,独孤策就见着他的升幅汝阳郡公独孤凌云,荣宁二府那一帮不省心的亲戚,就是贾琏今天也必须遭这一番罪。

    正月初一大朝会,身在长安的所有官员,无论大小,必须进宫朝贺,远近州府的官员,也必须派佐官前来,除了大唐官员,还有许多藩国也要遣使来贺,谁敢不来,那是自己找不痛快呢。

    好容易等到天子说完了,李世民松了一口气,满朝文武也是松了一口气,在长孙无忌的带领下再三拜恭贺,这个大朝会才算是告一段落。

    那些个小官可以回家踏踏实实的过年,只等着正月初四再上班就是了,可像独孤策他们这样的重臣却并不轻松,到了晚间,还要进宫赴宴,总之都是个难为。

    那些殿外的小官们离御座老远,就算李世民嗓门够大,可皇帝说了什么,他们也听不见,却还要跪在雪地里挨着。

    独孤策他们这样的重臣虽然有幸恭听圣言,可到了晚间进宫赴宴听上去荣耀非常,可实则是个苦差事。

    大风雪天的,就算是殿内埋有火龙,可这么大的宫殿,又能有多暖和,那些个精致的菜肴还没等端上来,怕是就已经凉了,可他们还要一个个表演的十分享受,陪着皇帝一起开爬梯。

    “恭送吾皇!”

    众人躬身行礼,送李世民离座出了大殿,这才按照品级退出立政殿,各自回家歇息,为晚上的宫廷御宴养足精神。

    独孤策出了宫门,翻身上马,逃难一样的回到家中,袭人,晴雯早等着了,又有府上的人过来纳福贺岁,独孤策也不小气,依样赏赐了两个月的月钱。

    等到午时,内廷宣旨太监到了,按例又是一大堆的赏赐,本来独孤策是从汝阳郡公府分出来的,赏赐也到不了他的头上,可谁让天子看重,所得的赏赐倒还比别家厚重了几分。

    独孤策接了旨,领了赏赐,别的东西交给袭人存进府库,他则带着内廷赏赐的马蹄金一百两,去了汝阳郡公府,这马蹄金是皇帝专门赏赐下来,交给各家祭奠先祖用的。

    就算是再怎么不愿意过来,可开堂祭祖这么大的事,他身为独孤家嫡支二房的当家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缺席的。

    先去给窦母贺岁请安,窦母的精神倒是好些了,说来窦母也不过是五十多岁的人,要是放在后世,那是正当年的时候,之前连气带病的,险些去了,如今倒是将养的好了。

    见着独孤策,窦母忙拉着手,说了半晌体己话,一直到有人来催,独孤策才告退。

    祠堂内,独孤整,独孤凌云已经带领在长安的一众独孤氏族人到了,独孤策上前将内廷赏赐的马蹄金交给独孤整。

    独孤整接过,也不禁一阵惊异,往年这赏赐都只有赐给汝阳郡公府,谁想到今年,连徐国公府也得了,可见独孤策深受天子器重。

    旁人见了,也是面露喜色,独孤策也得了祭祖的马蹄金,可见独孤氏一门圣眷正隆,他们这些旁支日后自然也能得些好处。

    “果真是皇恩浩荡!”

    “不错,咱们这样的人家,谁缺这几两黄金使用,可到底是天子隆恩下赐,开堂祭祖,有这御赐的飨金,便是几万两也比不得这个体面。”

    “正是此理,上领天子的恩,下则是托祖宗的福,咱们哪怕是用一万两银子供祖宗,到底不如这个又体面,有是沾恩赐福的!”

    一众族人也都是有眼色的,知道独孤策眼下得天子器重,不管是长辈,平辈,还是晚辈,纷纷上前攀谈,独孤策也一一应对着。

    独孤凌云在一旁看着,心中好生气闷,他添为一族之长,更是独孤策的生身父亲,如今不但官职爵位比独孤策低,就是在族中也不如独孤策有脸面。

    一想到今日大朝会,独孤策能进殿恭贺天子新春,他却只能跪在殿外雪地里,心里便是一阵烦躁。

    “开了大门,先祭拜祖宗!”

    独孤凌云发了话,一众族人也纷纷忙碌了起来,早在腊月里,便已经开了宗祠,让人打扫过了,收拾好了上供器皿,请了神主,悬供遗真影像。

    众人进了宗祠正殿,抬头看去,独孤家历代祖先的神主牌位早已经供奉妥当,独孤凌云身为一族之长主祭,独孤整陪祭,独孤策献爵,独孤盛,独孤冲献帛,独孤烈捧香,独孤广,独孤嗣展拜毯,守焚池。

    青衣乐奏,三献爵,拜兴毕,焚帛奠酒,礼毕,乐止,这才退出,而后又随着窦母至内堂,影前锦幔高挂,彩屏张护,香烛辉煌,上面悬着独孤家历代先祖的遗像,皆是披蟒腰玉。

    众人分昭穆排班立定,槛外独孤凌云,独孤策等男丁,槛内是各女眷,众家人小厮皆在仪门之外。

    每一道菜至,传至仪门,独孤冲兄弟依样接了,按次传递至阶上独孤凌云手中,独孤策如今出继二房,独孤盛添位长房长孙,独他随女眷在槛内,每独孤凌云捧菜至,传于独孤盛,独孤盛再传于武氏,又传于族中高辈女眷,直传至供桌前,窦母接了,供奉在桌上,直至将菜饭汤点酒茶传完。

    众人再排班而立,左昭右穆,男东女西,窦母拈香下拜,众人房一齐跪下,将五间大厅,三间抱厦,内外回廊,阶上阶下跪得满满当当,花团锦簇,塞的无一隙空地。

    四周围鸦雀无声,只听铿锵叮当,金铃玉佩微微摇曳之声,并起跪靴履飒沓之响。

    拜完神明祖宗,接下去就是给独孤家现存的最高长者窦母行礼了,于是大队人马又来到汝阳郡公府窦母所居正室,先由和窦母同为妯娌的几位老太太行礼,然后独孤凌云带领着诸子弟,男丁居左,女眷居右,分别行礼,是为礼拜尊者。

    拜完尊之后,还要拜长,各阶次的主子一一按长幼男女跪坐,接受各府小辈们依次行礼。

    独孤策在平辈中居长,如今虽然不是长房长孙了,可到底年纪摆在这里,先给独孤凌云,长孙氏,武氏行过礼,还要接受独孤盛等人的大礼。

    看着独孤盛不情不愿的跪倒在自己面前,拜了三拜,独孤策心里那叫一个爽。

    祭完祖,拜完尊长,接下来就在汝阳郡公府上开家宴,原本家宴应当是放在晚上,可是晚间各府有职司的男丁还要进宫领宴,当然说是各府,其实也就独孤策一个,独孤凌云爵位虽然添居郡公,却没有实缺,是不够资格进宫领宴的。

    倒是窦母,长孙氏,武氏因为身有诰封,可以一同进宫朝拜长孙皇后。

    独孤策只饮了两杯酒,便向窦母告辞,只说今天正月初一,晚上要进宫领宴,怕无暇拜访各府长辈。

    窦母也知道独孤策和独孤凌云父子两个早就生份了,虽然心中不免叹息,却也没有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