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谈话
佟妈妈说:“夫人希望大小姐嫁给表少爷，无非是为了她将来能够幸福，依奴婢看这件事急不得，得慢慢从长计议。大小姐的脾气，夫人也是知道的，她一向不大喜欢别人自作主张替她拿主意，倘若逼得太急，反而适得其反。” 佟妈妈从小看着锦昭长大，说的也是在理，傅氏又如何不知这个女儿的性子，她叹了叹道:“你说的这些，我又岂会不清楚，你不要忘了，三皇子已经奏请圣上请求赐婚，不仅仅这些，圣上还召见了将军进宫谈论此事，将军的为人，我十分了解，一向都是谨遵皇命，说不定这圣旨下来也是两三天的事了。”说到这里，傅氏抬了抬眼眸，看向佟妈妈，“你让我不要心急，你说我能不着急吗？” 只是眼下锦昭一副不容商量的态度，就算她着急，怕也是无用。 这件事，当事人如果不松口，便棘手了。 佟妈妈听了，抿了抿嘴，微微埋下头，没有说话。这一点，倒是她没有想到的。 她想着，除了大小姐那一关，还有三皇子，表少爷这次算是遇到了难题。 屋子里，一时静的没声。 过了一会，傅氏动了一下身子，微微张了口，慢慢说道:“叶儿喜欢锦昭这事，我先前并不知情，现在想想，叶儿对锦昭确实与别人不同，我应该早看出端倪来的。万若是早知道叶儿这孩子钟情锦昭，我定会替他出谋划策的。” 听到此处，佟妈妈轻声说道:“现在夫人知道也不算迟，咱们可以好好帮表少爷想想法子。” 话落，傅氏摇了摇头:“在我看来知道的到底有些晚了，眼下三皇子对锦昭的心思不言而喻，万一圣上真应予三皇子的请求颁了圣旨下来，锦昭的这门亲事便成了定局，我就是有心想帮叶儿，也无济于事。”说着，傅氏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语气笃定的说，“这件事得抓紧才是，如今的形势容不得我们缓慢。为了叶和锦昭，这件事我得亲自去和将军说，叫他打消了把锦昭嫁入帝王家。” 人人都想方设法的将女儿嫁入皇家，偏偏傅氏却与别人不一样的做法。在旁人不甚理解的事，佟妈妈倒是明白的。 佟妈妈犹豫说:“大小姐要是能明白夫人的苦心，该有多好。” 这话的意思听着倒有别的深意。 因着当年苏剑南和沈曼心的事情，这些年，傅氏与苏剑南人前倒是一副和睦的夫妻，私下里，傅氏对当年的事一直耿耿于怀。自此，傅氏不曾主动去找过苏剑南。大多时候都是苏剑南主动来找她的。 所以，当傅氏独自出现在书房时，苏剑南自然是十分惊讶的，忙放下书向她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 苏剑南声音温和的说道。 面对对方伸过来的手，傅氏不露痕迹的躲开了，她走到一旁的椅子处缓缓坐了下来，理了理衣裳，极为讲究的端坐一旁。 苏剑南见状，收回了手，随即走到傅氏旁边坐了下来。 “夫人此番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之所以说是要紧的事，因为以苏剑南对傅氏的了解，若是平常小事，随便派个丫鬟过来说一声便是了，委实没有必要亲自跑一趟。至于是什么紧要的事，还得听听傅氏怎么说。 傅氏抬了抬眸，也不拐弯子，直言道:“妾身今日过来，确实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和将军说。” “奥？”苏剑南一下子好奇了起来，看傅氏神情凝重的样子，他问道，“究竟是什么事，夫人不妨直说。” 傅氏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他道:“之前你和我说三皇子找圣上请旨赐婚，这件事你怎么看？” 苏剑南对宇文煜的印象颇好，一时半会也说不出反对的理由，毕竟对方身份尊贵，考虑到锦昭毁容一下，未免影响了她下半辈子，苏剑南便说道:“这件事我倒没什么异议，三皇子人品和样貌都没得说，咱们女儿现在这样，无疑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况且三皇子亲自去求圣上赐婚，这份勇气倒不见得是谁能比得上。”