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

    荒山僻野的小路上，急匆匆走着一老一少。两个人脚下飞奔，并不时回头张望。老者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青年人连忙说道，“还是休息一下吧。”老者连忙答道，“少爷，千万不能停下来啊！这次天下剧变，还不知后面到底如何。况且宿敌业已派出高手沿途拦截，咱们还是小心行事为妙。”青年人没有再说什么，但故意略微放慢脚步。老者此后没走多远，便已气喘吁吁。青年人连忙左右四顾，忽然间发现右前方有灵光一闪。青年人定睛观瞧，但见山林中隐隐约约有一座客栈。青年人没有多想，便同老者在日落前来到此处。就在青年人刚要迈步进去之际，老者一把将其拉住，并低声说道，“少爷你很少行走江湖，不知其中险恶。这荒郊野外，怎会还有客栈？想必不是贼窝，就是妖魔鬼怪。”青年人点了点头，答道，“除此之外，唯有露宿荒野，恐怕更不安全。还是在这里，我们多加谨慎便是。”一老一少走入客栈，只见一位少妇双手托腮，望着窗外出神。青年人上前连问数声，少妇才回过神来，急忙致歉道，“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没有听到你们进来。”随后少妇喊店小二为他们安排房间。待入住之后，老者早已十分疲倦，便在床上靠里边躺下。青年人稍坐片刻，感觉腹中饥饿，便去到前面厅堂，打算找寻晚餐。见青年人独自在此，少妇便过来搭讪。双方攀谈过后，少妇这才讲说客栈由来。原来离此不远，有一座寺庙名叫兰若寺。本来香火十分旺盛，不但附近十里八村的香客频繁前往，并且其他省份也有经商之人，特意绕路来此祭拜、许愿。客栈外面那几乎破旧得看不出来的招牌，名为东来客栈。也是数代人苦心经营，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足以养家糊口。后来没想到一天夜里，有道灵光自天而降。自此以后，附近常有命案。民间渐渐传闻，说兰若寺有厉鬼伤人。再加上寺中僧人陆续失踪，更令人毛骨悚然。从那时起，便少有人去往兰若寺上香。而这间东来客栈，也就此日渐冷清。青年人也不禁为之叹息，并随口询问日后有何打算。少妇眼中多少有些幽怨，这才讲说丈夫业已被其说服，正出外寻找买家。待把客栈出手，一家人再寻他处做一些小本生意。两人聊得也算投机，少妇便问起青年人身世。青年人先是心中一惊，但想了想人家坦然相告，这才讲说自己家住省城。新近老父过世，故此要急忙赶回。少妇听到这里，仅是叹息人世间悲欢离合，便没有再讲说什么。稍后青年人回房，正要上床休息。却发现老者躺在那里声息全无，青年人连忙近前观瞧，这才发现老者业已昏迷不醒、呼吸微弱。

