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埋伏

    只要是埋伏，总是有破绽可循的。行军打仗之时，看天象看地势看情报，对于埋伏总能有个预判。而在目前的这种情况下，除了看运气，几乎没有其他任何的办法。好在高夜今天的运气还不错，一路上虽然有些昏沉，可正是这昏沉，才使得他自己在这一路上，都没有和身边的人说过一句话。加上一行人骑行本就缓慢，更没有多么嘈杂的马蹄声。而且近卫军更是纪律森严，一路行军不说一句话，这才让高夜注意到，这个夜晚究竟有多么的宁静！

    别看现在还是冬天，依旧是天寒地冻，可天气冷却不代表晚上没有活动的生物。田鼠、狐狸甚至是猫头鹰，在这颖都城外的树林中绝不少见。可高夜却脱口而出了柳宗元的名句，可见在这夜里，这一片土地上究竟有多么的寂静。正所谓事出反常即为妖，高夜就此判定此处有埋伏，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高夜不知道，自己到底进入了埋伏圈有多深，更不敢确定前方是不是有陷坑绊马索之类的埋伏在等着自己。向前突围的风险不算小，而两侧不远处又是密林，骑兵进了这样的地方，难以施展威力，也难以迅速脱离战场，有害无益。在这种情况下，即刻转身，从方才一路安全行进的道路上纵马疾驰而返，才是最佳的选择。因此高夜当即打手势，命众人即刻调转马头。只是高夜的人马刚刚回头，四下里便喊杀声四起，铜锣声响过后，紧接着便是一阵阵破风声。久经沙场了，高夜那里不知这必是乱箭齐发才有的动静。

    既然自己的动作已经被敌人发现了，高夜也不必再管其他，随即大喝一声道：“举盾，向颖都方向突围！”说罢对着旁边的裴元绍大喊了一句道：“放响箭”

    高夜话音一落，身边的裴元绍便已经点燃了手中的响箭，随即便是一声轻响，轻响过后天空更是炸开了一朵烟花。只是和往日里的烟花不同，这一朵烟花之中加入了钾，再加上在内筒之内的光珠的特殊排布，使得这一朵烟花和往日里每一个都大不一样。往日里的烟花其实都没有什么造型，而且颜色也不过是红黄蓝绿几种罢了，这种紫色的烟花可谓是第一次真正的亮相。再加上蛇形升空，更是与众不同。高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否则有谁能分得清这放的到底是礼花还是信号。

    后世星爷的电影里面有一句话叫做“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用在此时高夜的身上也是毫不为过的。之所以会制作这样的烟花，其目的主要就是为了夜晚之时的通讯方便。高夜虽然对于烟花的原理还知道一些，可是真的想要做出这么高端的东西，还得靠那些兢兢业业的科研人员。只是让高夜没想到的是，才做出来不久的东西，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在一众兵马转身疾驰了起来，裴元绍放了响箭通知家里的高顺带兵接应之后，高夜才有时间打量一下眼前的局势。不过但从火把的密集程度来看，高夜发现其实自己走入埋伏圈已经不浅了。敌人会动手，只怕并不是因为看到了自己的手势，而是因为，他们确实到了该动手的时候了。

    不过好在虽然弓箭的破空声不绝于耳，不过战马疾驰起来之后，真正射到人群中的却是极少。从火把和每轮箭雨的密集程度来看，高夜很快就知道，至少有一个营，两千人马在伏击自己。只不过看样子，倒也不是正规军，至少绝不是上过战场的精锐。凡是上过战场的兵马，射出来的箭绝对不会是这种软绵绵的样子。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谁在伏击自己，不过高夜觉得自己很快就会知道了。

    两千人的伏击圈，对于一百人来说，还是很大的。别看高夜当机立断，下令疾驰，可调转马头，提升马速都需要时间。等高夜的人马和敌人接触上的时候，敌军已经是军阵林立了。虽然是在晚上，可趁着月色高夜还是能看得出来，敌人这是一个简单的雁形阵，军阵之前甚至还布置着拒马。对于以自己为首，只有一百零二个人的这个锋矢阵来说，雁形阵简直就是绝佳的包围阵形。

    面对眼前的拒马，高夜当真是一阵心塞，对面士卒的弓箭在五十米这么近的距离里，自然也凌厉了不少。一百人马已经有十几个人中箭落马，再不突出去，只怕后果堪忧。可是眼前有拒马，战马根本过不去，不得以高夜也只能一伸手，下令全军侧面突围。高夜更是一马当先，直向右侧杀去。手中的纵横双剑更是不断的挥舞，来格挡侧面飞来的羽箭。