缓了缓，又继续说:“夫人这么问，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果然，苏剑南对赐婚一事并无意见，傅氏扯了扯嘴角，冷笑说:“将军不是都已经决定好了吗，妾身还能能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苏剑南一听，微微愣了一下，他不由得将眼前的人打量了一番，仿佛觉得傅氏今日似与往日不太一样，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夫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你我夫妻之间，又何必说这般见外的话。”语气顿了一下，又问，“还是说你觉得此事有什么不妥之处，若你有什么问题，尽管说出来便是了。” 苏剑南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傅氏便从袖口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他:“你先看看这封信再说吧。” 苏剑南疑惑的接过信，随即打开看了起来。 待苏剑南看完了信，语气诧异的说道:“想不到傅叶对锦昭竟是这般心思。” 傅氏插话说:“可不是就这样说，叶儿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品和能力都是没得说的，倘若把锦昭嫁给他，我心里自然是一百个放心。至于别人……”说话间，傅氏看了一眼苏剑南，这里的别人说的是宇文煜，傅氏说，“到底不大了解，况且对方身份特殊，真要是把锦昭嫁过去，日后若是受了委屈，我们做父母的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不能去得罪皇家之人。将军对朝廷一向忠心不二，要是发生了样的事，让将军你替锦昭出头得罪皇家之人，这对将军来说，可是犯了大忌，敢问将军，不知妾身说的对不对？” 苏剑南听了这番话，没有做声，说到底还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傅氏一语击中，他的确不会因为家事去得罪皇家之人。毕竟他生平最大的心愿就是效忠朝廷。 苏剑南的反应在傅氏的意料之中，她理了理思绪，又继续说:“偏偏妾身又是个见不得孩子受委屈的人，若是妾身的锦昭受了欺负，我这个做母亲定要找对方要个说法的，可是这样一来，就会让将军夹在中间难做。未免将来为难，倒不如现在果断的回绝了，也好日后后悔。” 傅氏来此之前，心中便打定了主意，自然不会轻易退让的。 苏剑南也听出了傅氏话中的意思，他慢慢将手中的信放于一旁，前后暗自思量了一番，说:“看来夫人心意已决想让锦昭嫁给傅叶，既是这般，夫人便不会再同意皇家的这门亲事，不知我说的可对？” 傅氏也不回避，点头回道:“如将军所说，妾身的确是这个意思。” 这话无疑表现了傅氏的态度和立场，看着仿佛不是来找苏剑南商量的，倒像是来告知他的。 苏剑南对傅叶的为人没什么意见，又是傅氏娘家人，亲上加亲，自然再好不过了。只不过眼下又事关三皇子，大意不得。 苏剑南想了想说:“今日当着夫人的面，我且说句不好听的话，咱们锦昭如今成了这样子，之前上门提亲的人在见了她的样子，都打了退堂鼓，苏家的大门再不见他们的身影，难得三皇子不嫌弃，主动请求当今圣上赐婚，我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至于傅叶，眼下他怕还不知锦昭的情况，要是他……” 苏剑南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傅氏打断了:“将军放心，叶儿不是那种人，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傅叶之所以这般自信和胸有成竹，无非是她知道内情罢了，不过她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包括苏剑南在内。她这么做，当然有她的用意，不过终归是为了锦昭好罢了。 