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灯
清晨一轮红日徐徐升起,山林间鸟语花香。正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呼喊声。“师兄,师兄,你等我一会儿啊!师兄,师兄!”两道黑影一前一后飞奔而至。前面一位中等身材,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一看便是精力充沛、聪明干练。紧随其后是一位少年,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少年生得清秀,也算一表人才。两人正在疾行之际,少年想要快走几步抢到前面。结果一个没留神,被古树突出地表的根脉绊倒。听到后面“哎呦”一声,师兄这才收住步伐,转身看了后面一眼。这个时候少年趁机躺在地上哀嚎不止。师兄走过去仔细观瞧,然后轻叹一声道,“又在装样子,快点起来吧!师父这次交代的非常清楚,必须在三日之后午夜前赶到,否则这次机会错过,又要等上千百年才能再次有诸多流星飞过。”少年翻身坐在地上嘟囔道,“还道是这次下山能四处玩耍,但整整二个月,都是一路狂奔。”师兄摇了摇头说道,“还不是你那次起床太晚,结果遭遇麻烦、耽搁数日。”少年连忙争辩道,“师父总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咱们修道之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师兄听到这里,鼻子差点没气歪,没好气的答道,“路见不平?那是人家正常办案!幸亏师父威名远扬,人家顾及师门尊严不想多事,这才放你一马。你还倒是不明所以。”少年吐了吐舌头,一个鲤鱼打挺站身起来,便飞快的向前奔去。师兄望着少年背影,反倒是一脸苦笑。说起这个师弟,也是身世异于常人。当年师父本来马上就要闭关,忽然有人飞鸿传书。记得当时师兄也就十五六的样子,得到书信不敢耽搁,马上跑去送给师父。师父接到书信还没看完,便热泪盈眶。随后师父稍作安排,就急匆匆跑下山去,这一走就是小半年。当师父风尘仆仆回来之时,怀中多了这么一个小生命。师父没有讲说什么,仅是把这个婴儿抛给师兄,说是从今天起他就是自己师弟,要好生照顾。随后师父便入后山闭关。接下来三年可是师兄一把屎一把尿,把这个孩子拉扯大。一晃就是近二十年,此时此刻望着少年箭步如飞,在师兄眼中却还是那个乳臭未干,天天哭着喊mama的孩子。师兄想到这里,也向上一提起气,随后紧追不舍。待到入夜周围一片漆黑,两个人双双来到一座山庄前停下。少年满脸欢喜的转身向师兄说道,“师兄你看这里,走了这么久,终于找到可以吃口热饭的地方啦!”师兄驻足之后,十分冷静的打量这处所在。老实讲,自从师弟上次搞事,弄得自己焦头烂额,此后便一直挑山间小路。这段时间以来,专门走的都是穷山僻壤、人迹罕至。怎么在这群山之间,会有这样一座山庄呢?师兄一脸狐疑说道,“我看咱们还是继续赶路吧。这里路静人稀,恐怕不是什么正经人家。” 说罢师兄便要继续夜行,但少年干脆往地上一坐,大声叫道,“我累啦!太累啦!走不动啦!”看到师兄停下脚步,少年继续嘟囔道,“好些天咱们都是风餐露宿,也没去过什么客栈、旅舍。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处人家,怎么说是不正经呢?”还没等师兄反驳,就听见吱扭扭一声门响,一位弯腰驼背的老者,打着灯笼推开大门。老者眯缝着眼睛,用力向往眺望,并颤颤巍巍问道,“少爷是您回来了吗?”少年当即跳起来,跑到老者面前说道,“老丈,我们是过路的。想要在您家暂住一夜。”那少年这突然奔到面前,可把老者吓了一跳。待少年说完,只见老者双腿一颤,当时便蹲坐在地。师兄见状连忙一个箭步飞身过去,一把将老者搀起。见师兄狠狠瞪了自己一眼,少年也发觉自己刚才太过鲁莽,就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师兄先是躬身一礼,这才用和缓的语气说道,“老先生不必惊慌,我们是修道之人。此番前去观星路过此地。若叨扰多有不便,我们自行离开便是。”没等老者回答,就听到门内有一女子轻声说道,“这深更半夜行走于山林间恐有不测,还是在这里暂住一晚吧。”老者连忙点头,领着他们往山庄里走。少年一听人家好言相请,自然十分高兴,便蹦蹦跳跳跑进大门。师兄站在那里犹豫片刻,最后一脸无奈跟随进来。老者在他们身后慢慢将大门关上,再带领二人走向正面厅堂。