    只是高夜的马头才转过去，刚跑了两步，高夜猛然间就感觉身子一沉，绝影一声嘶鸣，高夜整个人简直连头皮都炸了起来。电光火石之间高夜猛地一蹬马镫直从绝影的身上腾空而起，身子后仰一个空翻，更是不忘挥舞着手中双剑，虽然左肩还是不可避免的中了一箭，好在还是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落了地高夜更是不敢怠慢，虽然肩上有些吃痛，但手中双剑却不敢停。裴元绍更是立时便跳下马来，一手舞刀，一手持盾，护卫在高夜的身边。只是那些转了弯过去的骑兵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陷马坑不是只有高夜刚才驭马冲出去的那个位置才有，只听得惨叫声高夜就知道，自己的手下这一遭只怕是又折损了不少。

    高夜心中恼火，可更是暗道侥幸，好在自己反应快，否则落入了那陷马坑里，还不一定得摔成什么样子呢。而且自己身后的骑兵是直接右转的，并没有紧紧的跟在自己的后面，要不然纵是自己反应快，也得被身后的骑兵给撞回到坑里去。

    耳听得战马嘶鸣，高夜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陷阱如此的多，只怕继续突进，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在等着自己。尤其是高夜听到了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对于眼前的局面，高夜更是心惊。到底高夜是久经战阵，越到了这种危机的时候心头反倒越是清明。死中求活的时候，最不能的就是头脑发热。

    因此高夜一举手中长剑，大声喝道：“全部下马，结圆阵迎敌！”高夜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在吼，那些刚刚稍有慌乱的近卫军，一瞬间便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几乎是几个呼吸之间，剩余的人便纷纷围到高夜的身旁。高夜略一打量，一百人的卫队，如今也只剩下了三分之二。

    不过圆阵有圆阵的好处，所有人都有盾牌的情况下，抵挡一下纷飞的羽箭还是没问题的。虽然对方有两千兵马，可只要结了阵，凭借这几十人总还是能抵挡一阵的。更何况这一支兵马甚至连精锐的算不上，想来还能多抵挡一阵。自己的信号已经发出去了，田庄上的高顺此时必然已经在集结人马了，只要自己亲卫军和高顺手下的陷阵营一到，这些人不过土鸡瓦狗一般。所以这一场战斗，要抢时间的不是自己，该是对方才是。只要对方开始进攻，箭雨也就不会像现在一样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箭雨只不过又肆掠了一轮，便即停止，喊杀声更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盾牌的缝隙中高夜可以看到，敌人就快要冲上来了。目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尽是敌军，就连高夜也是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随即冷笑了一声，一把折断了自己肩头上的箭杆，大声喝道：“拿出你们的斗志和勇气来！对方人多，不过尽是一群乌合之众，硬碰硬我近卫军怕过谁！如今高顺将军已经在带兵前来的路上了，我们只要坚持住，坚持到高顺将军到来，就是胜利！”

    高夜话音一落，仅余的几十人登时以刀击盾，大喊“战，战，战”，一时间气势为之一振。眼看着敌人马上就要杀上来，高夜更是将方才插在地上的长剑拔起，举在手中，大喝一声道：“随我杀！”

    几乎是在高夜喊出杀字的一瞬间，金铁交鸣之声登时作响。近卫军本就战力强横，身上虽然未着重甲，手中只有刀盾，可在裴元绍的指挥之下，更是四面阻击，阵法配合甚至已经到了身体本能的地步。至于高夜，早就杀出了阵去，别看高夜没了马，又没带镏金镗，可这一双剑在手，即便是步战，也依旧不是这些大头兵可以阻挡的。

    一面是近卫军的顽强阻击，一面是高夜的奋勇冲杀，两千人的攻势一时间当真是毫无进展，反倒有一种节节败退之势。不过高夜知道，这种均衡只是一时的，对方人多，自己的人战斗的时间一久，早晚会损失殆尽。为今之势，只能是多撑一会是一会，只要高顺的兵到，只要！

    因此高夜手中的双剑不由得更加凌厉了起来，剑过之处可谓是血雨腥风。一时间高夜身边更是无人敢近。杀得兴起，高夜更是毫无顾忌的收割着人命，猛然间一剑劈过，那人却是一挡，反手一剑直朝高夜面门刺来，高夜猛地后退，只见一人长剑横在胸口，目光炯然的看着高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