    青年人大惊失色，急匆匆砸醒店家。少妇听说此事，也一时没有办法。幸亏店小二提醒，南面翻过一座山，有一位隐士偶尔出来为乡民看病。青年人询问路径之后，拜托少妇照顾老者，自己打着灯笼，连夜赶去请隐士前来救治。当天夜里乌云遮月，密林中伸手不见五指。青年人没走多远，就发现背后火光冲天。青年人暗叫不好，因为火光正来自客栈方向。待青年人马不停蹄赶回客栈，正看到熊熊烈火燃烧之下，跟随多年老仆倒在血泊之中。而店小二、少妇被两个蒙面人用利刃杀害。青年人来到老仆身旁，泪水止不住如泉涌一般。此时少妇临终前惨叫，还在耳边环绕。青年人怒火中烧，与两个蒙面人战到一处。蒙面人身手不弱，但见青年人如发疯一般，丝毫不顾躲闪。而是使出浑身气力，决意以死相拼。两个蒙面人相互使了一个眼色，便纷纷后撤，朝两个不同方向离去。青年人则瞅准一个奋力猛追。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的蒙面人突然一转身，抬手朝着青年人就是一记暗器。青年人躲闪不及，只觉左肩头一阵剧痛。没等青年人缓过劲儿来，后面蒙面人也是一记暗器。青年人感到后背好像万箭穿心一般。两个蒙面人一阵狞笑，上前一阵短刀猛刺。青年人顿时鲜血横流，并就此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觉。不知过去多久，青年人昏昏沉沉间听到前面传来阵阵摇铃声。青年人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同一行人正在一片黑暗的小路上行走。青年人猛然想起什么，连忙左右张望。却发现这里四周没有任何东西，只是无尽的黑暗。青年人边走边转过身，刚想要询问，没想到身后正是客栈少妇与店小二。他们两人目光呆滞、面无表情，非常机械的挪动着脚步。无论青年人怎样呼唤，都没有任何反应。青年人就这样充满迷惑，来到一座古城。当进入一座雄伟大殿，只见前方偌大的空间里，仅放着一张很小的书桌。一个人身材消瘦，坐在后面不知书写什么。等到青年人来到书桌前，对方示意落坐。青年人刚刚坐下就听到对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青年人答道，“在下独孤长青，请问这是什么地方？”对方听罢突然眉头一皱，侧身跟身旁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汉耳语几句，大汉当即急匆匆离开。对方十分客气答道，“这里便是阴间。”独孤长青接着问道，“我在世阳寿已近了吗？”对方听罢没有当即回复，而是叹息道，“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独孤长青答道，“家父过世，我未曾赶回。沿途被仇家追杀，恐怕家人也惨遭杀害。我虽死心有不甘，必要报仇雪恨。”对方听到这里，刚想开导几句。独孤长青忽然发问道，“为什么要有这一切？难道人世间就是充满痛苦与劫难吗？”对方沉吟片刻，答道，“很多人都是如此，你恐怕还是年轻。”

    独孤长青一听此言，当即剑眉倒竖、两眼圆睁，大怒道，“不是我年轻，而是这世间不公！”对方见其怒发冲冠，连忙安抚道，“长青啊，这样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想必在那里都会找到答案。”说罢对方不等独孤长青答话便一抬手，顿时大殿化作一座浮桥。两侧是墨绿色的海水，远方是望不到尽头的一片汪洋。两个人一前一后没走多远，那个人忽然一晃身，就此不见踪影。独孤长青当场暴怒，在那里顿足捶胸。当时独孤长青心里认为自己受骗上当，定是被其诱入什么地方。但远方的孤岛好像永远也走不到，浮桥好像会自动伸缩一般。周围没有任何参照物，独孤长青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独孤长青的心中慢慢平静下来。就在此时发现前面一个瘦弱的老者坐在桥上。独孤长青紧走几步，俯身问道，“老伯您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老者抬起头，有气无力答道，“这里就是尽头啊！”独孤长青大惑不解，便继续问道，“老伯，您在这里多久啦？”老者叹了口气，上下打量一下独孤长青道，“大概当初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是你这个年纪吧。”独孤长青听罢就觉得脑袋嗡了一声。老者示意独孤长青坐下，两人开始攀谈起来。当听完独孤长青讲说过往经历，老者面露慈祥，平静的看着独孤长青问道，“小伙子，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独孤长青连忙说道，“老伯请勿难言，还请当面赐教。”老者淡淡一笑道，“你此刻对于一生遭遇颇感不公，是不是忘却一点。就是生命本身是先予后取呢？”独孤长青听罢，不禁心头一震。“先予后取？”独孤长青口中喃喃道。老者接着说道，“是啊，先予后取。一生时光在降生一刻便赐予众生。此后有充分自由，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轨迹。只不过任何功绩，都需要付出。在这一点上，都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看独孤长青心态平和，没有动怒，老者继续说道，“爱恨情仇是人类情感，但几乎都是事出有因。也许这一刻你感受到的是仇杀，心中难以平复，认为好似人间缺乏公正。不知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刻的结果，也许就是多年之前上一代所种下的恶因。”独孤长青眼望远方，不禁留下两行热泪。稍后独孤长青轻声问道，“那为何世间要有生老病死？”老者思忖片刻，答道，“生老病死是生命的历程，其中死亡是从出生一刻开始，便早已注定。而死亡来临之前，必然经历衰老的过程，机体在多年运转之后，产生各类疾病。正是衰老与疾病，决定死亡的方式。”独孤长青看着远方的小岛，忽然发问道，“老伯，那座小岛是什么地方？”老者脸上突然似笑非笑道，“那里就是脱离苦海，‘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法宝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