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长孙父子
第九十九章长孙父子 赵国公长孙无忌的府邸,时至晚间,依旧灯火通明,上房院中,奴仆们来来往往,侍候着刚刚回府的长孙无忌用饭。 在历史中,贞观一朝,最受皇帝李世民信任的大臣,无人能出长孙无忌之右,这不单单是因为他是长孙皇后的兄长,更因为长孙无忌本身善于治政,更善于揣摩圣意,不像魏征那样常常直言犯君,而是从不言君父之过,因此很多野史都将他归于幸臣一列。 可事实上,这正是长孙无忌的智慧体现,他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纵然当今皇后是他的嫡亲meimei,东宫太子是他的亲外甥,他也从来不因此就自高自傲,而是时时小心谨慎,从不曾有过半分逾礼之处,身为贵戚,权重而不专,对皇室忠心耿耿,尽职尽力。 若是说长孙无忌无才,只是靠着裙带关系才爬上高位,那显然不是事实,贞观年间,长孙无忌曾主持编纂了《唐律舒议》,按照“先存百姓”的指导思想,以及“安人宁国”的治国方针,使立法宽平,顺乎历史潮流,因而促进了唐初经济的迅速恢复与发展,对后世立法如《宋刑统》,《大明律》,《大清律例》都有着深远的影响。 李世民都曾评价长孙无忌,称:“无忌聪明鉴悟,雅有武略,昔黄帝得力牧而为五帝先,夏禹得皋陶而为三王祖,齐桓得管仲而为五伯长,朕自居藩邸,公为腹心,遂得廓清宇内,君临天下。” 直接将自己得到天下的首攻按在了长孙无忌的头上,日后绘图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中,长孙无忌位居第一,可见对其何等信重。 只可惜这等忠诚才智之士最终却未能得善终,在历史上,因为反对李治立武则天为后,被武则天记恨,最终落得一个罢爵流放黔州,自缢而死的下场。 如今的长孙无忌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又得当今天子信任,每每参合朝政,都要到晚间方才能回府。 长孙无忌用过晚饭,叫上了在一旁时候的长子长孙冲,父子两个一起到了书房。 “冲儿!你可知错!”刚一进门,长孙无忌立刻拉下了脸,冷声喝问道。 长孙冲闻言,连忙跪倒在地,他知道长孙无忌说的是今天在渭水河畔发生的那件事,想来长孙无忌刚回到府上,就有当时跟随他的下人跟着长孙无忌说了。 “孩儿知错!” 长孙无忌冷哼一声,道:“你且说说,错在何处!” 长孙冲忙道:“孩儿不该和徐国公发生冲突!” “亏你还知道!”长孙无忌走到书桌后坐下,道吗,“为父和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和汝阳郡公府上那些不成器的纨绔子来往,你为何不听?” 长孙冲低着头,道:“孩儿今日本来也不想去,可耐不住独孤盛他们纠缠,这才去了,谁想到竟然遇见了徐国公,还冲撞了宁荣二府的贵小姐,孩儿知错了!” 长孙无忌看着长孙冲,他的子嗣众多,可对这个嫡长子,他是寄予厚望的,虽然长孙冲已经定下了长乐公主,能保得一生富贵,但是,在长孙无忌看来,与皇室联姻,这还远远不够,他的目标是要将长孙氏一门发展成如同五姓七望那样的百年望族,要实现这个目标,光靠他这一辈显然做不到,还需要他的后辈儿孙继续努力才行。 长孙冲虽然还算聪慧,文才武艺都称得上出类拔萃,可是性子不够稳重,又喜好游猎,每每与那些纨绔子弟混在一处,眠花宿柳,滋生事端,这要是传到天子耳中,岂不是罪过。 不过让长孙无忌欣慰的是,长孙冲性子还算纯善,纵然偶尔胡闹一些,却不曾为恶。 “起来吧!” 长孙冲起身,却也不敢乱动,只低头垂手站在长孙无忌面前,等着训示。 “你且将今日之事,与我细细说一遍!” 长孙冲不敢违逆,将今日在渭水河畔发生的事,都跟着长孙无忌一一禀明了:“父亲,徐国公倒是不曾为难孩儿,想来也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有所顾忌!” 长孙无忌闻言,瞪了长孙冲一眼道:“他的确忌惮为父,可你今日若是口出不逊之言,便是为父在,你当他今日便不敢对你动手!” 自家的亲兄弟,独孤策都说打就打,别看长孙冲是他儿子,又是当今天子的女婿,当真惹恼了独孤策,长孙无忌可不认为,自己的面子等帮着儿子挡住这顿打。 