苏剑南自然没有想到傅氏会这般笃定，他道:“夫人既然相信傅叶的为人，为父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只是锦昭那边，不知她是什么想法？我看她对傅叶似乎并无男女之意。” 提起锦昭，正是傅氏最为担心的，为了打消锦昭的顾虑，傅氏说:“将军不必担心，锦昭这孩子一向最听妾身的话，她如果知道我这个做母亲是为了她好，自然不会忤逆的。至于赐婚一事，还得麻烦将军去和圣上尽早说清楚，免得到时候圣旨一下，事情便无法挽回了。” 这才是傅氏最为担心的，如果苏剑南能帮她推掉皇家的那门亲事，锦昭这边，她会想法子劝她的。 苏剑南倒不是个为嫁女儿攀龙附凤的人，若是为了女儿好，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苏剑南对傅氏说道:“既然你有更好的人选，圣上那里我会找个合适的时间去说清楚，恳请他打消将锦昭许配给三皇子一事。”说及此，苏剑南看着眼前人，一双眼眸带了几分深情，连声音也不自觉的温和了下来，“映华，锦昭是你的女儿不假，但她也是我苏剑南的长女，你为了锦昭好，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也是，所以请不要怀疑我对锦昭的父爱。” 此话一说，傅氏身子一僵，表情有些不自然的看着苏剑南，半晌，她才开口道:“将军莫要忘了，你的女儿可不止锦昭一个。” 苏剑南微微闭了眼，再睁开眼时，颇有些无奈的对傅氏说道:“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夫人还不能忘了当年的事情吗？” 他以为过了这么久，当初的恨意多少可以消了。 既然话都敞开了，傅氏也不想再强忍，她出了声:“只怕天底下没有哪个女人遇上这种事，说忘了便能忘得了。” 她本想将这些年的隐忍一吐为快，到底存了几分顾虑，傅氏咬了咬嘴唇，转而换了一口语气，说道:“罢了，过了这么多年，往事妾身也不想再提了，今日妾身过来是和你说锦昭的事，难得叶儿对锦昭一往情深，希望你为女儿着想，莫要让她以后不幸福。” 说完，傅氏缓缓起身，准备要走。 “时候不早了，妾身就不扰将军处理公务了，先告退了。” 人快走到门口，这时，苏剑南突然开了口:“夫人这么做，是担心锦昭会和你一样吧。” 话音刚落，傅氏当即停下了脚步，在门口停顿了数秒才又重新抬起脚迈出屋子，一句话也没留下。 苏剑南转过身来时，傅氏早已不见了身影。 傅氏刚到映华阁门前，佟妈妈便出来迎她，扶她进屋。 “夫人去了那么久，事情谈的怎么样了？”佟妈妈关心的问道。 锦昭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她的事，佟妈妈自然也是十分上心的。 傅氏想起方才和苏剑南在屋里说的话，仿佛松了口气，道:“将军已经答应会去找圣上，劝说圣上打消将锦昭指婚给三皇子的念头。” 佟妈妈一听，放心的点了点头:“如此，再好不过了，夫人烦心的事算是解决了一桩。看来，夫人的话，将军还是听得进去的。” 傅氏坐下后，佟妈妈又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这是奴婢方才煮的茶，说了这么久，夫人一定口渴了吧。” 的确是有些，傅氏接过茶杯，此时茶水温度适宜，轻抿了几口。 待傅氏喝完茶，放下茶杯后，佟妈妈又说道:“将军肯去劝说圣上，由此看来，他也是中意表少爷的。” 说完，却见傅氏当场摇了摇头。 “怎么，难道奴婢说错了不成？”佟妈妈问道。 确实说错了。 傅氏便说道:“将军中意的人选其实是三皇子，倘若我今日不过去找他，说不定就等着圣上的圣旨一下了。好在他最后答应，改变了想法。” 这时，佟妈妈出声道:“若是这样的话，奴婢觉着将军还是在意夫人的，否则也不会轻易改变决定。” 傅氏听了佟妈妈的话，思索了良久，大概她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傅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便收住了思绪，对佟妈妈交代说:“既然将军那边没什么问题了，回头你随我去一趟沐瑾院，锦昭那边，我还得找她谈谈，希望能说服她答应这门亲事，这也是我这个母亲能为她做的了。”