少年前面还步履匆匆,但进入厅堂后突然鸦雀无声。后面师兄有些担心,便疾走几步进来一看,也是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此处四白落地,中间供着排位,前面供着三炷香和一盏小油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身穿素缟,站在那里楚楚动人。少年一见人家冰清玉貌,顿时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师兄还是见过世面,急忙走上前去施礼道,“多谢夫人收留。”女子看了他们一眼,微微欠身还礼,并低声说道,“后房有诸多亲属,恐多有不便。若不嫌弃,请在厅堂暂住一晚。”师兄连忙答谢道,“没想到您家正遇丧事,我们还来打扰。有什么事情可以效劳,请尽管直言。”一旁老者刚要说话,只见女子使了个眼色,老者便站在那里低头不语。师兄看出蹊跷,再三询问。女子这才说道,“先夫方才过世,我等在这里已过六天六夜。过了今晚,便可入殓。只是那桌上油灯,必要长明、不可熄灭。三柱香也需连续点燃,不可中断。要是您能替我等照看一下,待我们休息个把时辰,就算抵消住宿之便。”师兄连忙点头称是,女子这才同老者缓步进入后堂。 少年这个时候早就累得够呛,不等师兄说话,便在一旁长凳上倒头睡去。师兄送走女子、老者回头一看,看到少年早已酣睡,仅是走上前去,替其把肩膀盖住。稍后师兄坐在厅堂,连续数日劳累,实际上也令师兄身心疲惫。原以为可找处所在,安安稳稳睡上一觉。没成想反倒阴差阳错,给人家半夜守灵。想一想也觉得好笑。要不是这个小师弟到处惹事,也不会来到这里。恐怕都是难以避开,所以还是随遇而安为好。想到这里,师兄反倒泰然自若。师兄微合双目等待一会儿,便连忙睁眼看看香与灯。好不容易熬到更换三炷香,又为油灯上过一些灯油后,师兄向后堂张望一会儿,也不见女子、老者回来。此时困意袭来,师兄便靠在椅子上慢慢闭上双眼。原本是打算休息片刻,再起身活动一下。但这一觉就彻底睡了过去,直到耳边响起熟悉的呼唤声,“师兄,师兄,您快醒醒啊!”师兄听出来是师弟紧张的喊声,当即猛然睁眼。此时只听得后堂传来阵阵喧闹,少年正一脸紧张的站在自己面前。师兄再一看那桌上的香与灯,发现香已烧尽,油灯已灭。师兄顿时感到一阵寒颤,急匆匆赶至桌前,却发现那原本放在那里的几柱连同油壶,是不见踪影。师兄的额头当即流下汗珠,此时后堂由吵闹转为呼喊。那女子救命的声音,听起来是如此逼真。少年与师兄相互对视一眼,师兄点了点,便同少年大步流星往后堂而去。待他们进到后面庭院,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当场如木雕泥塑一般。原来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庭院、楼阁,而是一处十分荒凉的山坡。借助月光可以看到,那土丘上杂草丛生。其中依稀可见,有一些歪歪扭扭的墓碑。这个时候两人再调转回身,发现原本厅堂,也不过是一处空旷场地,中间有一处宽大巨石。少年的脸色有些发白,一个劲儿的往师兄身边靠。师兄到是屏息凝神,朗声说道,“我们乃世间修道之人,此番路过贵宝地暂住一晚。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师兄说罢,便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半夜山间除去呼啸的山风外,再也没有任何声响。师兄想了想,在少年耳边低声说道,“咱们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说罢师兄拉着少年的手,便朝来时方向一路狂奔。两人不知跑了多远,估计已有足足一个时辰。少年体力实在不支,师兄这才停下脚步。此时少年突然一声惊呼,师兄定睛观瞧,发现他们仍旧站在巨石面前。少年面色苍白,上下两齿不断打颤。师兄反倒冷静下来,抬手朝天一声断喝。随后一道厉闪,从师兄手掌中间而出。师兄朗声说道,“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将我等困在此地?有胆量便出来一决高下!”师兄话音未落,就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叹息,“痴儿,为何这般执迷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