长孙冲小声道:“父亲是当朝国舅,独孤策就算是再大胆,难道还敢得罪了父亲!” “混账东西!”长孙无忌闻言拍案而起,“难道你不知道为父正是因为外戚的身份,这才时时谨言慎行,唯恐行止有疏漏之处,被人抓住把柄,你这混账东西,竟然还敢如此放肆!” 长孙无忌在朝中,总是极力的回避着自己外戚的身份,唯恐引起非议,当初天子登基,想要用他做宰相,不单单是长孙皇后极力反对,他也是连连上表推辞,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怕位高权重,被天子忌讳。 “唉~~~~~”长孙无忌叹息一声,道,“冲儿!你只看为父在朝中疯狂,何曾想到过这其中的风险,那独孤策虽然年少,可颇得天子信重,就是太子殿下都对他青睐有加,时时在为父面前提起。” 长孙冲道:“难道太子殿下对独孤策,还能比对咱们家更亲厚!” 长孙无忌道:“你当太子殿下与为父亲厚是什么好事,为父是太子殿下的亲舅舅,如果关系太过密切,天子会怎么看?两汉魏晋之事不远,哪一朝哪一代的外戚,最终能落得好下场。” 两汉的外戚从高祖开始,能得一个善终的都不多,大多数的外戚都是因为cao控权柄,被天子忌惮,最终落得一个身死族灭的下场,长孙无忌可不想长孙氏一门未来也步两汉外戚的后尘。 长孙冲也是熟读史书的,听长孙无忌这么一说,也不禁暗暗心惊,道:“父亲,假如天子当真猜忌我长孙家,那该如何是好!?” 长孙无忌道:“如今天子对为父还是十分信任的,你要记住,无论何时,无论何种境地,都要保持一颗忠心,否则的话,今日还一身朱紫,可大难临头之日也就不远了。” 长孙无忌说完,看着长孙冲,又接着说道:“那独孤策是少年人杰,为父让你与其交往,也是为了你日后打算。” 长孙冲闻言,忙道:“孩儿无能,累父亲cao心劳力!” 长孙无忌摆了摆手道:“为父能为你们兄弟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夺了,对了!冲儿,你今日遇见了独孤策,觉得此人如何!?” 长孙冲低头思索了半晌,才道:“以孩儿之见,怕是这位徐国公言过其实了!” 长孙无忌闻言笑道:“哦!为何?” 长孙冲道:“孩儿觉得居上位者,当喜怒不形于色,心思沉静不以自身置于险地,可独孤策今日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这么沉不住气,日后如何能做大事!” 长孙无忌听了,不禁大笑起来。 长孙冲自然是满心疑惑:“父亲因何发笑,难道孩儿说的不对?” 上孙无忌道:“你啊!是被那小子给骗了,你当他真的是个心无城府的莽夫?错了,错了!这独孤策可是个不简单的角色,自他从北疆归来,事实上天子一直在试探他,赏赐华屋豪宅,高官厚禄,为的不过是想要看清独孤策的本性,是否可堪大任。” “可是这与独孤策动手打人又有何联系!?” 长孙无忌道:“小小年纪便懂得如何自污,不被天子猜忌,又能时时体现自身的价值,让天子舍不得不用,单单是这番心计,难道你还觉得这独孤策是个莽夫吗!?” 长孙冲一惊,道:“父亲,您的意思是说独孤策是有意如此,都是做给天子看的!” 长孙无忌捻须道:“不错,此子小小年纪,便心机深沉,若是让他生在乱世,怕是这天下究竟归属谁家,还尚未可知啊!” 长孙冲没想到长孙无忌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顿时惊得手足无措,忙道:“父亲,您既然能看得分明,为何不禀明天子,先除了独孤策,以免后患!” 长孙无忌看向长孙冲道:“胡说什么,这不过是为父的猜测,如何能凭臆想便论人死罪的,难道为父主持编纂的《唐律舒议》就好一纸空文,况且如今天下初定,四海升平,又有圣天子在朝,独孤策博闻强记,乃治世之良臣,为父岂能因为揣测便进谗言于天子驾前,这话以后休要再提,你只管多与独孤策接触就是,日后我长孙氏一门能否成百年望族,这独孤策可为奥援!” 长孙冲听了,也不敢再多言,连忙躬身领命,长孙无忌的吩咐于他而言,倒也并不为难,他本来就对独孤策十分推崇,若是能结为良友,倒也是他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